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記得以前似乎跟殿下說過,臣女身體虛弱,既不宜孕育子嗣,也不能照料好一個家庭。結親不是結仇,這樣就挺好的。”
“郡主幽默風趣,靈動可愛,即使身體不好,也從不自怨自艾,即使沒有子嗣又如何?”太子手指輕輕摩挲著草編的狐狸,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若是郡主願意,孤願以太子妃之位,迎娶郡主。”
“殿下,您身為太子,心有仁德是好事,但這麼心軟,連終身大事都拿來安慰臣女,就不是好事了。”花琉璃料到太子是在憐憫她身體不好,不知道能活到幾時,更不敢嫁人,“您是太子,是……”
是未來的大晉皇帝,你可以擁有萬裡江山,還有萬億子民,跟她這個病弱美人不合適啊。
這種話現在不能說,若是傳到昌隆帝耳中,以為太子急於上位,那就成了大麻煩。
“殿下,臣女見慣了生離死別,相愛的人陰陽相隔,對情愛這種事,早就抱著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心態。”花琉璃笑道,“所以您也不用同情臣女,體弱不宜成親,對臣女反而是好事。”
“即使有人心悅於你,你也不願意改變主意?”太子一不小心摩挲得太用力,把胖醜的狐狸,推倒在了桌上。
他看著可憐巴巴地狐狸,沒有把它從桌上扶起來。
“大概不會吧。”花琉璃很認真地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世間有哪個男人會讓她改變主意。
她做不了一個賢妻良母,也無法過那種規規矩矩的生活。
見過為了愛人逝去肝腸寸斷的人,見過與愛人殉情的人,她既感動這樣的情意,又害怕自己變成這樣的人。
太子僵著手指,把倒在桌上的胖狐狸一點點握在掌心:“孤明白了。”
花琉璃見石桌旁邊開著一朵小花,彎腰把這朵花掐到指尖,伸手把花戴在了草編狐狸頭上。
“喏,戴朵小花花。”花琉璃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裡滿是星辰,“這樣就好看啦。”
太子怔怔地看著狐狸腦袋上的野花,緩緩地看向言笑晏晏地花琉璃,忽然就笑了。
見到他笑,花琉璃捧著臉笑得更開心了:“殿下也覺得這樣比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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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子伸出手指,輕輕摸著狐狸頭頂的小花,“孤隻是覺得,狐狸都能戴花……”
那麼世間很多不可能的事情,也能變成可能。
“太子,福壽郡主,原來你們在這裡?”英王穿過花叢,走到兩人面前。他瞥了眼太子手裡的草編玩意兒,嘖了一聲:“太子,你編的這是什麼,狗?”
“王爺,那是狐狸,謝謝。”花琉璃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英王以為這是太子編的,毫不客氣道:“原來狐狸長得像狗啊,腦門上怎麼還戴朵花?”
“皇兄。”太子把狐狸與蝴蝶藏進自己袖子,反而:“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
“本王是來找福壽郡主的。”英王走到花琉璃身邊坐下,“郡主,有件很重要的事,本王想跟你談一下。”
花琉璃皮笑肉不笑道:“王爺請說。”
嘲笑她草編手藝的男人,她想打爆他的頭。
“郡主有沒有想過,做一位王妃?”
花琉璃面無表情地看著英王:“王爺的話,臣女聽不明白。”
“本王的意思是說……”英王搓著掌心的汗,“郡主可願意做本王的王妃?”
話音剛落,英王就感覺一陣風襲來,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踹下了石凳。他捂著疼得鑽心的大腿,從地上站起身,陰沉著臉看太子:“太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抱歉,孤方才看到一隻臭蟲爬到皇兄腿上,一時激動了些。”太子眼神冷如寒冰,“皇兄,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不曾請示過父皇與賢妃,便隨意與女子談論求娶之事,對福壽郡主而言,是種冒犯。”
“當初本王與福壽郡主本就……”
“此一時彼一時。”太子打斷英王的話,“福壽郡主花容月貌,想要求娶她的兒郎比比皆是。孤勸皇兄回去後多照照鏡子,讓自己冷靜一下。”
這狗太子又嘲笑他的長相!
英王氣得臉色發紅,他深吸兩口氣,冷笑道:“太子,這是我跟福壽郡主之間的事,請你不要多管闲事。”
“孤是太子,是諸位皇子的表率,你行為不端,孤自然要管。”太子勾了勾唇角,“皇兄若是不滿,就去讓父皇廢了我這個太子。”
英王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團火,而太子這個狗東西還不斷地在他身上澆油,差點就要爆了。
“英王爺。”花琉璃疑惑地歪了歪頭,一副天真無知的模樣,“您忘了臣女剛進京時,被馬車嚇得病了,您要家兄給您面子,不要追究的事?”
英王:“……”
“王爺英俊瀟灑,氣派非凡。臣女體弱多病,不懂持家之術,不堪為妃。”花琉璃朝英王福了福身,“王爺您開的這個玩笑,真有意思。”
說完,她也不理英王,轉身就往外走。
“福壽郡主。”英王想要追上去,哪知太子存了心跟他過不去,伸出修長的腿,把他絆倒在地。
他摔了滿頭的草葉,再爬起來的時候,花琉璃已經走遠,就連太子也隻給了他一個背影。
“王爺。”英王身邊的隨侍太監趕緊上前替他擦幹淨身上的塵土,尖著嗓門道:“王爺,以奴婢看,太子對福壽郡主也有意思呢,不然他怎麼不想讓您求娶福壽郡主?”
“那倒不一定。”英王搖頭,“姬元溯這個人,但凡能讓本王不痛快的事,他都很樂意做。京城最有名的美人靠近他,都能被他嘲諷為山雞,更別提病恹恹的福壽郡主。他分明是察覺到本王對福壽郡主有意,才故意接近她,讓本王不痛快。”
“更何況以他的性格,若真是喜歡福壽郡主,早就開口讓父皇為他下聘了,又怎麼會忍到現在?”
從小到大,太子缺過什麼?
早知道他會對福壽郡主動心,當初他就算被母妃罵死,也不會同意她的建議。
千金難買早知道,世間沒有後悔藥。
英王有些喪氣,恨恨地踢了一腳地上的草。
狗太子真是不要臉,連草編動物這種哄女人的手段,都能拿出來!
最重要的是,還編得那麼醜。
太子追上了花琉璃的腳步:“琉璃,家兄說話做事魯莽了些,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花琉璃扯著嘴角笑道,“王爺是皇子,臣女隻是下臣,即便王爺有言語不妥當之處,也是下臣做得不夠好。”
“你有哪裡不好。”太子伸出手,趁機揉了揉花琉璃的發頂,“英王的脾氣,孤從小見識過無數次,早就習慣了。以後他若是敢對你胡言亂語,你盡管告訴孤,孤幫你出氣。”
“殿下何必為了臣女一點小事,與英王爺鬧得不愉快。”花琉璃勸道,“殿下不用擔心,臣女不會受委屈的。”
“孤與英王相處,何時愉快過?”太子輕笑出聲,“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孤是個不容人的性子,鬧便鬧了。”
“都是那些人在胡說八道。”花琉璃深吸一口氣,“殿下不必理會他們的話。”
“孤早就習慣了,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太子故作堅強一笑,看得花琉璃心疼不已。
“孤剛才動手打了人,你會不會覺得孤太過粗魯?”
“殿下英俊無雙,風度翩翩,哪裡粗魯?”花琉璃雙手一攤,“臣女沒有看見啊。”
太子聞言苦笑:“實在是因為孤太喜歡郡主……編的小動物,聽到皇兄說它們不好,孤便沒有忍住。皇兄從小都不擅長品賞精品,喜歡的東西不是大紅就是大綠,孤一向不愛與他計較。但這是郡主特意為孤編的,自然與其他東西不同。”
“殿下打得好!”花琉璃說出這句話後,見太子笑看著自己,幹咳一聲:“臣女的意思是說,殿下不要處處忍讓他人。”
“孤是太子,若有做得不夠妥當的地方,別人說上幾句,也沒關系。”太子溫柔大度地一笑,“沒事的。”
這麼溫柔,這麼體貼,這麼寬容的太子,竟然還有人說他睚眦必報、刻薄、記仇?
這些人的良心何在?
“天黑了,孤送郡主回府。”太子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與花琉璃並肩走在石階上,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為他們周身染上了一片金黃。
“真美。”花琉璃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影子,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拖得很長很長,最後一起在消失在一片樹蔭下。
走下石階,山下的小攤販大多已經離開,隻剩下三三兩兩的商販還在收拾攤子。
忽然遠方傳來駿馬的急馳身,一個穿著太監袍的面白無須男人大聲道:“公主出行,無幹人等速速避讓。”
花琉璃有些驚訝,這是哪位公主架子如此大?
太子殿下出門,都沒這樣的陣勢呢。
第52章 白蓮
護衛著公主車架的侍衛們氣勢洶洶, 十分地趾高氣昂。那騎在馬背上的藍袍太監,高昂著下巴, 看路邊收攤小販的眼神, 就像是在看骯髒的蟲子,滿是不耐煩。
小販們有些沒反應過來, 早上那些王爺公主郡主們從這邊經過的時候, 那些下人也隻是讓他們不要大聲喧哗,並未說不讓他們擺攤的事。
“這是哪來的公主, 架子這麼大?”一個穿著灰色外袍的中年男人一邊有條不紊地收攤,一邊小聲對身邊的婦人道:“京城裡的那些太子王爺公主, 都沒這般張揚。”
“說不定是其他小國的公主。”坐在小凳子上抽旱煙的老人敲了敲煙槍, 慢條斯理道, “咱們大晉泱泱大國,不與這些沒見識的小國計較。”
“不對啊,叔。”灰袍中年男人小聲道, “那個騎馬的太監,穿的是咱們大晉的太監袍。”
正說著, 太監已經騎馬行至他們面前,聽到他們竟然膽敢討論自己,藍袍太監二話不說, 揚起馬鞭就朝灰袍中年男人抽下去。
鞭子來得又急又快,發出了破空聲。
一把劍把鞭子攔了下來,藍袍太監面帶不愉地看向攔住他的女子,對方穿著兩色的衣裳, 發髻雖然簡單,但是發飾精致,看上去像是家有富餘的小女子,或是哪個世家大族的丫鬟。
“小姑娘,雜家勸你不要多管闲事。”藍袍太監見對方手裡的劍是真家伙,把鞭子收了回來,“大晉律例,百姓不可持劍上街,姑娘好大的膽子。”
“公公見笑了。”鳶尾沒有收回劍,反而攔在中年攤販前,“在下乃長安侯旗下正八品女子校尉,有護衛百姓之責,除在宮中拜見外,皆可佩戴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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