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州:“玉仙兒,二哥哥瞎說的,你別去了吧。”
……
被一群孩子鬧騰到入夜才出來,羅小義趁左右不注意,拉著李砚打趣:“三哥家那個寶貝我早就相中了,你可不能仗著做了聖人就搶我們家孩子的媳婦兒啊。”
李砚哭笑不得:“小義叔怎麼也說起這個來,倒跟孩子一般似的了。”
羅小義正嘿嘿直笑,就被後面的曹玉林給拽了過去。
很快他就被扯到了角落裡,曹玉林生怕他觸怒天威,低低罵了他一通:你怎麼說話的,孩子還這麼小,你就在胡扯,是傻子不成,管那麼多!
羅小義在那兒賠不是:喝多了喝多了,要不然回去你給我用頓軍法?
李砚聽了個大概,隻好隔了幾步勸:“無妨,小義叔於我有師恩,阿嬋姨還救過我,不過開個玩笑,又算不得什麼。”
曹玉林這才將羅小義放了。
另一頭,伏廷將睡著的仙玉交給乳母帶下去,和棲遲一起回了房。
“真不知玉仙兒這膽子是隨了誰,”棲遲一邊除釵飾一邊好笑地說:“竟然敢開口就說要做皇後。”
伏廷看過去:“你說隨了誰?”
她手一頓,聽出他弦外之音,眼角微挑:“隨我麼?”
他扯開嘴角:“我可沒說。”
棲遲知道他分明就是那個意思,眼一掃而過,輕輕說:“我不也就在你面前大膽些麼。”
餘音未落,伏廷的手臂已經自後攬了過來,低沉的聲音一下撞入她耳中:很久沒見識你的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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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遲一回頭,就貼到了他身上。
做了三個孩子的母親,她的身體稍稍豐腴了一些,在他渾身緊實的身軀前,入了他懷,便軟得如水如綿……
※
這之後,李砚在都護府裡待了小半月才離去,還是因為政務繁忙,不得不走了。
天剛蒙蒙亮,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伏廷讓羅小義帶人護送一程。
臨走之前,李砚借口私底下與姑姑說話,又賜了一份丹書鐵券給都護府。
棲遲拿到手很詫異,已經有一份了,何須再賜一份。
李砚說當初那塊是先帝那裡求來的,這才是他給的。他生在光州,長在北地,永遠也算得是北地男兒,給北地足夠的穩妥,就是給他自己多一個後背倚靠。
棲遲其實明白,他是知道她和伏廷有意遠離皇權,多賜一道讓他們安心。
……
李砚離去後,伏廷回到府門邊時,拉了下棲遲,指了指門邊停著的馬匹。
棲遲不解:“什麼意思?”
“早先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看看北地各處的,你忘了?”
她意外:“現在?”
伏廷點頭:“你看聖人都能抽出空來,你我還能忙得過他不成?”
這些年不是北地就是商事,還有三個不省心的小家伙,一拖數載,但他從未忘記自己說過的話,總要履行。
棲遲不禁笑了,又朝府門裡看了看,小聲問:“孩子們怎麼辦?”
“放心好了。”伏廷朝她身後看去。
曹玉林走了過來:“嫂嫂放心去吧,我替你看著。”
原來是早安排好了。
她這才答應了。
……
當天,他們就從瀚海府出發,與李砚一樣,微服出行。
雖在路上,但還隨時關心著北地從各處收到的消息。
聽說洛陽的河洛侯成婚幾年終於有了後嗣,弄得洛陽城還為此慶祝了一日,可見其家族昌盛。
再後來,忽的又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年輕的聖人在回宮的路上挑中了個女子,要召入宮中。
而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僕固部的僕固辛雲。
收到這消息的時候,棲遲和伏廷正好就遇上了要趕赴長安的僕固辛雲,彼此都很吃驚。
棲遲吃驚的是這消息,僕固辛雲吃驚的是會遇上他們。
一片青翠的草坡上,旁邊氤氲著一大片湖泊。
伏廷放馬吃草,接受了僕固辛雲的拜見。
棲遲在旁打量著她,幾年過去,當年喜歡穿著一身五彩胡衣的少女已長成了個女人,眉眼間異族風情深刻,的確是惹人注意的。
莫非這就是阿砚看上她的原因?
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和阿砚,是何時有的事?”
僕固辛雲聽完一下抬了頭,臉上神情莫名其妙:“夫人說我們有什麼事?”
棲遲看一眼她那頭的隊伍:“你不是都要去長安入宮了麼?”
僕固辛雲看看她,又看看伏廷,這才明白了:“難道大都護與夫人也相信了外面的傳言不成?”
棲遲一怔:“傳言?”
連伏廷也看了過來。
僕固辛雲幹脆將事情原委說了。
原來她這些年一直沒能在部中挑選出個勇士成婚,但爺爺僕固京的年紀已經大了,老爺子想著能找個替代自己做部族首領的,就希望她早些選個男人,好接替自己。
然而僕固辛雲始終沒有合心意的,便想要自己接替僕固京的位子做首領。
僕固部還沒有過女子做首領的先例,一時鬧得沸沸揚揚的。
她幹脆下了決心,領著人去瀚海府裡找大都護要稟明此事,哪知半道上隊伍裡的族人們又鬧騰起來,各執一詞,很是不快。
她冷著臉在馬上壓著怒氣時,恰好有車馬隊伍經過,錯身而去的馬車忽然停下,她看過去,就見車簾掀開,露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來。
對方看了她一會兒,說:“好巧,多年不見,竟在此遇上。”
僕固辛雲聽到他說話的語氣才認出他來,隻因他模樣比起過去變化太多了,過去不過是個少年郎,如今已算得上是個男人了。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他已是帝王,趕緊下馬跪拜。
隊伍裡的人一聽說是聖駕經過,頓時不吵鬧了,全都跪了一地。
李砚詢問起事情緣由,僕固辛雲本不大想說,但據說欺君是死罪,隻好還是說了實話。
車中安靜了許久,隨後忽聽他說:“既如此,朕許你入都面聖,以斷你是否能任一部首領之職。”
僕固辛雲錯愕了許久,他已放下車簾離去了。
隨之她便繼續趕去瀚海府,打算將此事一並呈報,哪知隻有曹玉林在。
她回到僕固部待了幾日,才決心先去長安,畢竟那是帝命。
哪知外面就傳出了這些風言風語,甚至連大都護和夫人都信了。
“原來如此。”棲遲明白了,李砚這是要幫她,有聖人發話,就算是女子要做首領,誰還敢置喙?
想到此處卻又笑了,看了看她說:“做個女首領很了不起,不過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僕固辛雲愣了愣,覺得她話裡有話,仔細一想,卻也沒錯。
以後的事會有何種走向,誰又知道呢。
……
那日僕固辛雲走時,竟又唱起了以往唱過的那首胡語的歌謠。
天一點點黑下來,那陣遙遠的歌聲似還回蕩在耳邊。
棲遲坐在湖邊,脫了鞋襪,腳伸在水中晃蕩。
他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一直在外遊山玩水,不過能有這些時日的空闲也已很滿足了。
水面哗的一聲,伏廷自水中出來,露出胸膛。
隻在這短暫的夏季裡,才能在北地這地方暢快地泡在水裡。
棲遲低下頭,眼神從他的胸口看到鎖骨,往上,攀過喉間、下巴,鼻梁,一直看進他雙眼:“我一直想問你,那歌裡唱的到底是什麼?”
“你真想知道?”伏廷說:“那我就告訴你。”
她抓住話頭:“你果然是知道的。”
他低笑。
我愛的人是天上的雄鷹,是地上的悍軍;
是天邊無暇的微雲,是酒後不醒的沉醺……
棲遲心想已經聽不出僕固辛雲將這歌當情歌唱的味道了,可原來歌詞就是如此直白,全是情意。
她說:“這不就是為你寫的麼?”
“原來我在你眼裡有這般好。”伏廷故意說。
“不止,”她軟軟地說搭著他的肩說:“在我眼裡,你遠遠不止這麼好。”
伏廷伸手拉下她,按著她頸後,臉迎上去,堵住她的唇。
他視她也一樣。
這一晚,如若不是還有暗衛守在附近,大概他們還會再“大膽”一回。
後來他們在湖邊披著張毯子,相擁而坐,望著這片他們主宰的土地,漫天倒垂的星河,直至淡去,等待天明。
等到天亮後,新的一天開始的時候,再回去,繼續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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