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來也巧,元賜嫻經過永興坊巷口時,恰有一輛馬車擦著她的車簾過去。趕車的揀枝見狀,朝裡問:“小娘子,您往後瞧瞧,那可是陸老夫人的馬車?”
她剛巧在思索宣氏與韶和公主的關系,聞言叫停,掀簾探出頭去,隻見那檀色馬車果真停在了陸府門前,片刻後下來兩個人。一個確是宣氏不假,另一個一身素裙,細胳膊細腰的,眼瞧著便是鄭筠。
兩人有說有笑跨進了府門。
拾翠問:“小娘子,您要不要殺個回馬槍?”
元賜嫻冷哼一聲:“不殺,回家。”
拾翠見她不高興,也就不敢多嘴了,待近了勝業坊,才聽她重新開口:“不對,我瞎置什麼氣,我又不是要嫁給陸老夫人的。”說完朝車簾外道,“揀枝,折回去。”
揀枝忙將馬車駕回陸府,勒了馬卻遲遲不見元賜嫻動作,怪道:“小娘子,咱們到了,您不下去嗎?”
元賜嫻打個哈欠:“去做什麼,鬧事?我就瞧瞧鄭筠何時出,與她打個照面,你替我瞧著些。”
她說完便閉目養神起來。
揀枝盯牢陸府府門,生怕錯過,卻是左等右等,小半個時辰過去,依舊不見鄭筠。正是兩眼發酸的時候,忽有一名陸府丫鬟碎步走來。
這丫鬟到了她跟前,有禮道:“這位小娘子,我家郎君有句話,說是帶給瀾滄縣主的。”
元賜嫻驀然睜眼,掀簾問:“什麼話?”
丫鬟給她行個禮,然後道:“回縣主,郎君說,您的馬車復返之前,他便已請韶和公主回了,您這樣是等不著人的,趁雨還未下起,早些回家吧。”
她交代完,便見元賜嫻眉間團簇的陰雲一剎消散無蹤,笑得抹了蜜似的:“我曉得了,這就回,明日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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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元賜嫻說到做到,又跑了趟陸府,卻也未多停留,給陸時卿換好藥就回了勝業坊。確信他的傷勢已不會惡化,接下來,她就不再出門了,安安心心“養傷”給聖人看。
徽寧帝顯然不覺她一個黃毛丫頭有如此心機,壓根就沒疑心她傷勢是假,接連派人送了許多御貢的藥材與滋補品,及好些哄她高興的珍奇玩物,說是天子腳下出了這等糟心事,是他這個表舅的不是。
元賜嫻心中冷笑。她可從未將聖人當表舅。她的外祖母當年不過是不得寵的庶公主,與先皇的關系本就不如何親近,如今再隔一代,哪還有什麼情分可言。倒是她與兄長骨子裡淌了幾滴鄭家的血,便叫老皇帝惶惶不可終日了。
如此闲了一陣,眨眼便過了季夏。
孟秋七月,早晚天氣稍稍涼下一些,午後的日頭卻仍灼人。元賜嫻被秋老虎鬧得煩躁,待在府中,百無聊賴之下記起了徐善,就叫阿兄派人去報了個信,問他是否得空赴上回的口頭邀約。
她自然不是想與徐善探討棋藝,之所以如此,是因此前他來報信,叫她感到了鄭濯的立場與善意。至少眼下看來,他們的確是元家的盟友。既然這樣,她就不該盲目排斥。長安情勢復雜,能與鄭濯晚些成為敵人,或者扭轉上輩子的局面,不成為敵人,總歸是好事。
當然,既有夢境提點,她不可能全心信任鄭濯,尤其那個徐善始終不肯真面示人,更叫她對他身份存疑。她前次提出邀約,便是準備試探一二。
翌日,陸時卿以徐善的身份,受邀來了元府。
他這些日子著實忙得焦頭爛額,但元賜嫻一個口信,卻叫他不得不將天大的公務都拋諸腦後。畢竟“徐善”講了,他一介布衣,並不忙碌,如推拒邀約,不免叫她起疑。
陸時卿調整好姿態,去到元府花廳,就見元賜嫻站在窗前逗弄一隻畫眉鳥,看上去心情極佳,眉眼彎彎,堆滿笑意。
他步子一頓,停在了門檻處。
怎麼,她整整十六日不曾探看他傷勢,連個口信也無,如今卻很期待見到徐善嗎?
第22章 博弈
元賜嫻聽見動靜撇過頭來,見他就笑:“先生來了!”
陸時卿避免與她對視,如往常般頷首垂眼道:“徐某見過縣主。”
她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提起窗前一隻紫檀鑲金絲的鳥籠給他瞧:“先生覺得好看嗎?”
他看了一眼,問:“您問鳥,還是鳥籠?”
元賜嫻俏生生一笑:“看來先生是覺得,鳥和鳥籠裡頭,一樣好看,一樣不好看了。”
“是。徐某以為鳥籠好看,鳥不好看。”
“為何?”
“因為鳥在籠中。”
“先生果真是性情中人。關在籠裡的鳥失了活氣,自然不如外頭的。”元賜嫻將籠門打開,看了一眼仍舊乖乖停在裡邊的畫眉鳥道,“您瞧,在籠裡待久了,即便我願意放它,它也不肯走了。
陸時卿道個“是”字。
她便將鳥籠遞給了婢女,叫她們拿下去,伸手示意他坐在棋桌對頭,邊道:“我不喜歡養鳥,叫阿兄給我買了隻來,是想瞧瞧,尋常的畫眉鳥是否好養活。”
陸時卿似有所悟:“縣主是奇怪,上回六殿下送給令兄的那隻畫眉鳥,為何不過幾日便死了吧。”
她一笑:“什麼都瞞不過先生。”
他解釋道:“那隻畫眉鳥經特殊馴養,能以叫聲傳信。殿下早先不全然信任令兄,雖遞了消息來,卻也給鳥喂了毒,以免落下把柄。”
元賜嫻似乎對他的坦誠很滿意,點頭道:“令畫眉鳥以叫聲傳信,已比鸚鵡以言語傳信安全許多。其後,先生又叫我阿兄在寄往滇南的書信中提及此鳥,故意給聖人的探子瞧見,從而反叫他打消疑慮。實是妙極。”
陸時卿稍稍一默,學了她先前那句話道:“什麼都瞞不過縣主。”
她淡淡一笑,招來兩名棋童:“不說這些了,我請先生來,是想觀棋的。”
“您想觀何種棋局?”
她沉吟一晌,道:“先生可還記得當年在浔陽大敗許老先生的那局棋?家父痴迷棋道,曾花重金求彼時一戰的棋譜,卻盡遇上些江湖騙子。”
陸時卿出口帶了絲笑意:“是十二年前的舊事了。當日,徐某與許老先生在浔陽江頭偶遇,一時興起,想對上一戰,奈何手邊無子,便以口述之法決了勝負。自然是沒有棋譜留下的。”
元賜嫻恍然大悟:“難怪。”
“既然縣主想瞧,徐某再口述一遍就是,如令尊有需,您可繪成棋譜與他。”
“如此,不會壞了先生的規矩?”
他淡笑一聲:“徐某沒什麼規矩。”
兩名棋童走上前來,一人手中執一隻棋罐,照陸時卿所述,一個落黑子,一個落白子。
“起東五南九,東五南十二,起西八南十,西九南十……”
四下靜謐,人語聲低沉輕緩,落子聲脆亮明快,元賜嫻聽著,覺得心裡痒酥酥的,像被細草拂了一般。她看似垂眼撐腮,注目棋局,心思卻不知飄到了哪裡。
浔陽江該是很美的吧,她突然想。
有春風楊柳岸,有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和須白長眉的老者,有未能傳唱於世的絕代棋譜,唯獨沒有皇城的爾虞我詐,就像她非常貪戀的滇南一樣。
正是這神遊天外之際,她突然聽見對面人喚她:“縣主?”
她剎那回神,見棋局密密麻麻已被鋪滿,慌忙道:“我在。”
陸時卿似乎並未瞧懂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憧憬之色,問道:“徐某已下到決勝負的一步了,您可想試試解這棋局?”
她一時沒答,叫棋童與四面僕役都退了出去,而後反問道:“先生,浔陽的山水好看嗎?”
陸時卿稍稍一愣,道:“好看。”
“您從前在那兒,平日得闲都做些什麼?”
“垂釣。”
元賜嫻笑了笑:“那您為何來了長安?這裡連魚蝦都比別處狡猾,很難釣著的。”
陸時卿沉默許久才道:“世濁身難清。縣主覺得,倘使有朝一日,長安的山塌了,水幹了,浔陽又當如何?”
“浔陽也將再無魚蝦。”
他點頭:“這就是我來的原因。”
“您想救浔陽的魚蝦,卻為何選擇了六殿下?”
“殿下來尋徐某時,徐某曾有三問。第一問他為何而來。他答為天下。第二問他,天下在聖人手中,與他這不得寵的庶皇子何幹。他說——‘阿爹喜掌權術,可權術治得了阿爹的心疾,卻治不了阿爹的天下。我想令四海腐木煥然,枯草重生,能人志士有才可施,蒼生黎民有福能享,八方諸國皆賀我大周強盛,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元賜嫻目光閃爍,極緩極緩地眨了眨眼:“第三問呢?”
“徐某問他,如有一日得天下,將以何治它?既非權術,那麼,是彎弓駿馬,還是金銀錢糧。”
“殿下如何答?”
“德化民,義待士,禮安邦,法治國,武鎮四域,仁修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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