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哥在哭,忙惡人也告狀地也哭了起來。
這下可把福兒和衛傅都逗笑了。
福兒將他拉過來,作勢打了他小屁股一下。
“你個小壞蛋,欺負人你還好意思哭。”
三郎還知道這會兒娘兇著,估計衝她哭是沒用了,忙往爹懷裡撲去。
“娘打屁屁。”
他很委屈地看向福兒,一副告狀的模樣。
“小壞蛋,你可真壞,當著娘的面,你都敢告黑狀?”福兒叉著腰道。
正說著,陳瑾來了。
“公子,索春副都統來了。”
他來做什麼?
福兒還是知道,若打壓黑城的人不是烏蘇哈,那就隻可能是索春這個齊齊哈爾副都統了。
難道是來賠罪的?
.
還真是來賠罪的。
當然老狐狸的賠罪,自然不可能隻是簡簡單單幾句話,而是體現在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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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待衛傅殷勤是一,這次除了口頭上的賠罪,索春還帶來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這個消息跟福兒和衛傅所猜的差不多,跟走私有關。
不過烏哈蘇此人跟其他人不一樣,別人都是自己吃肉,手下吃殘渣,再往下的喝湯,他是肉要全吃,湯也不給別人剩多少。
因此當地駐守的軍官將士,一直對他頗有怨言。
不過索春也就隻知道這些,且他十分會說話,隻字未提烏哈蘇之死,可能與他走私有關,但無不是在暗示與此有關。
這就是為何所有人都覺得烏哈蘇之死,是蒙古人人有關的原因所在了。
所謂巡防不過是套話,具體去幹什麼,都知道怎麼回事,隻是不好對朝廷這麼講罷了。
可烏哈蘇真就是蒙古人所殺?
為何以前好好的,這次就被殺了?是何原因致使本來合作的雙方,突發反目成仇,殺他的那些蒙古人難道不怕錯失一條財路?
要知道,朝廷對邊關的封鎖政策越是嚴厲,各種貨物販賣出去的利潤越高,有時竟能高達數倍數十倍不止。
他們舍得錯失這條財路?
他們就不怕殺了朝廷高級將領,招惹來大燕的報復?如今漠北局勢本就復雜,不管哪一方擅動,都會引來不可預料的後果。
索春見將軍大人沉默不言,心知自己這個好事賣對了。
他這一關算是過去了,隻要日後小心應對,將軍應該不好意思舊事重提來找自己麻煩。
不提索春這邊如何,這些疑問一直盤旋在衛傅腦海裡,甚至臨睡之前還在思索。
福兒也幫他想了好久,一直沒有頭緒。
次日,一大早衛傅讓人把喀興叫了來,讓他把當時負責查看處理那些護衛屍首的人叫來。
不多時,兩個低階兵卒,以及一個看模樣是仵作打扮的人就到了。
兩個低階兵卒稱述乏善可陳,倒是那仵作的敘述要詳細一些。
“你是說那些護衛身上有火器傷的痕跡?”衛傅問道。
仵作點了點頭:“隻有兩人身上有,另外……”
“這件事下官也知道,但火器在草原上並不罕見,那些護衛致命傷大多數都是由弓箭所傷,說明襲擊他們的人擅騎射。”喀興插言道。
衛傅虛按了按手,示意他別急著插話,等仵作說完。
仵作見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不禁生怯,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其實小的還發現一處異常,曾稟報過上官,但上官似乎並不重視。”
這個上官指的自然不是喀興,而是管仵作的人。
“什麼異常?”衛傅溫和道,“你不要害怕,直接說就是。”
“當時屍首運回來,都混在一處,上官命小的查看死因,因為沒有人管這些屍首,所以收斂也是小的順手做的……”
收斂其實不是什麼重活,但收斂幾十具屍體,就是一項重活了。
而且這些屍身,有的完整,有的不完整,完整的大多致命傷是箭傷,不完整的則是刀傷。
若是碰見個不負責的收斂人,大多都是將這些人混在一處,抬出去埋了算了。邊關這種地方,死人歷來不少見,除了些有名姓的將領,誰去管下面這些小兵卒。
可這個仵作心腸柔軟,見這些人死相悽慘,再加上他要查驗死因就順手把完整的放在一處,不完整的拼湊起來。
然後拼著拼著發生了件事,多了一隻手。
他把所有屍身翻了兩遍,都沒找到手的主人,而且更為奇怪的是,這手臂上的傷痕不簡單,竟是火器打出的傷。
於是等他往上稟報時,他就把這處異常也稟報了上去,但管他的軍官並沒有在意。
就像喀興所想一樣,火器在草原上並不罕見,而且有些屍身都七零八落了,也許是仵作拼錯了,並沒有多出什麼手,哪有那麼多手可以多的。
因為這件事,仵作還被上官訓了一頓。
他堅持是多了一隻手,他的上官覺得他麻煩,是在故意找事。
若不是這次衛傅找仵作來問話,重提舊事,這件事大概以後再也不會被提起了,偏偏衛傅察覺到異常,同時也終於找到能對應上的異常。
“可知曉烏將軍這次出去巡防帶了多少人?”
“這怎麼知道?”喀興有些為難道,“將軍你也知道烏將軍的性格,旁人可不好打聽他的事。”
衛傅被氣笑了。
人沒死,讓人忌憚也就罷了,現在人死了,難道還留有餘威不成?
怪不得鄂畢河說烏哈蘇不好相與,看喀興反應就能知道其性格多麼不好相處。
“那就去查,去問。你不知道,就去問知道的人,活人出去的,死了沒回來難道查不到?”
“下官這就去。”
……
其實並不難查,隻是所有人都不想查,或是不想細究罷了。
可能是顧忌怕朝廷知道此地竟有人私自與草原上的人通商,也可能是烏哈蘇性格難以相處,大多數人都厭惡他,自然沒人關心他的死。
最終查來的結果,烏哈蘇帶出去的人有五十多個,但帶回來的屍首卻隻有三十多具。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有人襲擊了烏哈蘇這伙人,卻故布迷障帶走了二十多具屍體。
為何要把屍體帶走?
說明屍體上有不能見人的東西。
再結合遺留在原地的屍體,為何經歷三天都被沒動物所食,以及仵作所說的多出的那隻帶著火器上的手,真相幾乎呼之欲出。
有人故意襲擊了烏哈蘇這群人,假裝他們是被蒙古人所殺,這伙人似乎害怕被人發現屍首上的火器傷過多,所以帶走了部分屍體。
為了保證屍體可以落在大燕將士的手中,這伙人可能守著屍首守了三天,等到前去搜尋的人找過來,他們才匆匆而離。
那麼這伙人是誰呢?
擁有很多火器,想挑起大燕和漠北部落紛爭……
望建河往下遊而去,流到黑江江口時,和石勒喀河匯流,成為黑江的源頭。
而石勒喀河上有羅剎人建造的石勒喀城。同時,石勒喀河西邊有支流,剛好經過烏哈蘇受到襲擊附近的位置。
答案呼之欲出。
第148章
又是那群羅剎人!
喀興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是他們?”
聞言,衛傅意味深長道:“為何不能是他們?”
喀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遮掩道:“烏將軍死於箭傷,下官是真沒想到會是羅剎人動的手腳。”
“精於騎射的人在草原上並不難找,而羅剎人也有騎兵,隻是他們善於使用火器罷了。”
而且漠北這片地方,太混亂了,多方族群勢力混雜在一起,羅剎人的手下裡未嘗沒有蒙古人。
“將軍說得有理。”
是真有理,還是不敢辯駁?
衛傅意味深長地看了喀興一眼,看來這裡的水比他想象中更深。
等衛傅回來,福兒聽聞他說了喀興的異常。
“看來他們不光私自販賣貨物給蒙古人,跟羅剎人也有‘交情’,這群人真該殺!”
該殺是該殺,就是該殺的人是不是已經死了,這是個疑點。
看得出喀興似乎很忌憚烏哈蘇,而烏哈蘇也很專斷獨行,索春在龍江城,為了一些毛皮之事,與黑城斤斤計較。
以衛傅對索春的初步了解,這個人狡詐善謀,但這樣的人通常膽子不大,善謀者多思,想多了就容易瞻前顧後。
按照索春的性格,不可能不慫恿烏哈蘇對付自己,而烏哈蘇在自己手裡,先失炭礦,又失毛皮,可除過那一次縱容謝家‘自己解決’,並未再對自己出過手。
難道他不在乎?
就喀興和索春表現來看,烏哈蘇並不是個什麼大度的人,甚為霸道,且小肚雞腸。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還有更大的利益獲取地點,顧不得黑城。
而從烏哈蘇經常頻繁地來到呼倫貝爾,甚至在此地建了座將軍別府,就能看出這裡就是他所在意之地。
所以烏哈蘇才會在這裡吃相難看,惹得下面的駐防軍官怨聲載道。
如果是這種情形,可能真正和羅剎人有‘交情’的,應該就是烏哈蘇本人了。
如此倒也合了為何堂堂一個將軍,竟親自出面與對方交易。
一是不易走漏風聲,近些年朝廷對羅剎人越來越重視,同時外蒙亂局少不了這些人在中間攪風攪雨,惹得朝廷對羅剎人深惡痛絕。
若是自己與羅剎人‘有交情’被外人所知,這是容易被攻訐的把柄。
跟‘蒙古人’交易,就沒那麼多顧慮了,因為都在這麼幹,法不責眾,大家自然都有默契互相保密。
而且看樣子烏哈蘇和對方交情不錯,才會隻帶了幾十個人出去,未曾想羊入虎口,被人直接要了性命。
這麼分析,所有一切都能合情合理。
隻有一點異常,那就是喀興之前表現的異樣,難道他還知道什麼事沒有說?
不過他初來乍到,人家不與自己知無不言,也是正常。
即使是索春,看似投誠之意明顯,但對他說話不也是說兩分藏八分?
福兒略有些憐憫地看著衛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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