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容色沉靜,道:“沒什麼,就是四夫人以後會離開金陵。”
張氏才說“那跟我們有什麼關……”,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了,“啊”了一聲道:“那、那咱家的生意。”
林嘉道:“小凌管事就是委婉地告訴咱們,以後他們都會回去京城,這邊的事,嬤嬤和曾伯可能也幫不上忙了。”
林嘉從來沒指望凌昭能照顧她一輩子。她其實一直在等著他放下,或者離開。
她和他之間不管曾有過什麼樣的情愫暗湧,都在她出嫁那一刻結束了。
儀式這種東西的意義,就是要給人一個信號。告訴你,有些事起始了,或者有些事該止了。
從少女成為人妻,那回眸的背影便融在白光裡,林嘉已經再沒看到過了。
隻希望九郎也能這樣。
一湖水。
一汪月。
梅林中既已無人,關上那扇窗就可以了。
但張氏聽了就慌了。
林嘉安慰她道:“娘,別怕,我上個月底和掌櫃對過帳,咱們上了新花色之後,客流都比從前多了,進賬也多了。以後踏踏實實地,不愁沒飯吃。”
張氏原指望著靠林嘉一輩子呢,不由有些失望。
但的確這媳婦能幹又孝順,娶了她之後,自己的生活都變得好了起來。看她並不著急著慌,想著再不濟,媳婦還有十畝良田。田產加上鋪子,一家子的體面也能撐起來。
心裡倒是踏實了幾分,隻是想到大客戶以後沒有了,不免長籲短嘆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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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叫劉婆子給她燒了肉,一碗肉就著米飯吃下去,就不嘮叨了。
反正有媳婦呢,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自己不操心了。
中秋節張安放假回來了,眼神有點飄忽,見著妻子母親,強打精神,將自己路上買的燒鴨給劉婆子:“晚上加道菜。”
張氏嗔他亂花錢,他道:“過節嘛。”
張氏道:“媳婦準備了又肥又大的螃蟹。”
她說著,想到養在水缸裡的肥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晚上林嘉在房裡告訴了張安之前季白來說的事。
張安臉色非常難看,雖沒說什麼,可翻來覆去好像睡不著。
“你不必慌。”林嘉平躺著,看著帳子頂道,“現在不比從前了,鋪子裡上的都是新花樣子,很受歡迎,出貨也挺快的。我好好跟掌櫃學了學這裡面的門道,他說,就照這樣,這季貨脫手了,能及時再補新樣子的,流通起來,就沒問題。好好幹,家裡不會沒飯吃。不必總指望著別人手指縫裡往外漏。靠別人終究不如靠自己。”
張安:“唉……”
這個相公有許多明眼就能看得出來的不好的毛病,但性子倒是還好,對人十分溫柔。
便是婆母私自借了那樣一大筆錢給舅舅,他也隻是氣得跺腳,說得最重的一句話不過是“爹能讓你活活氣死”,餘下便沒了。
她翻個身,側躺著,半摟著張安,輕輕拍他:“別想了,如今家裡情況挺好的,有你吃有你喝,不必愁。你好好念書就行。”
張安:“唉……”
秀才也不是那麼容易考的,巷子裡就有鄰居幾十歲了還是老童生。
林嘉越了解張安,就對他期望越低。因期望低了,就不容易失望。
其實張安不在家的日子,林嘉從未有過什麼相思難捱之類的感受。來串門子的鄰居嬸子、嫂子們有時候會拿這個打趣她這個新媳婦,她隻羞澀笑笑對付過去。
其實她過得特別充實。
每天一個人佔著一整張床,從早上醒來就元氣滿滿。
鋪子前期積壓的問題解決了,就不必過去了,自有掌櫃經營,每月對賬就行。她每日裡就打理這一方小院,經營著幾個人的生活,從早到晚,中間歇著的時候,還能看看闲書。
常遺憾杜姨娘不能親眼看到。她一直希望她留在高門大戶裡。
但像這樣,自己當家做主的日子,才是林嘉真正想要的。
張安閉上眼裝睡,等林嘉呼吸均勻睡過去了,他又睜開了眼。
他其實不是為以後沒有凌家的生意憂愁。生意什麼的,都是以後的事。
真正擺在他眼前的事才讓人愁。
他、他、他……把鋪子賭輸抵給人家了!
第 128 章(絕路)
第128章
張安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明明最開始還挺好的, 總贏。後來就有輸有贏,贏了就還想再贏,輸了本來想走, 那些人會借錢給他讓他翻本。
每次運氣都挺好,真能翻本。
隻後來他們來學裡喊他, 凌十二郎就不去了。頭兩回還能看見另一個姓凌的人, 後來也不見了。
後來帶張安玩的其實就隻有刀疤三那些人,但張安已經完全不在意了,腦子裡都是輸贏,最近這些天, 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溜出族學去玩幾把。
有一次實在不行, 他還去找凌延借錢, 凌延倒是借給了他, 還不鹹不淡地“勸”了一句:“小賭怡情, 大賭傷身。”
張安已經陷進去了, 哪還聽得進去。
但那個錢也輸進去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贏小輸大, 但自己全無感覺,隻看得到贏,輸了就想靠贏來翻本。
因欠了凌延的錢還不上,也不敢去找凌延了。他根本想不到這其實是凌延和凌明輝設計好的,借機從這個事情裡逐步脫身。
因最後這件事裡, 就不能有他倆的影子。
就在昨日那一局,張安一輸再輸,輸紅了眼。沒錢了就借, 借了又輸, 輸了再借。
最後一算總賬,輸了幾百兩。
張安就懵了。
這伙人中隻有一個識字的, 就是常到族學裡去叫他的那個長相白淨的。寫了個文書,字很醜,言明若還不上,以家中鋪子抵債。
張安被刀疤三連哄帶嚇地,按了手印。
如今躺在床上想著,又悔又恨又怕。
若刀疤三真的來收鋪子可怎麼辦呢?那樣就瞞不過老娘和妻子了,必要被她們罵死……
愁了半夜,最後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來,床鋪已空了。洗漱了去到院子裡,發現女人們都在忙碌。
因今日才是中秋正日子,有許多事要做。
林嘉從上個月就開始準備菊酒了,泡了一個月了。今天還要做供果。且跟從前在凌府裡不同,如今住在巷子裡,左鄰右舍都是人,做出來的供果還要拿去分給鄰居。當然鄰居們也會將自家的供果拿出來互相走動。
又有泡了一晚上的螃蟹要從撈出來洗刷。那螃蟹擺動著大大的鉗子企圖從人類手中逃生,弄得小寧兒驚叫連連,英子大笑。
林嘉做供果忙忙碌碌,張氏也不好意思一個人歪著,也在幫忙。
總之小院裡女人們系著圍裙穿來行去的,看起來忙碌充實又欣欣向榮。
趁著她們都忙,張安悄悄掩上窗戶,匆匆回到床邊,伸手去枕頭裡摸,摸出了林嘉放在枕頭裡的鑰匙。
他打開櫃子,取出了錢箱。
錢箱裡有銅錢和碎銀子,也有一個銀錠子。但張安為難了,一個是因為不夠,一個是因為就這麼多,他若拿了太顯眼。林嘉日常拿錢家用,一下子就會發現的。
張安左思右想,到底沒敢去動錢箱裡的錢,又原樣放回去。
鎖好櫃子,他卻又俯下身去,把床底下那隻箱子抽出來了。
林嘉的旁的嫁妝箱子,常用的就放在床邊摞起來,其他有幾隻在耳房裡鎖著。唯獨這隻放在床底下,張安知道,是因為這隻裡裝著壓箱銀。
壓箱銀壓箱銀,自然是壓在箱子最底下。
張安翻開上面壓著的衣裳料子,看到最
有銀子,就能翻本了!
熱鬧的中秋過完,張安對林嘉說:“給我多帶些衣服,二十我不歇了,在學裡趕功課,等月底再回來。唉,你不知道功課有多少。”
林嘉哪知道他不僅偷了她的嫁妝銀子,甚至還打算去大賭一把,好翻本。她聽了張安所說,很高興:“就是,你底子打得不好,就得多用功才能追上。”
便給他多收拾了一些換洗衣服裝好。
張安趁她離開屋子,把偷拿的壓箱銀都塞進去藏好。
我就先用一下,他安慰自己說,待我贏回來就給她放回去,還給她打釵環裁衣裳。
背著這些銀子,他急匆匆回去了族學。
如今凌十二好像把他忘記了似的,他因為還欠著他的錢,也不敢主動去找他了。隻得去叫個車坐到城門口。城門外還有一些排車攬客,往各個方向去的,再搭排車往族學去。
滿心裡想著的不是讀書,而是翻本。
隻便是真的自由賭局,都難以輕易翻本發財,何況這個局根本就是針對張安做的假局。
骰子都是灌了水銀的,同伙裡有老千,想搖大就搖大,想搖小就搖小,想搖單就搖單,想搖雙就搖雙。
根本不是張安以為的“手氣”或者“運氣”。
且越玩越大,早不是最開始十文二十文的玩法了。須得把“文”換成“兩”。
彀中人還毫無察覺。因已經深陷了進去,隻想贏大的,那就必須下注大才行。
把林嘉的嫁妝銀子輸掉,也就是一個晚上的事。
張安傻眼。
“我、我想想辦法。”他跟這些人說,“別、別急著收鋪子,我有辦法的,我能借到錢。”
刀疤三一聽,便知道這還沒榨幹,那就還得繼續榨。他笑著說:“行,你去。”
如今凌十二這貴公子已經不理張安了,張安能有什麼辦法,這麼多的銀子不是尋常人能拿得出來的。
便能拿得出來,又憑什麼借給他。
必定得對他有所求吧。
這世上還真有這麼一個人。
張安打聽了山長的家,跑去守著。這等族人聚居之地,族人彼此熟悉,來個外人都十分顯眼。
幸好山長家裡常有許多學子出入。他一身長衫,拿兩篇文章卷起來裝模作樣握在手裡,一看就是族學裡的學子,雖在附近徘徊,倒也沒引人生疑。
功夫不負有心人,守了兩日,真叫他守到了凌五常使喚的那個僕人!
他扯著僕人到避人地方:“我要見她!”
凌五聽到張安要見她,還以為張安改了主意,她高高興興去見了。
誰知道張安是想借銀子。
張安低聲下氣地保證:“一定還你。”
凌五問:“你借銀子做什麼?”
張安當然不敢說是去賭,擱著誰聽了也不會借啊,便撒謊說:“家裡的生意出了問題。”
“唷,就你那間小鋪子啊。”凌五搖著扇子,笑吟吟,“銀子我有,你回去和離了,拿著和離書和庚帖來,我就給你。”
若到最後絕境,或許不是不能。
隻張安其實還沒到絕路上,他還舍不得林嘉,隻好言軟語地抱著凌五求:“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你就幫我這一回。”
凌五推開他,冷笑:“當我是傻子嗎?想拿我的錢,就做我的人。想空手套白狼?做夢!”
張安鬱鬱而歸,一狠心,去跟刀疤三說:“我妻子有十畝良田的嫁妝,我押給你。”
刀疤三一聽就精神了:“好,來來來,立個字據,按個手印。家裡的房宅也可以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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