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把陸時卿的雙重身份透露給別人,哪怕阿兄也不打算說。這個站隊關聯重大,畢竟多一個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且這危險是知情人與陸家雙方的,甚至還牽扯到鄭濯及朝中一大派官員的命脈。
她一滯過後很快點點頭掩飾了過去,然後起身去找陸時卿了。拾翠說得對,她一個人暗暗擔憂沒用,還得找個夠靠譜的大夫給他看看才對。鬧脾氣歸鬧脾氣,總不能不管他死活吧。
元賜嫻一路到了陸時卿書房門口,見四面下人都被斥退了,心裡一陣奇怪,正準備叩門跟他說請大夫的事,卻先隱隱聽見一陣大笑。
她微微一愣。這種豪邁的朗聲大笑,絕不該是陸時卿發出來的。
她雖原諒了他這一年來的隱瞞,卻因他此前高超演技,如今並不特別信任他,總怕他還有第三重身份,故而一聽這明顯不符合他行事的笑聲,第一反應竟不是他屋內有別人,而是他是不是還演了個這種人設的角色。
她正想偷偷竊個牆角,卻聽裡頭模模糊糊傳出一句“誰”。隻是聲音不高,不像在質問外頭的她,而在詢問裡邊的誰。
倒是好耳力。
她這下松了口氣,想是陸時卿在跟人談事,並非角色扮演。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聽見了他的聲音,是叫她進去的。
因四面無人,她便自己推門入裡了,待繞過一盞屏風,抬眼就見鄭濯坐在裡頭。
她見狀也不意外,方才聽見那句“誰”,再瞧瞧四面被斥退的下人,便知來人很可能是他,心道或許這書房也連通了昨夜那個往徐宅去的密道,所以府上旁人並不知他到訪。而她之所以能夠靠近,是因為陸時卿跟門口守院的僕役交代過放行。
算他識相,知道她現在對他缺失信任,懂得坦誠行事了。
元賜嫻見狀給鄭濯行了個簡單的禮。
鄭濯朝她略一頷首,叫她:“縣主。”
陸時卿不太舒服地低低咳了一聲。
鄭濯無奈覷他一眼,改口重新道:“陸夫人。”
元賜嫻賭氣評價道:“我覺得‘縣主’比較好聽,殿下還是照原來那樣叫我就好,還能省一個字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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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卿臉色陰沉下來。他早先剛在心裡誇過她,這下能不能給點面子了。
她衝他聳聳鼻子扮個“不服來戰”的表情,然後找了個合適的邊角位置坐下來,問道:“你們聊什麼呢?”
上回三人如此會晤,還是花朝節在山上石亭,元賜嫻問出這一句後著實感慨萬千,腦海中浮現出當日鄭濯和“徐善”間的種種小眼色,真是嘆恨自己被耍得團團轉,隻道鄭濯這幫兇也不是什麼好人。
陸時卿心底也恰好在感慨這“物是人非”的一幕,因此沒注意元賜嫻問了什麼,卻見鄭濯突然笑了,起始是憋著的,隻有肩膀不住微微抖動,後來像是實在憋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
元賜嫻緩緩眨了兩下眼,奇怪瞅他:“殿下,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鄭濯心道好笑啊,太好笑了。她來之前,陸時卿正在問他,他昨夜為何交代得如此之快,這是哪裡出了問題,有什麼妙法可以避免。
他一回想他剛才難以啟齒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就能笑上三天三夜。
陸時卿已然明白他在笑什麼,臉黑得都能磨出墨來,咬著後槽牙道:“鄭濯,你消停點。”
他這一句直呼其名,倒是證實了元賜嫻心中猜想:這倆人的關系的確非常親近,鄭濯並未把他當臣下,而他也不以臣下卑微自居。
想到這裡,元賜嫻略一蹙眉,忽聽鄭濯咳了一聲問:“那你不想知道剛才那幾問的答案了?”
“不想了。”陸時卿切齒答,“不勞你老人家費心。”
他說完,再跟一頭霧水的元賜嫻解釋:“剛才六殿下跟我講了個笑話。”
鄭濯馬上接道:“對,是說了《鄒忌諷齊王納諫》中,鄒忌自覺不如城北徐公美的事。”
陸時卿:“……”
元賜嫻“撲哧”一聲,記起當初陸時卿教她寫的那篇梵文,現在倒可算明白他那會兒發哪門子瘋了。
陸時卿覺得鄭濯待在這裡就是個災難,皺眉問他:“你還有沒有正事,沒事的話,拿點粽子回去慢慢吃。”
端午快到了。
鄭濯擺手表示府上粽子很多,用不著拿他的,然後道:“當然有正事,否則我也不至於如此沒眼色,在你新婚次日就來擾你。”他說完看了一旁元賜嫻一眼。
陸時卿瞧明白了這眼的意思,想他是顧忌她在場,所以暗示他是否請她回避。
他很快道:“你說就是。”示意以後凡事都不必瞞她。
元賜嫻心裡頭滿意,面上則裝作很無所謂的樣子:“你們聊正事,我就不聽了。”說罷作勢要走。
陸時卿哪裡不知道她這種欲擒故縱的招數,他要是現在放她走,她指不定得懷疑他真有秘密。他一蹙眉,努了個下巴,無聲叫她坐回去。
元賜嫻埋著頭悄悄笑,回座後便聽鄭濯道:“是這樣,我安排在刑部的暗樁得到消息,三哥可能要再次對蔡寺卿下手了。”
她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很快明白過來,她當初懷疑得不錯,蔡禾就是真“徐善”拋出去的假誘餌。
鄭濯繼續道:“你可還記得四月裡那樁私鹽案?當時戶部尚書牽涉其中,但最終被蔡寺卿判為無罪,如今這樁案子拿到了刑部復核,那邊搜羅了些證據,用以證明他收受賄賂,包庇罪犯。一旦坐實了這等罪名,革職查辦是必然,且我猜三哥不會止步於此,恐怕裡頭還有些歪七歪八的門道。”
陸時卿淡淡“嗯”了一聲,似是表示他知道了。
“照你看,這次救是不救?上回三月裡三哥動手,算是免了一劫,但這回的案件著實牽涉甚大,我怕你再出手容易暴露。”
元賜嫻聽到這裡略有幾分詫異。
她原道他們哪怕推出了蔡禾,也該是想好了退路的,卻不想竟是要犧牲一個官至三品的大活人,一個無辜者。
她張了張嘴,正想插話說怎能不救,就聽陸時卿非常幹脆地答:“救。”
他繼續道:“沒有犧牲蔡禾的道理。我說過會保他,如果不救第二次,第一次的冒險也就毫無意義了。我知道你擔心這樣下去防不勝防,容易分散精力,自毀城牆,所以這次,我會想出一勞永逸的辦法。”
陸時卿說這話的時候,態度強硬而幹脆。元賜嫻瞧著他嚴肅的神情,竟是不由呼吸一滯。
她昨夜初知真相時還在想,如果陸時卿就是徐善,她寧願這個謊言永遠不被揭穿,免她回想起他欺騙她的種種就傷心,但現在,她好像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她突然想,陸時卿就是徐善,就是那個被她欣賞仰慕著的徐善,就是那個心懷仁義,絕不輕賤他人的徐善,這件事實在太好,太好了。
她遠遠望著他,看窗外投射來的日光照著他高挺的鼻梁,照得他一雙鳳眸流光溢彩,熠熠生光。
那雙眼睛裡並非隻裝了她,還裝了那些她和他一樣在乎的人。
想到這裡,她的唇角慢慢彎起,最終彎成一道月牙的形狀。
等倆人談完了事,鄭濯告辭離去,陸時卿看她一直傻兮兮地瞧他,不由怪道:“我剛才就想問了,你倒是傻笑什麼?”
元賜嫻回過神笑著搖搖頭,有點狡黠地說:“沒什麼。”說罷卻似想起什麼,斂色道,“陸時卿,我問你個問題,你要認真作答。”
陸時卿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就聽她道:“如果有一天,六殿下與元家產生了政治利益的衝突,甚至你死我生的對立……他因此要像舍棄蔡寺卿一樣舍棄元家的話,你會保護我的家人嗎?”
第83章 083
這一問不是元賜嫻一時興起鬧著玩的。甚至昨夜知道真相的第一刻, 最先衝撞她意志的就是這一點。
她最早接近陸時卿的初衷便是想遠離鄭濯, 尋個光明的靠山, 但不曾想兜兜轉轉,到頭來仍舊回到了原點,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前世的老路:她的阿爹心向鄭濯, 她所嫁之人更是他的至交好友。
這一切就好像韶和口中所謂不可違背的天命一樣。
尤其在目睹了陸時卿和鄭濯親密無間的關系後,她很難不生出擔憂——既怕他舍棄元家,又怕他為了她與摯友割袍斷義, 陷入痛苦兩難。
陸時卿卻像是一時沒明白她的用意, 抽抽嘴角尷尬道:“你不會在吃鄭濯的醋吧?”
元賜嫻一噎之下道:“我又不是你, 連自己的醋都不放過……”說罷嚴肅道, “我是說真的。”
陸時卿聞言收斂了笑意,不答反問:“為什麼這麼說?”
她搖搖頭示意沒什麼,心想現在好端端的,迫使他作這樣的假設實在有點強人所難, 便道:“算了,不為難你了, 我先瞧瞧你的傷。”
見她一副要上前扒他衣襟的樣子,陸時卿攔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低頭瞧著她道:“我的意思是,你說錯了。不是你的家人,而是我的家人。”他的語氣平靜而緩慢,“如果我連自己的家人都無法保護甚至能夠隨意舍棄,又憑什麼立身在朝, 去輔佐我心目中的明主?”
元賜嫻一怔,抬起頭來,目光閃爍地盯著他。
“而同樣的,倘使我一心認定的明主是個不擇手段,借踩無辜良善上位的不堪之人,我又憑什麼有能耐保護我的家人?我不知道你對鄭濯一直以來的試探和敵意從何而來,但他在蔡禾一事上並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這樣輕松,隻是身居上位不得不有所取舍。但凡是人都有私心,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十惡不赦的人。”
“我跟你保證,有我在,元家和他永遠不會成為你死我生的對立。不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他們,而你說的事,也不論如何都不會發生。如果你相信我,就相信我所相信的人。”
元賜嫻靜靜瞧著他,眼底一點點泛出笑意來。
她想,比起已然成為過去,難以辨清究竟的虛妄夢境,她更相信這輩子的陸時卿。
她微微仰頭,輕輕親了下他的下巴,然後說:“好。”
陸時卿被她這出主動獻吻撩撥得血脈偾張,正要低頭親回去,卻給她攔住了,聽她說想察看一下他胸前那塊傷口。
這疤痕醜得他自己都不想多瞧一眼,也不知有什麼好看的,但她堅持,他也隻能脫了衣裳。誰想好巧不巧,正是他衣衫不整的時候,宣氏恰好來敲門,說給他送了點補湯來。
他怕被誤會不知分寸白日宣淫,一個激靈趕緊穿戴,手忙腳亂之下合反了疊襟,等元賜嫻開了門請宣氏進才發現不對。結果自然是被誤會很深的阿娘狠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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