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她快步走過去。
三兩步走近了,便聽請了王婆子那含混不清的聲音,重復的是:“你不能進來!你不能進來!”
她聲音驚恐,卻又壓得極低,顯然根本不敢大聲。
林嘉兩步走到她身後,把那開了一半、遮蔽視線的半扇門打開,看到了外面的人。
玄黑的鬥篷,身材修長,兜帽遮住了頭臉。
若天空沒有那些煙花照亮,就能完美地隱身在夜色中。
見她現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拉下了兜帽,露出飽滿額頭、斜飛俊眉。一雙眸子如寒潭,如夜星,在煙火璀璨的夜色裡閃爍,將她的模樣照進了眸子深處。
最不好的猜想成了真,林嘉剎那間懂了王婆子被嚇得直接跪下的恐懼。
“你怎麼能到這裡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明明是聲嘶力竭的尖叫,可卻被恐懼扼住了喉嚨,低得簡直像發不出聲音,就和王婆子一樣。
根本不敢發出聲音。
“快走!”她恐懼地道,“快走!你快走!”
這時候,顧不上尊稱敬稱,顧不上禮貌不禮貌。
因這裡是三房一個妾室的寢院,倘若凌家最出息榮耀、大周朝最年輕的探花郎,正丁憂在家為父守孝的凌昭凌熙臣踏足進來,杜姨娘和王婆子、小寧兒,大概都得死。
林嘉驚恐極了,面孔一剎那就變得蒼白。
為什麼一個宅子裡還要有“二門”這樣一道特殊的門。
為什麼要有高高的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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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年輕未婚的郎君們要住在外院。
為什麼夜晚那一道道的門上都要落鎖。
鎖的便是女人的貞潔!是家門的清風!是禮法和規矩!
林嘉簡直無法相信,凌九郎這樣一個守禮君子,他怎麼敢!
“別怕。”但那磁性低沉的聲音壓住了女人們的恐懼,帶著安撫的力量,他道,“我不會進去。”
下一句,更讓人安心,他道:“我的人守住了附近,不會有人來,南院的人也不會亂說話。”
最後,他看著她:“林嘉娘,我帶了郎中來。”
有力量的人或許就是這樣。
當他裹著風雷雨電向你靠近的時候,你卻恐懼會被他的餘威碾碎。
因為是小人物啊。不起眼的小人物,沒有力量的小人物。
扛不住旁人雷霆餘威的小人物。
林嘉鎮定了一些,至少沒有剛才那短暫片刻的強烈恐懼了。
王婆子阻在了她和凌昭中間,她扒了一下她,王婆子滾到一旁爬了起來。凌九郎有奇異的力量,既能嚇得她們肝膽俱裂,也能讓她們冷靜下來。
凌昭退後了一步,他本就沒打算進去,是婆子終究沒見過世面經過歷練,一下子嚇壞了,話都沒法說。
讓出空間,林嘉一步邁出來,站在院門外,壓低聲音:“九公子?”
又不知誰家豪闊的煙花在夜空炸裂,亮光照耀下,林嘉看到門外空地上影影綽綽的人。
全是黑色勁裝的男人,雖沒佩戴兵刃,赤手空拳地立在那裡,也嚇人。
雖這裡並不是內宅的範圍,但凌昭竟帶了這麼多男人在這裡,林嘉也驚呆了。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在凌府裡一下子見過這麼多男人的。
凌昭隻讓她看了一下,便微微閃身,擋住了她。
“都是我的人,你別怕。”他道,“我做事有分寸。”
林嘉調整了一下呼吸,抬起頭:“九公子,你帶了郎中來?”
以後,再不能叫她小姑娘了,凌昭想。
她竟消瘦了這麼多,少女下颌的柔潤線條都沒了,下巴尖尖,眼窩比從前更深。
才幾日不見,突然間,她就褪去了“小姑娘”的感覺,有了女人味了。
凌昭道:“我聽說你今日去了三房,猜想你需要郎中為你姨母診治。”
若從內院走,實在太麻煩了,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人。便是讓四夫人來辦這件事,都實在太麻煩。何況現在四夫人不想跟林嘉來往。
麻煩,復雜,因而造成紕漏多得堵都堵不住。
凌昭便絕了操縱內院的心思,到底還是按照他自己的行事風格來辦事了。
晚間,內宅和園子之間的門會落鎖。園子通往外院的門則長期一直鎖著——這是林嘉的認知。
然而事實上,因為水榭在園中,寢院在外院,為了方便凌昭的出入,使他不必常常穿行內宅中,從四爺的喪事後,凌老爺就把園子通往外院的這道門交給凌昭的人管了。
那道林嘉以為一直鎖著的門,對凌昭來說是來去自由的。
林嘉生長在內宅的規則中。她不知道成年的尤其是已出仕的男子,其實是有能力跳出內宅的種種規則之外的。
譬如凌昭。
凌昭問:“你姨母的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林嘉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她才是個未及笄的閨中少女,杜姨娘是她唯一的親人了。這幾日她承受的巨大壓力和恐懼,還有焦慮,在凌昭這一句關心的問話中瞬間成了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她說她的症狀,都、都跟三爺很像……”她哽咽,”九公子,我好怕……”
“別怕。”凌昭道,“先讓我師伯看一看。”
他轉頭喚了一聲:“裴師伯。”
男人中的一個聞聲上前來。
近了才能看清臉孔。他雖然也穿著黑色勁裝,卻不年輕了,是個胡子都白了的老人家。
林嘉並不懂醫術,她看大夫的醫術高低,就是從胡子的顏色判斷。
這一把白胡子,讓她安心多了。
“老先生,請跟我來。”她道。
她轉頭又看了凌昭一眼,凌昭道:“去吧,我在這裡等。”
林嘉便帶著這位“裴師伯”進去了。
凌昭步下臺階,走到了男人們中間。剛才叫門的是飛蓬,跟著他。
王婆子雖有些年紀,到底身份低微,沒見過大人物,沒經歷過大事,剛才被嚇得不輕,失了分寸。
現在惴惴地趴在門後,探半個腦袋向外看。
煙花漸漸稀了。
但每亮起,便能看到夜色裡黑衣男人們彪悍的身形。
沒有人發出聲音,安靜又有力量。
王婆子的心奇異地定下來了。
這其中,凌九郎的身形特別颀長,與旁人不同。
他丁憂燕居在家,大把的時光。便讓人生出了一種錯覺,覺得他和府裡其他的公子哥們是一樣的,或至少,是差不多的。
這時候,王婆子才想起來,凌昭凌熙臣,十六歲便點探花,入翰林。
行走宮闱,御前伴駕。
備咨詢,預機務。
他早已經是撐起這個家族的棟梁之一。
怎麼可能和那些還安逸躺在家族庇蔭下的子弟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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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思慮)
第84章
子時都過了, 杜姨娘本來迷糊都睡了,忽然被叫醒,小寧兒和林嘉一起給她穿上了能見人的衣裳, 告訴她請了郎中來給號脈。
哪有大年夜裡請郎中的。
一個男人怎麼能在這個時間進入到園子裡來?
林嘉用力握著她的手低聲道:“你先別問, 待會再說。事有不便, 咱們都快一點。”
杜姨娘驚疑不定, 但還是閉上了嘴。
裴師伯進來了, 杜姨娘一看是個白胡子老頭,心下先定了一分,但也不敢問。
裴師伯望聞問切,又看了先前黑胡子郎中開的方子,點點頭, 隻道:“方子沒什麼問題。”
他站起來,對林嘉道:“我去外面。”
“外面”是什麼意思, “外面”有誰,林嘉很明白。她按著杜姨娘的手臂,低聲道:“你先睡,啊。”
杜姨娘瞪著眼睛盯著她。
林嘉現在顧不上她, 給她拉上被子急匆匆就追出去了。一直追到了院子外面。
可能是因為在行秘事, 男人們沒打火把也沒提燈籠。小院外面也不像凌家正經主子的各處院落那樣門上掛著顯眼的燈籠,燃一個通宵。
王婆子躲在門裡,院門外面黑乎乎的, 全靠著星光和還在零星爆開的煙花照亮。
能看到裴師伯下了臺階, 正在跟凌昭說話。
全是黑色的人形剪影。
那邊都是男人, 林嘉不敢過去。站在臺階上, 攥著手等著。
“怎會這樣?”凌昭道,“我看過父親的病案, 也隻是損了腎經。”
裴師伯意簡言赅道:“一是就診不及時;二是用藥無貴材;三是身體本就弱。”
凌昭沉默。
倘若是三夫人、四夫人病了,丫鬟但凡伸手摸出了額頭發燙,不出半個時辰郎中必然已經號上脈了。
但一個妾室哪敢這樣。若是第一晚高燒能退成低燒,都不會去開口請主家請郎中。
“生病了找郎中看病治病”對一定階層以上的人才是常識。實際上世上很多人病了的時候,根本不會去想要請郎中。自己對付對付,能扛過來就沒事,抗不過來就是命。
凌家也是金陵豪門,三夫人也不小氣,倒不會不給姨娘看病。隻是藥材也有普通有名貴,大夫開方子之前就曉得該開什麼檔次的。同樣的病擱在杜姨娘和三夫人身上,同一個方子裡隻怕有好幾種藥材都要替換。
再一個就是,後宅女子常坐不動,身體自然就虛。
尤其杜姨娘,她本來從三房搬到小院後,過得就是闲散舒服的日子,想賴床就賴床,想午睡就午睡。
這半年來更是站著凌昭的光,吃得發起福來。一胖就懶得動,又不似大家女有許多講究,許多代代相傳的養生之道。
裴師伯診出來,杜姨娘是肺經、腎經、心經都損了。
儒醫常不分家,凌昭也通岐黃之道。隻他不可能親自去給杜姨娘把脈,才把裴師伯帶了過來。
但裴師伯把杜姨娘的情況一說,不需要詳細解釋,他就明白眼下的情況了。
林嘉站在臺階上,看到那兩個剪影忽然動了,凌昭似乎看向了她。然後他向她走過來。
林嘉趕緊走下臺階。
走到跟前,才能看清面孔,又實在看不出來什麼。凌九郎的面孔從來都是這樣——永遠不失風度,又叫人看不出來他的喜怒。偶爾,極偶爾的時候,他才會在她面前露出一點笑意。
“怎、怎麼樣?”她緊張地問,“老先生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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