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一腳踹開哀求的工頭,狠狠甩了兩鞭子:“不知死活的老東西!老子讓你帶人挖!”
半山腰的官道上,一錦衣男子撩著車簾看著即將被挖毀的大壩,眼中露出報復後的瘋狂和快意。
此人正是大皇子,先前安家母女猜測他也給安元青送了信,委實是高估了他的能力,他當時唯一能倚靠的隻有那名幕僚,那名幕僚去了安家遲遲未歸,他便猜到出事了,在東窗事發前逃離塢城,一路北上前往株洲。
向株洲守將謊稱自己受了傷,喉嚨暫時不能出聲,以筆墨寫了沈彥之幹的那些好事,命株洲守將若看到沈彥之潰敗逃回,格殺勿論。
又以沈彥之的名義,抓苦役挖毀大壩。
魚嘴堰水庫的水一旦湧出去,凡元江以南過境之地,都有一場洪災。
屆時沈彥之和前楚餘孽,都難逃此劫!
這罵名沈彥之背了就背了,一個死人,是不會給自己翻案的。
就在大皇子沾沾自喜時,遠處的官道卻傳來陣陣馬蹄聲。
在大壩處鞭打苦役的官兵聽見聲響,也往官道盡頭望去,就見一支也著陳軍軍服的騎兵朝這邊趕了過來。
官兵們以為來的是自己人,沒放到心上,大皇子瞧見馬背上的儒袍男子,神情卻瞬間驚恐起來,重重一拍車門,示意車夫趕緊駕車走。
地面在此時顫動得更厲害,大壩處傳來官兵的呼聲:“穿了!挖穿了!”
水流從木桶大的空隙裡噴薄而出,細小的孔洞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壓,整個大壩都開始龜裂。
苦役們哭嚎著往高處趕,監工的官差們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拔開跑在自己前邊的苦役,沒命地往岸上跑。
然而伴隨著巨大的一聲轟響,幾乎是地動山搖,沈彥之帶來的那支騎兵,戰馬全都揚蹄嘶鳴,再不敢前進分毫。
這是萬物對自然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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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壩被衝出一個巨大的缺口,洪水如汪洋瞬間鋪向了下遊以及周邊低窪地帶,沒來得及逃離的苦役和官差都在洪水裡掙扎哀嚎。
饒是已見過戰場的血腥和殘酷,再看到這洪災,沈彥之心裡還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蒼白和無力感。
他踉跄著下馬,跪在了地上,看著下方奔湧的洪水,五指深深扣進泥地裡,神情痛苦:“阿箏!”
魚嘴堰大壩一毀,水庫的水湧到青州的大渡堰水庫,大渡堰蓄不了這麼多水,堤壩再被衝毀,就是兩個水庫的水同時漫灌青州,屆時青州得成為一片汪洋。
天邊的烏雲在此時達到了匯聚的頂點,凝成豆大的雨珠子砸下來,為這場洪水助勢。
沈彥之隻覺那雨珠子砸在手背生疼,疼得他眼眶都跟著發澀。
陳欽帶著人把駕馬車逃的大皇子抓了回來,“主子,如何發落此人?”
沈彥之從雨地上緩緩站起來,頭發和眼皮都往下淌著水珠,一雙鳳目被血氣燻得通紅,他照著大皇子臉直接抡拳砸了過去,一拳又一拳,砸得大皇子臉上青腫交加,鼻梁斷了,嘴角破了……直砸得大皇子滿臉是血,他自己緊握的拳頭也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才被陳欽拉開。
“主子,您冷靜些。”陳欽勸道。
雨水衝刷著手上傷口,鑽心地疼,沈彥之卻全無知覺一般。
沒人再押著大皇子,他跟一灘爛泥似的癱到了地上,兩手撐著泥地還想爬起來,卻被沈彥之一腳踩在後背,又把他整張臉都踩進了泥濘裡。
“你們李家,老小都是一窩畜生!雜種!你們就不配活在這世上!”
……
這場入秋後的暴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得益於先前在青州挖的那些蛛網狀灌溉溝渠和泄洪的主河渠,從元江上遊奔湧來的洪水,並未對青州造成多大的損失。
岑道溪未雨綢繆,化解了一場大災,又有著在徐州的戰功,幕僚們提起他哪還敢再輕視,將他傳得神乎其神,就連秦箏,都被誇贊是獨具慧眼、善用賢才。
塢城因為一開始就沒在保護範圍內,良田屋舍都被淹了不少,好在秦箏聽到風聲後,就安排城內百姓撤離,人員上沒什麼傷亡。
但一連多日,元江都會衝下來株洲百姓的屍體,秦箏怕大量的屍體堆積在水中,會引起疫病,跟楚承稷商量,讓董成帶著青州的官船,沿江打撈屍首,請雲崗寺的高僧做法超度後火化。
從株洲湧來的難民,也讓將士們搭建了避難棚,把在大水中感染風寒發熱的和健康的難民分開管理,以防交叉感染。
許是入秋後天氣轉涼的原因,風寒發熱的難民越來越多,沿江一些村落的百姓,也出現了不少孩童感染風寒的情況。
秦箏有些害怕是她擔心的疫病出現了,議事時同臣子們提起,大臣都沒放在心上,言每年入秋,天氣轉涼偶感風寒是常事。
大家都在借著大皇子釀成的這場慘禍,不留餘力地聲討李信,前來投奔楚承稷的勢力也越來越多,武將們諫言應當借此機會繼續北上,一鼓作氣奪回汴京。
楚承稷卻一反常態地沒有同意,秦箏本以為他是同自己有一樣的隱憂,問了才知,楚承稷擔心的是另一層原因。
“如今的十萬兵馬,再不是當初從兩堰山殺下來的五千匪兵,打下幾個州府都不夠軍需。養兵得花銀子,底下的百姓也要吃飯,府庫裡的銀糧,總得先花在刀刃上。”
塢城被淹,無家可歸的塢城百姓,接下來這一年的吃穿用度,都得靠他們勢力範圍內的其他幾個州府勻出口糧來。
這時候若北上,等一入冬,還得為將士們裁制御寒的冬衣,銀子更不夠花了。
而且天時也不利於他們,從江淮一帶組建起來的這支軍隊,大多都是南方人,不習慣北邊的嚴寒,北上後水土不服又感染風寒病倒,若被李信的人馬當成病貓打,錢糧兩空不說,士氣打散了才是最難辦的。
雖然楚承稷不同意此時發兵的緣由跟秦箏不同,但目的都是休養生息,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秦箏對楚承稷道:“懷舟,我們多買些藥材囤起來吧。”
楚承稷問:“賑災棚那邊病患太多,藥材不夠用?”
秦箏搖頭,抿了抿道:“現在還夠,但我怕再晚些時候就不夠了。”
在楚承稷淡薄黑沉的視線裡,她神色認真地道:“我擔心水患後引起了瘟病。”
第121章 亡國第一百二十一天
株洲一帶被淹死太多人了,元江水又是從株洲流下來的,實在是讓秦箏不得不擔憂。
聽到瘟疫二字,楚承稷神色都為之一變。
一旦爆發了瘟疫,就意味著會成片成片的死人,疫病過後,民間十室九空,可以說完全成了一片死地。
他正色問:“何以見得?”
秦箏自從著手救濟難民,就一直預防著這樣的問題,她拿出自己記錄病患人數的冊子:“第一天收容的從株洲逃難來的百姓,總計五百人,其中感染風寒的不足十人。後面各方難民聽聞青州有收容所,接連多日都有數千難民湧入青州,這些人裡,雖然也有感染風寒的,但都在正常預估範圍。近幾日,災棚那邊感染風寒的人數突然猛增,患病的難民同其家眷近身接觸過後,家眷大多也患病了,尋常風寒當沒這般厲害才對。”
秦箏也切身照顧過感染風寒發熱的楚承稷,當時她們飄在江上,條件比災棚裡差得多,她都沒感染上風寒,而那些照料感染風寒難民的家眷,幾乎都跟著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承稷接過秦箏記錄的冊子看起來,這幾日湧入青州城的難民明顯已經減少了,但風寒發熱的難民卻越來越多,猛然竄高的數字看著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
不過這些也還不足以當做證據。
楚承稷微微擰眉:“這些難民都遭受了洪災,有沒有可能是受了寒,入秋後天氣又涼,感染風寒的人才一下子增多了?”
秦箏道:“你說的這些也不無可能,但負責照顧傷寒患者的家眷大多病倒了,沒跟傷寒患者接觸的家眷,目前都沒感染風寒,這讓我有些擔憂。而且災棚那邊的大夫人手不夠,我命人去城內醫館請郎中過去一同救治,醫館的郎中說有個村子一戶人家全都感染了風寒,起因是那戶人家撿回去了一個被難民丟棄在路邊高熱昏迷的孩童。”
秦箏說到這裡頓了頓:“你如今暫時也不打算北上徵討李信,我想著先囤一批藥材,就當是未雨綢繆也好。”
岑道溪提議挖泄洪河渠這事,可不就是未雨綢繆。
楚承稷已經看完了她記錄病患人數的冊子,冊子後面還畫了統計圖,楚承稷不太懂她標注的那些符號,但光看上升的線條他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瘟疫一事,沒有是最好,若有,那就是滅頂之災。
楚承稷合上冊子道:“那就先囤藥材,徐州已太平,我推行開中法,讓各地商賈運送藥材至徐州,換取鹽引、茶引。”
秦箏不解:“何謂開中法?”
為了在矮幾上書寫方便,秦箏一向都是坐蒲團,楚承稷坐在軟榻上,比她高出一大截來。
這一垂眸,就見她一手執筆,微仰起頭望著他,燭火在她側臉讓暈出柔和的線條,黑亮的眸子裡全是困惑,似學堂裡最好學的學生在請教夫子難題。
楚承稷視線在她臉上多停留了幾息,才道:“這是從前徵集軍糧的法子,民間徵不上糧,朝廷的糧倉、國庫亦是空的,便以鹽為中樞,讓商賈們用糧食換取鹽引,以物易物,籌集軍糧。”
秦箏一下子就聽懂了,鹽、鐵、茶,都是官府壟斷的生意,朝廷徵收的鹽稅,都是靠鹽引來收的,商賈們買鹽引時就把稅錢一並交了,拿著官府開的鹽引,才能去官府管控的鹽鋪領取食鹽。
這開中之法,就是把拿錢買鹽引,換成了拿糧食換鹽引,能在最短時間內籌集到官府所需的物資。
她想起先前和楚承稷的賭約,忽而瞪大了眼:“徐州通運發達,你昭告天下,可用藥材換取鹽引、茶引,必引得商賈們爭相前往徐州,囤積在徐州的其他貨物,也能因為這些商賈的到來,被轉賣運送到其他地方。”
換而言之,整個徐州停滯的南北貿易,都能因此復蘇。
楚承稷用手背輕輕碰了碰秦箏的臉,漆黑的眸子裡噙著淺淺的笑意,嗓音低醇:“原來阿箏還記得徐州的賭約。”
秦箏趕緊低頭翻看卷宗:“有嗎?我不記得這回事……”
最後一個字因為突然被打橫抱起來而變成了一聲驚呼。
楚承稷抱著她往內室走去:“我記得就行。”
秦箏垂著腦袋靠在他胸前,伸手扯了扯他袖子:“我現在滿心都是怎麼安頓株洲難民的事。”
楚承稷看著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淺淺嘆息“沒讓你現在兌現賭約,你這些日子睡得晚,今晚早些歇著吧。”
……
利用開中法成功囤積了大量的藥材,為了方便對難民進行集中管理,秦箏和楚承稷商議後,隻在青州開設了收容所,並發布了告示,讓城郊村民不得擅自收留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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