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高城急匆匆地遠去的背影掙扎著從軟榻上起身,高城換了禁軍的衣飾,他左臂上的獸頭是區別於其他禁軍的標志,我要傳信給皇後。
半夏傳信後回來,我已滿頭大汗地癱倒在地上,我腹中這小討債鬼怕是喜歡熱鬧,門外刀光劍影,它反倒急著出來瞧瞧。
半夏嚇慌了神,秋思殿門已經被撞開了,冷箭不時地會射進來,我看著外頭笑,武威侯果然留了私兵給皇後,打得這般焦灼,高城的禁軍必定死傷慘重。
孩子順利地生下來了,竟是一雙龍鳳胎,半夏又哭又笑,說孩子可愛。
我瞧了瞧樣子,好看是好看,隻不過是兩個長不大的小傻子,此刻可愛,略大些就招人厭棄、招人欺凌了,既然如此,那還活著做什麼?
半夏太清楚我的眼神,她立刻警惕地將兩個孩子抱離我,此刻半掩的殿門忽然被撞開,我看著沖進來的士兵愣住,魏兵?
半夏驚慌地後撤,我臉色蒼白,卻披散著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綻放笑意,我就說怎麼會打這麼久,原來是北魏攻到郢都了,也不知武威侯,不對,現在應該是武威王了,也不知是投敵了,還是戰死了?
我透過殿門看了看外面焦灼的戰況,轉頭對半夏道:「就現在!你去辦事!」
半夏凝眸盯著我,我不耐煩道:「高城的孩子,還是兩個長不大的侏儒傻子,你那麼抱著做什麼?忘了姐姐怎麼死的了嗎?快去!」
半夏眸中逐漸決絕,但她不肯將孩子送回我身邊,她將孩子放進了櫃子,小心地留了條縫隙。
我懶得理會,反正是要死的,死在哪兒不都一樣嗎。
半夏離開之後,我撐著身子往門口走,冷箭從我耳邊穿過,那風倒是很涼爽、舒適。
一個魏兵砍向我的刀停在了半空,他身上的箭矢是鎏金的,我抬眸,看見了正跟魏兵廝殺的高城。
一個鬢發上盡是金玉的華服女子忽然將我撞倒在地上,我怔怔地看著她。
那支箭斜穿,從她的後心鉆到前胸。
柳絮驚恐急促地喘息著,她的手慌亂地抓住我,我才發現柳絮的手指比之前細弱了那麼多,那幾乎可見青色筋脈的手指如溺水般地不放開我,她的語聲急促、斷續:「小妹,我沒有聽皇後的,我幫你解了七步蓮的大部分毒性,剩下的餘毒隻能弄瞎了你的左眼,我清理過,你不會死的。你,你頭疼是因為我對你用了藥,我,我生氣你不肯幫我,不肯跟我貼心,我生氣你對半夏比對我好;但是,但是那藥隻是疼一下,不傷人的,你別怕。我,我就是想讓你去找我,我想讓你求我一句,你求我一句我就好好地幫你了,我……皇後是外人,她那麼狠毒,她害死大姐,我也恨她,可,可大姐死得那麼慘,我嚇壞了,我害怕皇後,我什麼都不敢做。我從小便不如你,我怕事,我沒有用,我怕你看不起我,我就想讓你求我一句,你別生氣,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才是……一家…….」
Advertisement
我抱著柳絮,我不知道該拿那金色箭簇上的一點點血跡怎麼辦,所以我的手懸在半空顫抖。
我的眼睛明明沒有疼,我的額頭也沒有疼,所以我自然不會落淚。
可是那朵彼岸花太嬌氣,它被血腥味困住,它在落淚。
柳哨兒已忘記什麼是落淚了,是不會落淚的,她不會落淚了,是彼岸花疼得落淚。
柳絮枕在我的臂彎一動不動,她的頭發是我們姐妹三個裡最好的,即便沾染了血跡,也依然柔軟如瀑。
「二姐,不要,不要這樣,隻有你了,隻有你一個人了。我再也不烏鴉嘴了,我再也不說你們都不在了,我是騙皇後的,我那時不信一語成讖的,我從來沒說過要你死,我沒說過你真的死了,求求你,不要死,你們不能都被我害死,求求你,不要。」
可她不理我了。
像小時候一樣,我惹惱了她,她就再也不理我了。
要生好幾天氣才能和好。
有時候我去哄她,她也會很快地跟我和好的,可是這次我這麼認真地哄她,她還是不理我。
我最不喜歡二姐了,她又小心眼又怕事,又愛哭又愛生氣,我一直不喜歡她。
我輕輕地抱著柳絮,輕聲笑:「二姐,別怕,我很快來陪你,大姐在等我們,還有哥哥他們,還有爹娘,咱們去溫瑜河釣魚釣蝦,隻要有銀縷魚,爹娘就會很高興,咱們就可以笑著鬧著吃晚飯了。」
我想跟二姐說會兒話,但高城一身血腥地拉起我:「跟我走。」
我半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我掙脫不開,但我不肯松開柳絮,高城急得去掰我的手:「不過是你有孕這些日子的替代品罷了,快跟朕走……」他看著我扁平的肚子,忽然反應過來,驚喜道,「孩子出生了?是小皇子嗎?孩子呢?」
我看著他張望的樣子笑:「死了。」
高城僵住,但門外的魏兵越發多了,他擋開兩支箭矢,用力地掰開了我抱住柳絮的手:「死就死了,咱們日後還會有孩子的,快跟朕……」
箭矢破空,我低頭看了看胸口的銀紅箭簇,有些想笑,但我用霧蒙蒙的眼神讓高城看見我的悽迷無助。
高城對著門外怒吼:「殺了皇後!殺了她!」
皇後的第二支銀紅箭沒能射出就被砍下了左臂,她本沒有必要出現在這裡的,她是追著高城來的,這一對帝後成親十年,恩怨總是要親手了結的。
砍下皇後左臂的,是她宮中的小太監,是我的眼線,也是溫瑜河上的小漁民,活不下去了,就入了宮,入了宮,就想殺這些屍位素餐、骯臟齷齪的上位者。
我看見小太監將皇後捅了幾刀,大量的七步蓮被灑向皇後傷處時,我忍不住勾起唇角,那是我教那小太監的,他那麼笨,居然學會了,或許是因為他的妹妹也跟我姐姐一樣死在了芳華殿,他便學得用心了些。
那小太監很快地被砍得破碎了,很快地就沒了聲息,但被救下的皇後哀號得越發悽厲,那小太監一個要害處都沒捅,皇後一時半刻死不了,她的人不知道如何救她,更不敢殺她,所以她跟芳華殿的那些女子一樣,絕不會死得太快。
我痛快得全身發顫,但高城擋住了我的目光,他恐懼而急切地看我:「不要,不要。」
我用手輕輕地摸胸口長出了的銀紅箭簇,有些短呢。
我摟住高城的腰,用盡最大的力氣抱緊他,高城沒有躲,銀紅箭簇沒入他的心口,但他越來越緊地抱著我:「不要離開我,長姐;不要離開我,柳葉,求求你。」
我看著遠處的漫天火光笑得心滿意足,半夏得手了。
我們在溫瑜河上看見的大火那般壯闊美麗,我們都想再看一次,我們都覺得檀木修築卻金碧輝煌的北齊皇宮是最壯闊美麗的地方,所以自入宮之日起,每日都有不多不少的桐油送進宮。
所以自我為柳貴妃起,各宮澆灌墨櫻的水道都是緊鄰正殿並用青玉鋪砌。所以我讓半夏給皇後發出信鴿之時,也通知了各宮所有卑賤如溫榆河漁民的太監、宮女,讓他們將桐油倒入水道。
所以半夏一人,可成如此盛世美景。
我緩緩地摘下金絲護甲,在高城耳邊用他最喜歡的力道喘息輕笑:「皇上,你很喜歡我用金絲護甲捂住左眼的模樣,對不對?」
我將金絲護甲猛然刺入高城側頸。
他倒地之時叫得居然不再是長姐,他叫我,柳葉。
半夏趕回來撲倒在我面前時,我的手足已然冰冷了,但我能笑,我很得意。
我不喜歡半夏哭叫的樣子,她明明說過她永遠不會再哭了。
姐姐是連哭都好看的美人兒,半夏又不是。
我經常說這樣的大實話,所以半夏跟姐姐更好,她們倆是我們溫榆河上最好的春夏之交。
風拂弱柳,花開半夏。
那一年茶樓之上,半夏古琴清歌,姐姐一舞驚鴻,我穿梭在桌凳之間討要銀錢,順便將飯菜殘渣抹在那些眼睛都快長在姐姐和半夏身上的錦袍公子哥兒和大老爺身上,我們逃也似的笑鬧著跑出茶樓,那幫流口水的惡狼真令人厭惡,作弄他們一番就跑,真是痛快。
半夏和姐姐笑夠了就邊走邊聊,我聽不懂琴曲舞步,便不時地使壞鬧她們一鬧。
姐姐無奈,半夏氣惱,我得意揚揚地說,你們把剛才的舞和曲子再給我演一遍,我便不鬧了。
她們惹不起我,便舞給我看,唱給我聽。
真美,真好。
我無法融入其中,但我瞧著那樣的美好便覺得開心至極。
那是半夏和姐姐的默契和情分,我隻是隻小哨子,用來攪鬧她們笑一笑的柳哨兒。
待來年柳葉新發,待來年花開半夏。
-完-
熱門推薦
我大學室友,家裏特別有錢,他爸是做 房地產的,他是個富二代。
一次意外,我與前男友恢復了聯繫。 我們分開了三年,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圈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我謹記當年的慘劇,時刻保持著“愛人重逢也能做朋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在意”的口是心非體面成年人人設。 直到一次醉酒後,成熟穩重的萩原研二忽然抱緊我,在我耳邊發出暴言: “小千裏,和他分開跟我在一起吧。” “……研二也可以做你的情人哦?” 我:“……咦?”
我是娛樂圈高冷影帝。賀錦晟追了我三年才將我追到手。 人人都說賀家太子爺栽在了一個男人手裡。 直到周年紀念日那天我聽見有人問他跟我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賀錦晟手裡掐著煙,漫不經心吐著煙圈:「跟男人接吻,挺惡心的。」
遊戲輸了,被主持人要求給前男友發新年快樂。結果不小心 打錯了字。把「新年快樂」打成「新婚快樂」。下一秒,手 機響了起來。
"我受人所託,進山參加一場壽宴。 可進村後,宴席上全是生肉,而我是來的唯一一個女人。 他們將我視為主菜。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有演技殺人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