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路清隻得辯解:“你不懂,是我身邊的人每天都在提他……那我能不想嗎?”
不得不說,顧詞雖然隻來過學校一次,那一趟來的真是太過深入人心——不僅讓這裡卻一直流傳著他的傳說,還順帶把她變成了個有男朋友的人,真可謂“一箭雙雕”。
上學的第四天,當晚,顏路清突然收到了一筆轉賬。
是支付寶收到的,四位數,她看了老半天,愣是沒想起來會有誰用支付寶給自己打錢。
隨後微信便收到了一條消息。
【大師兄】:師妹,看你也好久沒去找師父了,估計是沒什麼需要了吧?那學費這邊就全額退給你了。
顏路清:“???”
顏路清立刻打字問。
【在逃聖母】:什麼啊?我學都學了,為什麼錢退給我?
大師兄發了段語音過來,溫厚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其實師父他不是靠這個賺錢,他家裡賊有錢,收房租收到手軟的那種,幹這個純屬老爺子晚年愛好,防止老年痴呆——這是他的說法,哈哈哈,我覺得可能也確實有點用?畢竟現在看著他還真是越來越精神了。”
顏路清:“…………”
可是學都學了,怎麼可能不給人錢。顏路清正要把支付寶那筆錢轉回去,發現大師兄的賬號已經把自己拉黑。
微信轉給了老爺爺,但微信是要手動確認的,老爺爺果然沒收。
她這是遇到了一群什麼樣的神人啊。
顏路清感慨完就睡覺了,卻沒成想帶著這麼歡快的心情入睡,她再次做了個噩夢。
還是那個狗屎電影的狗屎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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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次不再是隻有她一人,她周身的迷霧散去,眼前出現了一面鏡子。
很詭異的是,鏡子裡的那個她在和自己對話,對話內容和電影裡差別無二,但顏路清扮演的是那個處於劣勢的主人格。
而且。
那個鏡子裡的面容漸漸變得不再像是她自己,反而像是她剛穿越過來時,這具身體本來的模樣——那個被她評價為可以化化妝就出演女鬼的樣子。
然後又是被鍾聲嚇醒。
顏路清這下後半夜是怎麼都睡不著了。
她甚至打開了屋裡所有的燈,讓瑪卡巴卡一直陪著她講話,但一切都無濟於事。
顏路清中間生出過要不要下樓找顧詞的念頭,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距離他走的日子越來越近,其實顏路清去上學也是為了一個目的。
——她一直在有意識的讓自己習慣於脫離顧詞的日子。
按照原書劇情,他總要走的,雖然不知道兩人以後是什麼關系,但她太過於依賴他,總是不對的。
這也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脫敏”吧。
顏路清甚至忍痛戒掉了每天“奇跡詞詞換皇冠”的環節!唉,這是多大的犧牲,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懂。
胡思亂想著很多事情,她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又生出了點睡意。顏路清幹脆摁掉了鬧鍾,通知大小黑自己早飯不吃了,一口氣睡到了中午,下午才又去上課。
顏路清以前看鬼片的恢復期就是四五天,連著做噩夢,然後恢復如常——因為她的睡眠質量如顧詞在樹洞所見的那樣,向來很高。
所以這都第五天了,怎麼著也能睡個好覺了。
——睡前,她是這麼想的。
-
凌晨兩點。
顧詞最近收到了許多來自舅舅的文件,還要和他以及他公司的人視頻。因為時差原因,便隻能他這邊調整作息。
他們公司會議中途休息,顧詞走到廚房,準備拿瓶冰水。
他本來對睡眠時間的要求並不高,曾經他的睡眠差到必須靠藥物維持,還是在顏路清這裡,睡眠質量莫名地變好了一些。
顧詞突然扯唇笑了下,可能是被十幾秒就能入睡的某人傳染。
他這麼想著,拉開冰箱門,正要取水。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略微熟悉的腳步聲。
手上動作一頓,他回過頭,就見到了穿著睡衣的顏路清。
隻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廚房燈光大開,照在少女的皮膚上,白得近乎透明。她頭發睡得毛躁,睜著眼卻沒有焦距,眼下有明顯沒睡好的烏青,隻是直愣愣地朝著顧詞走過來。
顧詞沒有貿然叫她。
如果判斷的沒錯,她似乎……在夢遊。
他很快就聯想到所有顏路清夢遊的契機。
大概率是那個電影。
大概率她最近根本沒睡好——隻是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通常臉上帶著淡淡的妝,看起來精神很不錯,所以顧詞也並不知道她眼下黑眼圈這麼明顯。
顧詞的手還隨意扶在冰箱門上,裡頭的冷氣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顏路清走到他身邊,突然停住。雖然神情迷茫,但卻強硬地掰開了他扶在冰箱門上的手,而後非常用力地關上了冰箱門——
仿佛在賭氣,仿佛十分討厭這個冰箱一樣。
顧詞微微蹙眉,沒出聲,依舊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關上冰箱門後的顏路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抬手,用雙手一起,牢牢抓住了顧詞的原本扶住了冰箱的那隻手。
顧詞一愣。
沒想到她還沒結束。顏路清雙手沿著他的手指往上,一點一點攀爬,又改為握住了他的手腕——
而後,她用一種擁抱人的姿勢,緩緩地抱住他整個手臂。
顧詞渾身定住,唯有指尖微動,他垂眼看著她的發頂。
顏路清抱著他的手臂,頭恰好埋在了他的肩上。
突然毫無邏輯、也毫無預兆地連說了兩句話。
“我好困。”
含糊又委屈。
第二句,少女的聲音裡帶了哭腔。
“我害怕。”
-
顏路清第二天起床,總覺得自己睜不開眼,眼珠子生疼。
去照鏡子,發現眼皮有點兒腫。
不僅如此,黑眼圈還簡直更嚴重了。
她昨晚沒做夢啊?顏路清奇怪地想。
本來還挺開心的,以為這茬終於要過去了——難道她又做了夢,還在夢裡哭了,隻是她不記得了?
顏路清照常給自己化了妝,眼睛浮腫去了去,收拾好便下樓。
吃早餐的時候,她總覺得顧詞有點不對勁,但又不確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兩人除了剛見的時候打了招呼外,再沒說別的。
一直到她準備出門上課,顧詞在玄關處問她:“今天幾點下課。”
顏路清邊換鞋邊答:“今天隻有一上午,應該下午就回來了。怎麼了,有事?”
顧詞還沒說話,顏路清看著他,突然發覺哪裡不對勁。她指著他的眼睛:“顧詞,你昨晚沒睡好啊?”
“嗯。”他點點頭,很自然地順勢靠在一旁的牆上,看起來挺困的樣子,“所以想問問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嗯?我幫你?”顏路清反應了一會兒,“哦——你說催眠啊!”
顏路清現在覺得自己已然是個出了師的催眠高手,頓時答應下來:“好啊,我下了課大概會跟同學在學校吃個飯,然後就回來幫你。”
顧詞還是倚在牆上,對她笑著道謝。
……
顏路清一上午都心情愉悅。
首先那個討厭的夢昨晚沒做,其次,她被公主詞開口求幫忙了。
被需要的感覺是如此美好,更關鍵的是也要看看被誰需要——她一想到敵國公主早上那副困困的朝著她求助的樣子,就不由自主給他加了許多虛弱柔弱濾鏡,仿佛一個等著自己拯救的小可憐。
顏路清其實精神很疲憊,但心情又亢奮,所以她偶爾會覺得自己這一上午的狀態相當割裂。但這一切都在到家之後被她拋到了腦後。
一回生二回熟。
顏路清完全重復上回的步驟,拉著顧詞到他房間,和上次採取一模一樣的措施。
順利進行完對視那步,她開始背臺詞讓人放松,一邊背一邊十分跳躍地想:自己能不能催眠自己呢?或者她也應該去找個人給她催眠,讓她好好睡一覺。
剛這麼想完,她勻速背誦的聲音陡然被打斷——
顧詞突然問:“你中午吃了什麼?”
“……啊?”顏路清驀地被打斷,前面該說的話青黃不接,而且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眼前劃過了許多文字,但她一句也沒抓住。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醇黑漂亮的眼睛,那一瞬間,好像視野裡的其他都被虛化,隻剩下眼前這雙眼睛,異常深邃,越看越像是要被吸進去一般,越看越困,耳邊好像還響起了什麼聲音,溫和又有耐心。
突如其來的積壓了五天的困倦頓時全部向她襲來。
……
半小時後,顧詞看著平躺下的顏路清,出聲問她:“做了什麼噩夢?”
顏路清一次隻能講出一點,因為記憶不穩定,此時狀態不穩定,關於夢的記憶更不穩定。
照著這一點一點的碎片,他大概知道了她夢境的樣子。
顏路清不是一直都像表面那麼沒心沒肺。
她大概擅於偽裝,偽裝得把自己都騙了過去,而那個電影的那一個場面就把她一直以來所有壓在底層的恐懼和擔憂全部激發出來,才會連續幾天做噩夢,才會生出那樣一個夢境,甚至於……夢遊。
她那天抱著他的胳膊哭了一會,而顧詞對於夢遊的了解不多,想碰她,又怕她醒了會更害怕。
顏路清也沒哭太久,抱怨完那兩句話,她依照原路線返回,顧詞就一直跟在她身後。一直到看著她進了房間門,重新躺回了床上。
種下心理暗示以後,噩夢不會再做,但夢遊他也不確定。
顧詞記得她在夢遊時對於冰箱的反應,可並沒有問出什麼答案。
他看了會兒她閉著眼的樣子,眼下的青色已經是遮都遮不住了,簡直像是熊貓。
顧詞的聲音響在房間裡,異常溫和,像是在安撫什麼易受驚的小動物。
“顏路清,聽好了。”
“你做的噩夢都是假的。”
“你看的電影也是假的。”
最後一句。
他說出口的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度。
——“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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