陳廷鑑畢竟是首輔,之前也當了十來年的閣老, 家中所用器物不會太差, 隻是陳廷鑑、孫氏也不會太追求器物的精美,隻有華陽這個公主兒媳,做什麼都隨心所欲。
華陽笑道:“好看就多吃點。”
婉清乖乖吃起飯來。
長身體的孩子們胃口都很好, 襯得華陽吃的也不是那麼多了。
飯後華陽又陪孩子們玩了一會兒捉迷藏, 直到天色將暗, 俞秀、羅玉燕都過來接了孩子們離去, 以防打擾了公主休息。
華陽確實有點累, 可舒展過後的筋骨很舒服。
陳敬宗回來時,華陽才把洗過的長發晾幹,蓬蓬松松地披散在肩頭。
頭發一散,顯得她清瘦的臉更小了。
隔著一張矮桌,陳敬宗看她的眼神仍然帶著怨氣,怪她糟蹋身體。
華陽哼道:“不想看就別回來,等我養好了,我再派人去衛所知會你。”
陳敬宗:“你盡管沒良心,有你服軟的時候。”
華陽繼續看書,心思卻早飛到別的事情上了。
一下子分開這麼久,不見面還好,像昨晚重新躺在一張床上,陳敬宗才走進拔步床,她便開始手腳發軟。
昨天沒有預備蓮花碗,他老老實實睡覺,今天可是預備了。
其實華陽也沒有特意想著這事,朝雲習慣地請示她要不要泡上,華陽猶豫一會兒,點了頭。
陳敬宗去院子裡刷牙,華陽先去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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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陳敬宗進來,就見她已經躺下了。
陳敬宗站在屏風前脫下外袍,視線掃過梳妝臺那邊擺著的蓮花碗,那東西正呆頭魚似的在水裡漂著。
他笑了笑,滅了幾盞燈。
到了床上,陳敬宗掀開自己那床被子,背對華陽躺下。
華陽:……
就在她疑惑這人怎麼改了性子時,陳敬宗淡淡地開口了:“這幾天都不用預備那個,我對身上沒幾兩肉的瘦仙女沒興趣。”
華陽:……
她很氣,這時候卻不能罵他,罵了就好像她特別盼著那個特別失望似的。
頓了頓,華陽仿佛已經睡著又被他吵醒般,含糊不清地嘟哝道:“你剛剛說什麼?”
她以為陳敬宗會繼續陰陽怪氣,黑暗中,他卻鑽進她的被窩,一邊抱住她一邊親她的耳朵,重重的呼吸宛如夏日酷暑的熱浪,一陣陣地撞在她的臉頰耳畔:“我說,您老祖宗好好吃飯,早點養回來,等祖宗身子精神都康復了,我再使勁兒地孝順您。”
華陽:……
她抬手就往他身上招呼!
陳敬宗改成平躺,悶笑著任由她打,等她打得氣喘籲籲了,他再把人拉到懷裡,親她的唇。
華陽暈乎乎地想,她不會主動勸陳敬宗,但陳敬宗自己食言反悔,她也不會嘲笑他。
可陳敬宗隻是親了她很久很久,最後賭氣般用被子將她裹緊,他又回了旁邊的被窩。
.
四月十八是華陽的生辰。
景順帝還惦記著女兒的身體,再加上已經三年沒有陪女兒過過生辰了,十七這早就派小馬公公來陳府接女兒進宮。
太子在東宮讀書,景順帝與戚皇後在鳳儀宮坐等女兒。
華陽來時,帝後一同看了過來。
雖然才過去七天,可這七天華陽好吃好睡的,臉上的肉已經恢復了一半,腰骨纖細、體態輕盈,春風拂柳般楚楚動人,有別於她往日的雍容華貴。
景順帝放心了一半,另一半當然還是心疼女兒瘦了,前陣子好不可憐。
戚皇後想的是,女兒能恢復這麼快,除了病愈,肯定也是在陳家住得舒心,尤其是陳敬宗,小兩口必然十分恩愛。
“現在牡丹開得正好,走,咱們一家三口去賞賞花。”
景順帝遊興很足。
華陽、戚皇後當然樂得作陪。
因為華陽喜歡牡丹,御花園裡幾乎處處都能看到牡丹的影子。景順帝看看挽著他手臂而行的女兒,懷念道:“朕還記得盤盤剛出生的時候,這邊牡丹還沒那麼多,等盤盤三歲了,牡丹一開就喜歡摘一朵大花往頭上戴。”
華陽:“父皇怎麼不記得我的好呢,光記這些叫人難為情的。”
景順帝:“做何要難為情,朕的盤盤既有牡丹之姿容,又有滿月之靈韻,偏愛牡丹乃是命數。”
華陽:“我是您的女兒,您當然要誇了,隻是記在史書傳下去,後人怕是不信。”
景順帝:“那是他們沒有機會見到你,見到你,便會知道朕的誇贊句句屬實。”
華陽看看旁邊的母後,笑道:“我的美貌都來自母後,父皇可如此誇過母後?”
戚皇後嗔了女兒一眼。
景順帝意味深長地與戚皇後對了一個眼神。
傍晚太子也過來了,既然是慶生,便是帝王之家,桌上也少不了一道長壽面。
席面擺在棲鳳殿的院子裡。
十七的月亮雖然缺了些,月光依然皎皎,溫柔地照著圍坐在一起的一家四口。
華陽的目光,依次掃過笑容慈愛的父皇、容貌美豔暗藏威嚴的母後,以及近來個子又竄了一截的弟弟。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出閣前的歲月,無憂無慮地做著她的華陽公主。
若父皇母後永遠都不會老去,若以後的每個生辰他們都會陪著她過,該多好。
.
吃過長壽面,第二天才是真正的生辰。
華陽來到鳳儀堂,景順帝、戚皇後、太子都在,之前約好的,今早要一起用飯,順便送禮物。
景順帝送女兒的是一面玉盤,上面仿滿月雕刻了酷似蟾宮、桂樹的紋案,若在夜間掛在樹梢,真如一輪滿月似的。
這份禮物與上輩子華陽收到的並不一樣,那次的雖然也貴重,卻不如這玉盤更用心。
看來她這場病真的很讓父皇揪心,隻能用更好的禮物表達愛女心意。
“真美。”華陽愛不釋手地道。
女兒喜歡,景順帝就高興了。
戚皇後送的是一套滿月之色的衣裙,為的就是與景順帝的禮物相稱,那錦緞柔順,繡滿了粉色、碧色極淡的牡丹暗紋,白日穿不會顯得太素,夜裡穿便呈現出一致的月色。
華陽調侃道:“原來父皇與母後提前商量過。”
太子看看父皇再看看母後,面露猶豫。
華陽笑道:“你該不會沒給姐姐準備禮物吧?”
太子當然準備了,隻是遠不如父皇母後送的貴重,一時有些送不出。
華陽費了一番唇舌才把弟弟的禮物拿到手,是一幅他親手畫的牡丹美人圖,美人當然就是華陽了。
這讓華陽想起了陳敬宗去年送的那幅,不得不說,論五官相似,陳敬宗畫得更像。
但她還是很驚喜地誇了弟弟,並揚言她會將弟弟這幅畫掛在書房。
太子就笑了。
華陽在宮裡用了午飯,飯後便不顧父皇的挽留,出宮回了陳府。
她剛回來,孫氏、俞秀、羅玉燕就都過來了,分別帶著一份禮物,甚至陳廷鑑都寫了一幅字,託妻子轉送。
畢竟今年華陽遭了大罪,大家都很重視她這次的生辰,孫氏還安排了今晚家宴,一起為華陽慶生。
孫氏笑眯眯的:“我跟老四說了,讓他提前一個時辰回來。”
華陽慚愧道:“今年就這樣了,以後父親母親可千萬不要再為我費事,大郎他們都沒有,我做長輩的,多不好意思。”
孫氏很爽快:“行,都聽公主的!”
到了傍晚,陳敬宗果然提前回來了,下馬後先問守門的小廝:“公主可回府了?”
他怕母親準備地充足,她卻留在宮裡慶生。
小廝笑道:“回來了,在宮裡用過午飯就回來了。”
陳敬宗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仿佛隻是隨口打聽,身後富貴偷偷擠眉弄眼。
陳敬宗大步去了四宜堂,隻是春和堂這邊的家宴馬上開始了,他都沒能跟華陽說幾句話,華陽就催他快點出發。
今晚家宴菜色豐盛,孫氏為陳廷鑑父子幾個預備了美酒,也為她們婆媳預備了果子酒,喝的是喜慶。
華陽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可看著這邊同樣團圓的一大家子,公爹、陳伯宗、陳敬宗都在,她很高興,斷斷續續地喝了兩盞果子酒。
醉意在體內作亂,才回四宜堂,才簡單地洗漱一番,華陽就軟到了陳敬宗結實的臂彎。
陳敬宗探究地看著她:“這麼高興,喜歡所有人都為你慶生?”
或許公主講究排場,果真如此,以後他讓母親年年都為她操持慶生宴。
華陽醉醺醺地搖搖頭。
無法跟他解釋,也不想解釋,她閉著眼,香腮泛起潮紅,紅潤潤的唇瓣微張。
陳敬宗其實還想再等幾晚的。
可昨晚發現她又跑去宮裡了,陳敬宗雖然能體諒景順帝的愛女之心,一記起前面分離的那兩個多月,他還是竄起一把火來。
吃席之前,陳敬宗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就要要了她,為了這個,他甚至連一滴酒都沒喝,為的就是節省去酒氣的時間。
沒想到他不喝,她喝得挺盡興,呼吸間都是泛著清甜的酒香。
別說酒香了,就是尋常的酒氣,陳敬宗都不嫌棄。
他抱起華陽去了內室。
梳妝臺上,熟悉的蓮花碗在,呆魚似的東西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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