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些兵卒,一開始不過是挑體格健壯之人,加以操練,才成了兵。還有那些鐵匠木匠,一開始也不會這手藝,跟著師傅學個一年半載就能出師了。”
衛傅想了想道:“你說的這法子不錯,讓我想想。”
他既然說想,就說明這事讓他上心了。
之後他也沒讓福兒一個人回去,而是快速把手邊的公務處理了一下,親自陪著福兒回了後宅。
天氣寒冷,兩人都穿裹著厚厚的毛皮披風。
福兒現在身子本就笨重,穿得又厚,看著像個圓球。
一路上衛傅就攙著這個圓球,手上帶著力氣,生怕她腳下打滑摔了。
趙秀芬老遠就看見女兒和女婿回來了,見女婿小心翼翼攙扶著女兒的樣子,她忍不住笑眯了眼,道:“可算回來了,我正打算讓烏珠去叫你們回來用午飯。”
隨著福兒身子漸漸笨重,衛傅不準她再踏足廚房。
但是別人做的飯,她又不愛吃,於是隻能勞累趙秀芬一天三頓的給女兒做飯。
正好她和丈夫也要吃,就一並做了,所以這些日子大多數都是聚在正院裡吃的。
大郎見娘回來了,從屋裡跑了出來。
趙秀芬見他穿著薄袄就往外跑,忙呼道:“你這小東西,怎麼也出來了?快進屋去,穿得這麼少,小心著涼。”
“姥。”穿著碎花小棉袄的大郎,鄭重地停下腳步,一本正經道:“我不是小東西,我長大了。”
現在小外孫說話是越來越利索了,趙秀芬是一見到小外孫,那笑意就從眼裡溢了出來,蓋都蓋不住。
“家裡就你最小,你不是小東西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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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寶才是。”
家寶是王興學和孫荷兒的小兒子,就是生在路上的那個奶娃。
“好好好,你有理,那你也趕緊進屋去,免得著涼。”
福兒一邊笑著看娘和大郎說話,一邊就讓衛傅攙著進了屋,進屋的第一件事是先把披風脫下。
正院有地龍,屋裡其實很暖和,就是出去得穿厚一些。
為了圖省事,福兒就把披風做得厚厚的,裡面則就穿了件薄袄子。進門脫下披風,穿著薄袄在屋裡,也不會覺得熱。
福兒見一桌菜,爹卻不在,問道:“爹又忙著?”
“你別管他,我讓人給他送去了。”
“二嫂呢?沒叫她一起過來吃點?”
趙秀芬說:“她嫌外頭冷,說隨便在屋裡吃點算了。”
王大妞和劉長山一家幾口,早些日子就搬去了守備所,現在官衙後宅裡就住著福兒一家三口,王鐵栓、趙秀芬、王多壽,以及王興學和孫荷兒一家四口,然後便是老爺子和牛大花。
王興學忙於生意,經常不在黑城。
至於老爺子和牛大花,他們不願跟年輕人在一起湊熱鬧,多數都是在自己院子裡吃。福兒和趙秀芬若做了什麼好吃的,往那送一些就行了。
而且老爺子也忙,衛傅從吉林找了兩個會做火器的匠人,老爺子成天跟這兩個匠人在軍備所研究改良火器,改良藤牌,還有盔甲之類的事,多數中午不回來,晚上才會回。
其實桌上還差一個人,那就是衛琦。
不過他最近不在黑城,而是帶著人去畢喇土城了。
福兒所知道的原因,是有人在畢喇土城附近看到羅剎人的蹤跡,衛琦帶著人去巡一圈。
實際上是衛傅打算對另外兩個羅剎人的駐地用兵。
養兵多日,用在一時,經過這大半年的積累,衛傅手下的私兵人數已經有兩百多人。這是不算上官衙差役和冰車隊的人。
人數雖不多,但也算兵強馬壯,手裡還有一批火器。
衛傅拿到朝廷發下的幾門紅夷大炮後,就把原本守城用的小銅炮給撤下了,這次也給衛琦帶了去。
衛璠、衛兆以及裴洋這大半年待在畢喇土城,也不是什麼事沒幹。
當初衛傅活捉了司棋洛夫後,並未殺了他,人被衛璠帶去了畢喇土城。借著司棋洛夫的口述,黑城這邊其實一直在試圖摸清那兩個駐地的情形,並一直監視著他們的動向。
據衛璠傳回來消息,最近羅剎人的駐地,來了兩撥人。
每一撥人不過十幾人,但能明顯看出正在逐漸聚集人的跡象。
羅剎人聚集想幹什麼?
自然不用說。
所以與其等人打過來,不如先下手為強,把這兩個駐地抄了,讓他們在精奇裡江再無落腳之地。
第142章
與此同時,衛琦已經帶著人到達了精奇裡江和烏納河、吉魯河的交匯之地。
不同於羅剎人對畢喇土城的草率,這處駐地竟被羅剎人擴建成了堡壘狀的模樣,雖然看著很簡單粗糙,但城牆高且厚。
若對方龜縮在駐地裡,沒有大殺傷力的火器,很難攻打進去。除非付出大量傷亡代價,用攻城戰的模式,對對方發動進攻。
幸虧他們這次帶來了兩門小銅炮。
“就地休息,半個時辰後進攻。”
發下命令後,衛琦就勢坐在冰車上。
這次為了方便運送辎重和火器,以及節省體力,他們帶了六輛扒犁,從畢喇土城到這裡的路並不好走,馬是不行的,隻能用狗拉。
因為這次隨同的,還有以柴旺為首的三十多條大狗。
衛琦並沒有就此休息,而是先要把狗喂飽。
這次冰車隊的人隻跟來了幾個,負責駕車。當初教他們訓狗的部落人告訴他們,想要狗溫馴聽話,必須親手喂。
所以這些狗是不吃其他人喂的食物的。
衛琦因為喜歡這群狗,試著喂過對方,誰知狗非但沒有咬他,反而嗅了嗅他的手和身上的氣味後,竟願意吃他給的食物。
衛琦猜測是不是因為蘇勒那隻蠢狗經常圍著他打轉,把他的衣裳拖到地上,睡在上面,所以自己身上帶著蘇勒的氣味,這群狗才會不敵視他?
當然,這一切隻是他猜測。
總之這種局面對他來說是好事。
狗的吃食是洋芋拌肉湯,由於知道它們今天要出大力氣,臨出行前特意準備了許多做熟了的肉塊。
把肉塊連湯帶水煮了,拌進提前蒸熟的洋芋。
人也可以這麼吃,既暖和又能快速補足體力,不過在吃之前要加點佐料,不然難以下咽。
除了這以外,每人身上都帶著個小酒壺。
吃飽喝足,再喝兩口上好的神仙醉,隻是不一會兒,一群人便渾身熱氣騰騰,精力補滿。
將火堆就地用雪掩埋,一行人坐著狗車,向不遠處的羅剎人駐地靠近。
這一次黑城的人不像之前那次,穿的是臨時現湊的胸甲,而是經過軍備所多番改良制成的玄藤甲。
玄藤乃當地山裡特產的一種藤類,通體玄色,以刀斧劈砍極難砍斷,泡水浸油後方能編制。
編制時,兩層甲片中襯以多層浸湿後踩實的棉花,刀槍不入,火器也難以擊穿。
一開始軍備所做的是一體式的板甲,後來發現人的體格不同,而甲不貼身,防護能力有限,遂改成了扎甲。
扎甲雖不如板甲防御面大,但便於戰後修理,哪兒壞了取下哪塊甲片就行,而不像板甲需要重新大修。
整個甲體為玄色,是深沉的純黑,不見一絲反光。
所有人都十分寶貝他們身上的甲,因為他們都知道軍備所趕出來的這批甲,都在他們身上了。
而有了甲,他們將不再懼怕羅剎人的火槍。
隨著一聲炮響,戰鬥自此開啟。
羅剎人似乎沒有防備竟有人敢來打他們,堡壘中傳來陣陣慌亂之聲,甚至沒有形成有效的抵抗。
因為衛琦發現從堡牆裡往外射擊的羅剎人,不過寥寥幾人。
兩刻鍾後,堡門被轟開,黑城兵殺入城堡。
一個時辰後,所有羅剎人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一部分淪為俘虜。
又過一會兒,衛璠也帶著人來了,同時來的還有被五花大綁的司棋洛夫。
見到堡裡慘狀,司棋洛夫驚恐交加,歇斯底裡。他沒想到在他看來十分堅固的城堡,竟如此容易就被人攻破了。
“你們都是群魔鬼!魔鬼!”
“嘿,你怎麼說話的?你們這群異族跑到咱們地盤上撒野,竟說我們是什麼魔鬼?!你們才是鬼,羅剎鬼!”
衛琦道:“行了,別廢話!把堡裡羅剎人的東西搜羅一下,送回黑城軍備所。其他人該修整的修整,該戒備的戒備。”
“俘虜交給你,你帶回畢喇土城問話,”這話是對衛璠說的。
“修整兩日,攻下他們另一個駐地。”
我還等著回去過年。不過這話衛琦沒說。
.
趕在年前,衛琦回來了。
福兒說他:“你去哪兒巡防,竟巡了這麼多日?”
“鄂博。”
就當福兒正要問鄂博是什麼,他又道:“鄂博就是界碑,界碑以內就是燕人領土,界碑是提醒外來人不要隨意進犯。”
“一塊破石頭能防住人不要進犯?”那這群羅剎人是打哪兒來的?
肯定是防不了的,但界碑卻不能少。
這次衛琦順著烏納河和吉魯河,搗掉了兩處羅剎人的駐地,他也是聽說這兩條的上遊有鄂博,才過去看了看。
確實就如福兒所言,就是兩塊破石頭,早已腐朽得不成樣子,連上面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所以他又讓人弄了兩塊石頭,重新插在那個地方,除了用漢書寫明了是界碑以外,還讓人用羅剎國的話在上面寫了兩句話,羅剎人擅入者,殺無赦。
這羅剎語自然是司棋洛夫提供的。
“羅剎人的野心可不小,那個司棋洛夫並沒有說實話。”衛琦又道。
聞言,福兒下意識望向衛傅。
經由衛傅解釋,福兒才知道怎麼回事。
司棋洛夫一開始被俘並不安分,直到見識了燕人對人用刑的手段後,在他口裡黑城的人就成了惡魔。
之後,自然是問什麼說什麼。
在他口裡,羅剎人不過是他們本國一些貴族組建探險隊為自己謀取財富,可直到打下這兩處駐地,通過逼供其他羅剎人才知曉,原來羅剎人早已從他們本國入侵到了鮮卑利亞。
也就是燕人所說的漠北和漠西這片地方。
並在此建起了一座叫雅庫克城,並以此為據點,往下在黑江的源頭石勒喀河建了一座叫石勒喀城的城堡。
這些事就發生在幾年前,所以他們再來馬穆爾河流域,根本不用再翻越興安嶺,順水而下即可。
羅剎人至今不知道司棋洛夫遠徵隊的遭遇,但料想結果是不好的,因為一直沒見到遠徵隊的人回去。
所以才會又聚集幾個隊伍,想查探司棋洛夫遠徵隊的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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