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七處掩體中已經沒有人了——沒有活著的人。
“組長,有情況,在二樓精算室。”偵查員匆匆趕來報告,傅落銀聞聲跟著上樓。
一到二樓,一股惡臭的氣味就飄了過來。機房門打開,地上七零八落的散倒著四五十個人的軀體,錯雜交纏著,僵硬恐怖,都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大小便失禁的氣息被機房的熱氣一烘,誰聞了都想吐。
“是統一服毒自殺,不知道為什麼。”偵查員低聲說,“人質被統一收放在四樓,大部分出現了緊急性貧血症狀,但是其他的RANDOM組織成員都已經死了。”
傅落銀忍著惡心看了現場一圈,隨後發現機房的電腦開著,還閃著幽幽的藍光。
他跨過地上的死人,前去查看了一下。
電腦屏幕中央,赫然是一個建模好的蝴蝶效應模型,還在不斷運行中。
事件建模起點是RANDOM組織成員提出談判的那一刻,終點列出了無窮多種可能中,每一種演算結果都是失敗。
餓死、被突擊圍殺……所有可能的情況和走向都列了出來,傅落銀看了一會兒,發現了某種異常——這個蝴蝶效應模型軟件並不是林水程做出的那一個,這個更加精準詳細,卻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就在傅落銀準備離去的時候,電腦上突然彈出了一個對話框,緊接著給他傳送了一張照片。
傅落銀看到那張照片的第一時間,感到渾身血液都猛地涼了下來——
照片上,林水程閉著眼睛,被拘束衣反綁著捆在角落,狀態不明。
對話框隨後發送了一串文字:“談判,是或否?”
“拿B4核心,換林水程。決策倒計時,5,4,3,2……”
在數字跳轉到“1”之前,傅落銀猛地摁了“是”。
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那張照片,然而很快,這張照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字樣:“來找我們,隻能一個人。不允許攜帶任何發信設備與武器,地點,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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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落銀垂下眼,看到桌前幹幹淨淨,中央地方放著一枚小紙條。
他伸出手,輕輕打開這張紙條。
那是一個地址,兩年前他曾經去過那裡,帶著一束鈴蘭花,打著黑傘,為這世間與他共享一副面容的人送別。
兩年前,身在江南分部的林水程也收到了同樣的一張紙條,寫著同樣的地址。
是楚時寒的墓地。
*
第106章 尾聲05
暴雨聲不停歇,窗戶被推開後,風雨和雷電的聲音放大了灌入耳中,風吹開滿室沉悶。
金·李站在窗邊往外看去,一路嘰嘰喳喳拼命示好的他也難得顯出了幾分沉默。
片刻後,他說:“老板還真是將藝術化貫徹到底啊,因為那個姓楚的B4前代領頭人是一切的開始嗎?小林總怕是要瘋了吧?”
他已經流暢地改口叫楊之為“老板”了。
旁邊的記錄員是個女性,她略有不耐煩地說:“不要打岔,除了你已經告訴我們的這些,還有其他的嗎?”
金·李一雙藍眼睛瞥了瞥她:“那麼多的數據,我又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要我全部記下來給你們也不現實。我被你們綁了那麼久呢,我要的雞腿漢堡和可樂呢?”
女人更加不耐煩了:“先復原數據,把你所有能想起來的數據都紀錄起來。”
金·李聳了聳肩,他說:“那我需要一臺電腦。我的記憶不一定準確,我需要建模和資料庫來證實和復原。”
女人說:“不能聯網。”
金·李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不聯網我查什麼?你給我算命嗎?算出回升狀態網絡和流體狀態機的結構?我在這裡查資料,你在這裡看著,好吧?”
女人不悅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出門片刻後,把金李要的設備給他搬了過來,隨後真的就站在他身邊監視著他的紀錄活動。
*
楚時寒葬在星城最大的烈士公墓中。這裡四面環山,位置偏僻,還有許多未開發地帶。
RANDOM最後一個大本營就藏在其中,偏僻的地方,也便於建立與收藏量子計算機和大型試驗設備。這裡一向整潔寂靜,卻因為星城連日的動蕩而增添了幾分荒蕪。
青山綠水此刻都被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暴雨將整個天地都染成了深青色,霧氣又從地面蒸騰起來,帶著悶熱的溫度,幾乎嗆得人無法呼吸。
星城內部僅剩的三十多個RANDOM組織成員簇擁著楊之為走了過來,在他身後,林水程被拽下了裝備車。
兩個人一個掰著他的肩膀,另一個幾乎是拖著他在地上跪行了幾步——林水程雙手、雙膝都被捆了起來,整個人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被束縛住了,這一天一夜中,他都被關在裝備後車廂裡,隻能喝水。
大雨中,林水程烏黑的頭發很快被濡湿,顯得整個人更加白皙,也更加憔悴虛弱,有一種落拓脆弱的好看。
他這時候已經恢復了意識,隻是陡然見到區別於裝備車內昏沉的光線,有些睜不開眼睛,他掙扎了一下,但是很快被按住了。
楊之為撐著黑傘走過來,RANDOM組織成員扣著林水程的下巴,強迫讓他抬起頭。
“我知道這是你當初想來,卻沒來成的地方。”楊之為說,“水程,你現在可以看看了。”
林水程睜開眼,大雨與霧氣細密沾湿了他的眼睫,湿漉漉地垂下來,精致而蒼涼。
霧氣中,一塊墓碑立在四四方方的青石地上,中央是年輕人黑白色的遺照,那是一張與傅落銀異常相似的臉,但是眉目間清淡溫柔,沒有絲毫戾氣,仿佛懷著對這世間一切的悲憫。
這是他的起點,卻也好像不是。在那個被攔在墓園門外的雨天,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轉專業到量子分析系——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去衝破那堵透明的牆。殊不知這一切軌道都是把他推向別人想看到的終點的一步。
楊之為注視著他,眼裡帶著笑意——仿佛非常滿意林水程這樣的神情。
他輕輕說:“一會兒你的心上人就會帶著我要的資料來換你了,在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親兄弟的墓前,你說,他會是什麼想法呢?這是命運的浪漫,水程,一切從這裡開始,一切也要在這裡結束。”
“你的一切都是被設計好的,你的所有道路都是我親手替你推演出來的,雖然你現在沒用了。”楊之為微微俯身,凝視林水程的眼睛,“我放你重歸命運的自由,作為我這個當老師的一點心意。看到另一邊山頭的護林瞭望臺了嗎?那裡有我們的狙擊手。”
“傅落銀這次過來,不能攜帶任何發信設備,不能使用任何武器,周圍布滿了高能輻射霧,他無法與外界任何人聯系。他幹幹淨淨一個人來……然後會在子彈之下,幹幹淨淨地走。我會確保你看到那一刻的。”楊之為微微眯起眼睛,“將命運的嘲弄看到底,水程,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強大。”
林水程搖了搖頭,因為虛弱,他甚至沒有辦法發出清晰的聲音。
楊之為湊近了聽了聽,才聽清楚他說的是:“他不會。”
“他已經答應過來了,傅家兄弟倆都對你情根深種,不是嗎?”楊之為溫和地告訴他,似乎驚詫於他的天真,也知道這是最能刺傷人的辦法,“他自己要過來送死,我又有什麼辦法?”
林水程又喃喃地重復了一遍:“他不會。”
他像是有點魔怔了一樣,楊之為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林水程在笑——輕輕地笑,唇角微微勾起來,連眼尾那粒紅色淚痣都顯得分外生動,不是瘋魔的笑意,卻清醒而涼薄。
林水程抬起眼看他,慢慢地問道:“老師,你真的預測了我人生中的一切嗎?”
他的態度有點奇怪,楊之為沉下臉色,看著他。
林水程喉嚨灼痛,大雨模糊這他的視線,高熱的霧氣蒸騰著他劇痛的關節和肌肉;林水程喘了幾口氣,接著說道:“他不會,因為你不了解他,也因為老師和我一樣,我雖然隻做出了老師你五年前就已經淘汰的算法,但是你比我先走了五年的路,又有什麼用呢?混沌問題依然不可解,而老師你,連這個問題的指示劑都沒有找到。”
楊之為漠然道:“這一點我早就知道,我也放棄了查找這個問題的解。你不會是在給姓傅的小子拖延時間吧?”
“楊老師,你知道我在車上的時候在想什麼事情嗎?”林水程抬起眼,眼底清透明淨,那種眼神讓楊之為會想到當初的時刻:林水程氣喘籲籲地抱著報告單闖入大廳,一樣的凌亂狼狽,但是卻有一種令人忍不住側目的氣息。
那種面目可憎的、無法摧折的、散發著光芒的氣息。
一天一夜的時間,他的夢中不再出現蝴蝶。
他在夢中逼著自己思考,馬不停蹄地思考,如同每個周末的下午,他在宿管叔叔的桌邊盯著計時器,滴滴的倒計時即將響起,而他隻有一個念頭:再快一點,再想清楚一點;他有人與量子結合的大腦,但他並沒有從中堪破迷霧,上天沒有賦予他震驚世界的才華。
他隻是他,一個稍微聰明一點的、非常努力的學生。
他有著這世間一切平凡的情與愛。
林水程認真審視了一遍自己的一生,他走過幼時的庭院、少年的教室、青年時的實驗室,最後走入這個大雨滂沱的、微青色的白天,他知道如果沒有意外,這是他最後一次研究謎題,最後一次沉浸在那樣放空的狀態中;如同幾個月前家中的深夜,奶牛貓在沙發脊上走來走去,抽薄荷煙的男人把他攬在懷中,俯身親吻他的唇,涼涼的帶著曖昧水痕;他做夢中夢,夢見自己在坐著一對雙胞胎男孩的房間裡踟蹰不前,看見雙刃為足,彎道作翼的法師回頭看他,帶著精靈的眼眸。
大腦飛速運轉著,凝澀感一層一層地消除,全世界除去自己的心跳,再沒有其他的聲音;疼痛刺激著他的神志,為他全身的血流搖旗吶喊。和制藥公司合作的那一次,他有十五天的時間;星大名畫案,他有七天的時間。
而今留給他的,隻是電光石火。
楊之為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古怪:“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林水程又笑了笑,“老師讓我走了一條和你一模一樣的路,而你的路是錯的,又怎麼能指望我能做出正確的辦法呢?您的算法……以及您引導我做的算法邏輯,是蝴蝶扇動翅膀,最後引起了風暴,這個算法思路一開始……一開始就錯了。”
楊之為盯著他,沉默不語,但是臉色明顯陰沉了下去。
林水程輕輕說:“斷了一枚釘子,丟了一隻蹄鐵;丟了一隻蹄鐵損了一匹戰馬;丟了一匹戰馬;少了一位將軍;少了一位將軍;丟了一場戰役;丟了一場戰役,亡了一個國家……’[引用]”
“這是典型蝴蝶效應的例子,但是老師,亡國真的就與釘子有關,風暴真的就與那隻蝴蝶有關嗎?”
陣陣眩暈湧上來,低血糖和缺藥引發的後遺症仿佛有卷土重來的趨勢;林水程努力抬起眼,想要在幻覺和現實中努力找清楊之為的臉:“老師你也知道,不是的。蝴蝶效應的意思,隻是在天氣系統中,一隻蝴蝶的擾動會給這個混沌系統帶來多大的變化,這隻證明了擾動對混沌系統的影響……而不是因為那隻蝴蝶本身。”
幻覺陣陣浮現,他仿佛又回到那個眾目睽睽之下的下午,筆記本的傳聲連線裡傳出男人低沉的聲音。
——看到了嗎?那是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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