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錫,你是不是學那毛總管的手下,也在城裡欺負人了?當初我們就對那些人深惡痛絕,因為他們總是欺負我們,你可千萬別學那些人!”
連著被娘追問,又見娘急成這樣,恩錫真是哭笑不得。
“娘,這些菜真是我們大人發的,每個休沐回家的差役都有。也是我忘了之前跟你說,那‘神仙倒’是我們大人的夫人開的鋪子,菜都是自家的,不當什麼的。”
怕娘說他說話太張狂,他忙又道:“這是劉大人說的,讓我們不用舍不得吃,既然給了,就拿回去吃。”
“真的?”這個飽經風霜的中年婦人還是不太相信。
這麼貴的菜發給手下吃,這安撫使……還是……
“是不是你們大人不想給你們發薪餉,所以才給你們發了這些菜,拿來抵薪餉?”
恩錫已經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娘,你可千萬別這麼想我們大人,大人是世上最好的大人,他才不會這樣!”
他又道:娘,你要是真不信我的話,你去察噶家裡問問,看是不是察噶也有?你之前懷疑我做了什麼壞事,難道就沒去察噶家問問?隻要是官衙裡發下的東西,我有的他也有,總不能我帶著他一起做壞事。”
察噶也是個實誠的孩子,恩錫的娘還是知道的。
她對兒子的性格了解,本就對‘做了壞事’半信半疑,聽了兒子這一番解釋,已經信了大半。
如今又聽說察噶也有,她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是娘誤會你了,娘也是怕你學壞了。”她不禁有些愧疚道。
恩錫無奈道:“娘,我拿回來的東西,你吃就是了。現在我在官衙裡當差,每個月都有薪餉,上次出去剿匪,什麼都沒幹,大人還給我們發了賞銀,你以後不用這麼節儉。我上次拿回來的那些菜,你是不是沒吃?”
聽了這話,恩錫的娘果然露出幾分心虛之色。
Advertisement
她確實沒吃,也是不敢吃,怕兒子是不正當得來的,又不敢聲張,後來竟放壞掉了,隻能拿去偷偷地埋了。
“娘,以後你可千萬別這樣了,你都說這菜昂貴,放壞了多可惜。我跟你說,那韭黃拿來炒雞蛋,特別好吃,上次衙門裡做了一頓,香得我差點沒把舌頭也吞了。”
“你們在衙門裡也吃這菜?”
“每天總有一頓吧,所以我說娘你千萬別舍不得吃,拿回來就是吃的。”
恩錫的娘蹲著,一邊收拾籃子,一邊道:“這麼昂貴的菜,自己吃了多可惜,還是送人吧。你屯長爺爺總是幫咱家,咱家平時也沒什麼好東西送,我把這些菜分一半,給你屯長爺爺家也送些去,讓他老人家也換換口。”
恩錫倒也不意外娘會這麼說。
他娘就是這樣,知恩圖報,所以在屯裡的人緣才好。
“娘,我跟你一起去,我這趟回來也是有事跟屯長爺爺說。本來這事是交給了薩倫山的,但他休沐不回來,這事就託付給了我。”
“什麼事?”
恩錫提了籃子往外走。
“娘,你去了就知道了。”
.
一座石頭房子裡,正中是個廳堂。
和漢人的房子不一樣,這間廳堂的中堂畫的位置卻掛著一張張獸皮。
獸皮下,有一張原木色的椅子,椅子上原本應該有張虎皮,隻是如今這張虎皮被人揭掉了,鋪在了廳堂正中的火坑前。
前東山屯是雜居的屯子,也因此家家戶戶格局乃至布置都不一樣,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家廳堂的正中都有個方形的火坑。
每到冬季來臨之際,這個火坑裡就會燒上火,平時烤火取暖,燒水烤肉,都能在這裡進行。
此時那張虎皮上,蜷縮地坐著一個攏著狼皮毯子的老人。
老人已經很老了,發須皆白,人似乎也沒什麼精神,說起話來,總是慢悠悠的,聽人說話,也是半晌才會有動靜。
“你說安撫使大人想教我們種這些菜?”
恩錫跪坐在火坑右側的皮毡子上,左側坐的是他的娘。
聞言,他點點頭道:“安撫使大人說,我們這裡的人謀生手段總共就那幾樣,田地也少,所以家家戶戶都過得窮困。窮則思變,變則通,通則……”
說到‘通則’時,恩錫忘了後面的話,以至於‘通’了半天,也沒下文。
老屯長接道:“通則無往不達。”
恩錫窘紅了臉,忙道:“屯長爺爺說的是,我們大人就是這麼說的。”
老屯長瞅著恩錫說到‘我們大人’時,臉上綻放出的光彩,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這種光彩,他不止在一個人臉上見過,都是屯裡去官衙當差的那些年輕人。
看得出這些年輕人都很信服那位大人,回來後言必稱我們大人如何如何,以至於屯裡的人對那位大人印象極佳,一改早先毛總管當權時的深惡痛絕。
甚至由於當初他的阻止,把差役名額讓了一部分出去,後來見去的那幾個年輕人不光能拿回來薪餉,還有賞銀,偶爾回來都身穿著威風的官差服,屯裡現如今還有人怨他。
表面上雖沒人說什麼,但私底下說他老頑固、食古不化、老了的人,不止一個。
這屯子之所以能雜姓而居,俱是因為他們在別處都處於弱勢,所以抱團住在一起,一直以來都像家人一樣。
可家大了,就難當,免不了有些雞零狗碎,但老屯長也不由地反思,他是不是真的老了,所以食古不化。
“那你覺得這活兒能不能幹?”他問恩錫。
恩錫道:“當然是能幹的,我們大人是好人,是好官,他是不會害我們的,大人是真想幫窮困的屯民富裕起來。”
老屯長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就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議一議,也免得我這老家伙一人拿主意,是時出了差池,到時又怨我人老了食古不化。”
恩錫的娘當然知道最近屯裡私下的風聲,不禁勸道:“您老人家可千萬別這麼說,您老為了屯裡做了多少事,隻有那些沒良心的才會私下說道您,您別理他們。”
老屯長笑了笑:“我能與他們計較?不過人老了就要服老,去叫人來,事關屯子的大事,自然都要出來拿主意。”
“是,我這就去。”
.
類似如此場景,發生在黑城附近多個屯莊裡。
這幾個莊子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雜姓而居。
一般也就雜姓而居的屯子,顯得弱勢,不如同族同姓的凝聚力強。
其實當地人也不止打獵採參捕魚這幾個為生的路子,但其他路子都被人佔了。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某個族群或某個姓氏找到一條來錢的路子,都是同族帶同族,同姓帶同姓,甚至發展到最後,這門營生被這一個族姓的人壟斷。
外人來了,就會遭到這同一個族姓的攻擊,無法維持,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這樣。
如今好不容易安撫使大人願意帶著大家致富,還願意把自家賺錢的法子拿出來扶濟他們這些窮人,幾個莊子裡即使有其他的聲音,但大多數也是願意幹的。
當然,在幹之前,他們也打聽清楚了洞子菜的買價,以及大人會如何教他們種菜。
這件事是福兒出面辦的,她倒也幹脆,給出了兩個法子。
要麼種菜的人自己出房子,出炭火,她出法子出人教他們如何種洞子菜,種出來的菜由官衙組織人拉出去售賣。
售賣所得她隻要兩成,剩下八成都是他們得。
要麼他們種菜,收了菜全部賣給她,但相對所得所賺肯定不如分成來的多,因為她要承擔人力物力以及虧錢的可能,所以他們賺的可能就沒有分成的多了。
第111章
兩種法子,大致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風險大,一個風險小。
風險大的多賺,風險小的少賺。
本來他們還以為要投入什麼,實際上很簡單。
安撫使夫人說了,像他們這樣的屯民,家中若是無錢置地,就用家裡的屋子來種菜,不用另做安置,唯一保證的就是炭火充足。
也可以一個屯裡集中找幾處地方種菜,具體要他們屯裡自己商議,然後就是確認用哪種法子。
不管用哪種法子,都是要跟她籤契的。
可兩種法子,選哪種法子對他們來說最好?
第一種法子當然好,賺得多,但要承擔賣不出去的風險,第二種省心省力,少賺點,但是有保障。
最後毫無例外的,幾個屯莊都選了後面一個辦法,他們把菜種出來,不承擔風險,賣給福兒。
福兒是既高興,又感到壓力很大。
但既然話說出口了,接下來就是按部就班開始做事。
對於接下來要做什麼,衛傅給福兒列了一張很明確清晰的單子。
首先要派人下到屯莊手把手教屯民如何在家中種菜,這件事交給王鐵栓帶著鄭家幾口人幹就行了。
他來的正好,福兒甚至感覺她奶這趟來,就是專門來給她送爹的。
接著他們還要去訂做一批冰車,這個活兒墨爾根就有專門做的人,去墨爾根辦就行了。
同時他們還要訓練出一批會駕冰車的人,這活兒一定要抓緊了,之後運菜收菜都得靠他們。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要先在墨爾根及其周邊城鎮,找到一些願意和他們合作的酒樓乃至商鋪。
當然這個辦法隻能暫時用用,最終福兒還是想把自己的酒鋪開起來,這樣一邊賣酒一邊賣菜,一舉兩得,還不用求助他人。
至於龍江城周邊,暫時因為處於開頭階段,還涉及不了那麼遠。
跑合作可以交個二哥王興學來辦,福兒還是要出一趟門,她要去墨爾根,開一間‘神仙倒’的分店。
為此,衛傅帶著福兒,親自登了一趟廖家大門。
和廖家家主一番相談甚歡,廖家雖不賣酒,但廖家是大地主,是糧商,其實也是可以合作的,畢竟以後若是自己釀酒的話,就需要大批的糧食。
由於有廖家主的幫忙,‘神仙倒’的墨爾根分店,並未像當初黑城那樣,弄出那麼大的動靜。
隻是廖家主帶著福兒送的美酒,登了幾家交情不錯人家的大門。
如今酒鋪主要是售賣神仙醉和神仙釀這兩種酒,神仙倒福兒是不拿來售賣的,這酒效果太驚人。
用衛傅的話來說,都能拿來當蒙汗藥用了,還是別輕易流出去。
而神仙釀又分兩種,一種是用黃酒蒸的,一種是用果酒蒸的,果酒的酒勁兒相對黃酒要低,但口感香甜,帶著果香。
黃酒蒸的則口感香醇,跟普通的花雕差不多,但比花雕要勁兒大。
至於神仙醉,也是分兩種酒,這裡就沒果酒什麼事了,是燒刀子和黃酒的二次蒸煮。
目前,‘神仙倒’酒鋪裡賣得最烈的酒,就是燒刀子經過二次蒸煮的神仙醉。
既有燒刀子的辛辣刺激,但相對口感更香醇一些,不會有苦澀的味道,這種酒更適合喜歡辛辣口感的人們。
開業當天,照例是半價售賣,賣的多還送洞子菜。
這些洞子菜是福兒從黑城帶來的,也是她讓人種的那些,暫時屯民們種的菜還未到收菜的時候。
她試驗過了,新摘下的菜,從黑城送到墨爾根需要三天,由於天氣寒冷湿潤,隻要不讓菜凍著,送過來還像新摘的一樣。
如此新鮮的菜,市面上極難看到,現在買酒就能送菜,少不得有哪些喜歡喝酒,手頭又不差錢的人,一次多打一些酒回去,順便再得點新鮮菜回去做盤菜下酒。
所以甫一開業,酒鋪的生意就還不錯,有越來越紅火的架勢。
這次由於開業那幾天人手不夠,福兒親自守在酒鋪裡,真正見識了一番人們對菇類菜的喜愛。
暫時他爹就弄出兩種菌包,一種是平菇的,一種是香蕈,都是平民百姓日常吃的菌類。
香蕈平時大家冬天吃的都是經過曬幹的,何嘗吃過如此新鮮的?
幹香蕈和新鮮香蕈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味。
再來就是平菇了,往常隻有下雨時去山上能採到一些,這‘神仙倒’竟有新鮮的平菇賣,難道還真是神仙開的酒鋪不成?
熱門推薦
"婚禮在即,男友卻去陪他的綠茶青梅,還斥責我小心眼,讓我不想失去他的話,就推遲婚禮? 我反手撥通死對頭的電話:今天結婚缺個新郎,慕先生要拼個婚嗎?"
"陳兮的爸媽是聾人,他們希望陳兮能說話,「兮」是語氣助詞「啊」,他們把最好的祝福給了她。 方嶽第一次在家中見到被父親領回來的陳兮,冷漠提醒:「離我遠點。」 陳兮:「好嘞!」 方嶽:「……」"
我媽被正室打上門,推搡間從樓梯摔下,當場死亡。左鄰右舍都說: 「死得 好啊!當小三就該這種下場。」 「上
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書裡嬌弱 Omega 是霸總 Alpha 的天選伴侶,兩人意外共度一夜之後開啟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的膩歪劇情。 至於我…… 我既不是霸總,也不是讓霸總欲罷不能的小 O。 我是那個每次在半夜被叫醒,看完小 O 傷勢順帶吐槽霸總不懂節制的霸總的怨種醫生朋友。 得知霸總破天荒帶了一個嬌弱小 O 回家之後我就開始期待現場吃瓜。 結果,瓜沒吃到,反倒被易感期的霸總壓在了身下。
"婚後第六年,周允養了一個小情人。 並向我施壓,要和我離婚。 我死活不肯籤字。 他幹脆不藏著掖著,走哪都光明正大地帶著小情人。 但有一天,我給他打了一個很急的電話。 通知他趕緊離婚。 因為,我馬上要出一個任務,這任務我是籤了生死狀的。 我大抵是回不來了。"
林盞有顆小淚痣,卻不愛哭,隻是力大得能把別人弄哭。 幼時的沈熄,曾領教過她的厲害。 後來,作為報應,哭的那個人,變成了林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