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花琉璃愕然回神,她看著太子潤澤的唇,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太子不再喚她郡主,而是直呼她名字的?
馬車還在前行,跪在馬車角落裡的兩個宮女安靜無聲,花琉璃視線微微下移,看向太子脖頸下整理得工工整整的衣襟。
太子見花琉璃忽然用手捧著臉晃了晃,忍不住笑道:“你這是怎麼了?”
“臣女腦子裡進了點水,想晃出去。”
“嗯?”太子聲音低沉悅耳,勾得花琉璃心裡的古琴弦在瘋狂跳動,恨不能演奏一曲鳳求凰。
“臣女說笑呢。”花琉璃掀起車窗簾子,忙道:“殿下,臣女的家快到了,臣女下下去了。”
說完,掀起裙擺跳下了馬車。
“郡主,您小心……”隨侍太監怔怔地看著福壽郡主帶著幾個婢女快速離開,整個人都傻了。
福壽郡主身體這麼弱,馬車還沒挺穩就跳下去,身體受得了嗎?
他偷偷扭頭看了眼馬車,厚厚的簾子遮住了裡面的情形。
殿下對人家做什麼,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樣?
“郡主。”鳶尾拉住花琉璃手腕,咬牙道,“您身體不好,慢點走。”
“我怕我走慢了會犯錯。”花琉璃拍了拍胸口,讓還在砰砰跳的心口安靜下來。
“您看上玳瑁國三殿下的姿色了?”鳶尾問。
“玳瑁三殿下?”花琉璃反問,“他長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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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紅齒白,眉目清秀,這不是您最喜歡的類型?”以前郡主在大街上遇到這類男人,都會多看幾眼,今天的玳瑁國三皇子更是此類絕色,郡主竟然沒有反應?
“是嗎……”花琉璃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事情嚴重了啊,有太子在,她竟然注意不到其他男人了。
不僅如此,自己竟然還起了扒開太子衣襟,看上幾眼的心思。她花琉璃明明是個風流卻不下流,欣賞美色卻不褻瀆美色的正經人,今天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蹴鞠比賽太激烈,讓她熱血沸騰了?
“最近京城的各大樂坊舞坊,可有容貌出眾的男子?”花琉璃試圖拯救一下自己。
“郡主,您忘了?”玉蓉小聲提醒道,“這段時間各大娛樂場所都在進行“樹文明京城”活動,已經不允許坊中的琴師舞男單獨與客人接觸了。”
花琉璃:“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還在弄這個?”
“在百國宴結束,各國使臣離京前,應該都會這樣。”玉蓉道,“實在不行的話,奴婢替您尋幾個容貌出眾的琴師,養在別莊裡?”
“不行。”花琉璃連忙搖頭,“此事我已經答應……”
她已經答應太子,五年內不豢養男寵了。好女子一諾千金,豈能出爾反爾?
“罷了。”花琉璃嘆息,“還是回府抄書吧。”
幾位隨行的婢女紛紛露出驚駭的神情,郡主自然主動提出抄書?!以前夫人罰郡主抄書,她們都是幫著郡主一起抄的。
“郡主,您想抄什麼書?”玉蓉與鳶尾齊齊問了相同的問題。
“經書。”花琉璃神情滄桑,“能讓人修身養性,清心寡欲的那種。”
玳瑁國使臣們回到別院以後,性格仁厚的賀遠亭發了一場大火。
“諸位大人都是我們玳瑁的棟梁,行事本該謹慎小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也該心裡有數!”賀遠亭目光掃過眾人,神情疲倦道,“衛明月是晉國第一女將軍,十分受百姓敬愛,你們就算不喜歡晉國的風氣,也不該在外面說這些話!”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賀遠亭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心灰意冷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請殿下息怒。”一位使臣道,“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下官聽說晉國皇帝,因為花應庭與衛明月功高蓋主,已經對二人有了猜忌之心。”
“隻要他們二人還是將軍,我們就不能得罪。”賀遠亭擺了擺手,“明日我親自到花家道歉。”
“殿下,怎能讓你受如此委屈……”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賀遠亭無奈一笑,“有什麼委屈不委屈?”
連對福壽郡主用美男計都做了,還有什麼委屈不能受的?
想到那個讓世界一切紅都黯然失色的少女,賀遠亭心髒忍不住多跳動了幾次。
世上有種人,隻需要一眼,便能讓人心動不已。
劉名士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又羞又愧,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不斷地回憶當日他在茶坊說的那些話
原本一開始,他還記得小心謹慎的,但身邊一個年輕文官,不斷跟他說起晉國女子的缺點。
什麼跟男人混在一起作畫寫詩,什麼在外面拋頭露面踏馬觀花,甚至還有一些貴女在別院養面首之類。
後來還說了些女將軍的荒誕行為,他忍不住便把心裡抱怨的話說了出來。
不對!
那個文官分明是故意引導他說出這些話!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也不管夜色已深,披上外袍就準備去找這個文官,他懷疑這個人有問題!
剛拉開門,他就看到一個人氣喘籲籲跑過來,神情驚恐:“劉大人,大事不好,王大人上吊自殺了。”
“什麼?!”
劉名士大駭,王大人正是故意引導他說出這些話的年輕文官!
他跟著來人一路小跑到王大人屋子,王大人屍首已經被放了下來,懸在屋梁上的繩子輕輕晃動著,在燭火的照耀下,在牆上留下陰森的影子。
“人……可還活著?”劉名士喉嚨裡一片幹澀。
隨使臣團前來的醫官搖了搖頭:“王大人已經沒了脈搏。”
劉名士牙齒在咯咯打顫,心裡冰涼一片,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賀遠亭也趕了過來,因為來得急,他披散著頭發,外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他伸手攔住想要湧進屋子裡的眾人:“去晉國大理寺報官,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他看著院子裡的眾人,眼神亮得嚇人:“也不能離開這個院子。”
“殿下……”使臣道,“我們的事,為何要晉國的官員插手?”
“這裡是晉國京城。”賀遠亭看著屋子裡王大人的屍首,面色蒼白,“自然由他們來管。”
半夜,張碩正在睡夢中,聽到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大人,發生大事了!”
張碩從床上爬起身,最近部門事情太多,他已經忙得睡在大理寺了,沒想到半夜還會被人叫起來:“發生了何事?”
他打開房門,摸了摸頭頂。
“玳瑁國的一位使臣死在了別院裡。”
“啥?”他手上一個用力,腦門上最後幾根頭發終於陣亡,他低頭看著手心這幾根夭折的頭發,顫抖著雙唇道:“叫上裴大人與苟大人,馬上趕過去。”
陛下雖然暫時不想見玳瑁國的使臣,但使臣死在別院裡,那就是涉及兩國的大事了。
到了別院門口,張碩看到了同樣形色匆匆的京兆尹,想到對方比自己多不了幾根頭發的腦門,張碩深深嘆息一聲。
總是操心的人,頭發少啊。
裴濟懷大步走進內院,見玳瑁三皇子也在,抬手取下腰間的佩劍遞給屬下,上前行禮道:“下官大理寺少卿裴濟懷,見過三皇子殿下。”
“裴大人請不用多禮。”賀遠亭神情疲憊:“來人,帶裴大人去現場察看。”
裴濟懷進門看了一眼現場,見桌上有一封死者留下的絕筆信,戴上蠶絲手套,打開了這封信。
一看信裡的內容,他頓時皺起了眉。
什麼叫自知得罪了衛將軍,無顏面對家國,願以死謝罪?
這封信看似在懺悔,但是看完這封信的人,隻會覺得花家人咄咄逼人,隻是說了兩句不好聽的話,便把一國使臣逼死。
他把信疊了起來,抬頭看了眼橫梁上的上吊繩,幾個翻身躍到橫梁上,看了眼掛繩子的地方,又翻身下來道:“三殿下,橫梁上劃痕紊亂,說明死者臨死前,有過掙扎的跡象。”
“這是何意?”
“並沒有什麼意思。”裴濟懷道,“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死前太過痛苦,會掙扎很正常。”
賀遠亭目光落到裴濟懷的袖籠裡,剛才裴濟懷在說話時,把王大人留下的遺書,塞進了袖子裡。
裴濟懷隻當沒看見賀遠亭的眼神,神情如常道:“這個房間我們會封存起來,由我國最頂級仵作進行遺體查驗。”
“對了。”裴濟懷道:“在死者死因沒有查清前,在場諸位都有嫌疑,所以遺書的內容暫時不能讓你們看到,還請諸位諒解。”
“裴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一位玳瑁使臣忍不住道,“難道其他人就不可疑?”
實際上他想說的是,難道晉國人就不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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