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哼一聲卻又捧起臉,滿目憧憬地望向池邊景致,美滋滋地暢想,“不過如若真能擔任春典的主祭,的確是個不錯的機會。”
“幹嘛?”
隋策把切好了的羊肉放到她面前去,“你這是,籠絡一兩個士子不夠,還想讓天下人心悅誠服……打算開府建牙不成?”
“那倒不至於,我沒那個柄政弄權的心思。”商音松開手,用銀箸夾了塊肉,一本正經地解釋,“主持了春典,我在萬千士人心中的地位必會不同尋常。這世局向來是讀書人當道,掌控了筆杆子才能在流言之下立穩腳跟。”
羽林將軍懷疑地打量她:“你是打算……”
“借文人之手殺人於無形?”
話音剛落桌底下就挨了她一腳,“我是打算借他們來給自己狼藉的清譽正一正名好不好!”
“你都想什麼呢!”
這一記踹得毫無保留,他又沒想真的躲,猛地挨上竟有些吃不消。
隋策暗自抽著涼氣揉了揉小腿,不禁皺眉指責:“呼……你但凡溫柔一點,在外頭的名聲能至於落得現在這樣嗎?”
商音別過臉端茶淺啜,語氣風輕雲淡的涼,“所以我說你不明白啊。”
“我脾氣再壞,人再怎麼不講道理,傳到外面去,會是什麼‘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卑鄙無恥’嗎?”
她神色清冽,“信王世子何等的不好相與,手裡未必沒砸過幾條賤人的性命,你看坊間也頂多說他品行不端,哪有我這麼臭名遠揚。我的手可不及他髒。”
他還在揉腿,動作倏忽一頓,似乎從這番話裡聽出了些許不被人所知的隱秘。
青年微眨眼睛,目光流轉片瞬落在她身上,“你是說……”
“有人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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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音回眸看過來,“不然呢?”
“好端端的,我難道自己跑上街去給自己潑髒水不成?”
隋策若有所思地直起身,玩世不恭的神情斂在眼尾,顰眉問她:“知道是何人所為嗎?目的呢?”
“不知道,沒證據。”商音仿佛並不在乎,“不過猜也能猜到了,看我不順眼的人,宮裡宮外哪兒都有。至於目的……”
她支起下巴,眼底的笑意似是而非,“你們不是信了嗎?”
“覺得我橫行霸道,耀武揚威,不是好人——架都吵好幾回了。”
他張了張嘴,一個“我”字正待出口,便被商音一聲懶洋洋的話打斷,“唉呀,橫豎是無所謂了。”
她撈起羊腿,心情甚好地嗅了嗅上頭蜜辣與茱萸香氣,“反正本公主現在已經一雪前恥,名揚四海,譽滿天下。”
說著挑釁地衝他一眨眼,“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你們一般見識了。”
“……”
隋策欲待辯解的話凝滯在咽喉,忽然就沒了什麼說出口的機會,隻好隨著一口濁氣落回腹中。
無端感到有點鬱結,他抿了抿唇,舉箸往口中塞了塊肉。
“殿下!”
這邊剛吃上,石子路的盡頭就見今秋提裙小跑。
“殿下,”她氣喘籲籲,“楊秀登門來了。”
“是來向您道謝的。”
作者有話說:
明天過度·純走劇情,男主沒有出現~~
沒錯,看到這桌席面——是的,我又想吃烤羊了qaq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買個床、木小筆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的灌湯包呢 20瓶;吃六塊蛋糕 16瓶;良月十四 8瓶;糖炒毛慄 5瓶;shinecherry、婆婆納系花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七章
楊秀拘束地站在偏廳之中。
底下丫鬟端來的茶水他也不喝, 隻直愣愣地戳在堂上,像個人形大棒槌,又高又瘦又僵硬, 抄起來打人都嫌礙手。
重華公主挾著一身煙燻火燎的味道姍姍來遲。
距此前行宮一別已有兩月,再次得見這位書生秀才, 隻瞧他氣色紅潤,面龐豐盈, 精神頭儼然不錯。
商音草草一番打量, 頷首笑道:“楊公子, 別來無恙。”
那邊的年輕人連忙打躬行禮, 尊了聲“重華公主”。
“這麼客氣作甚麼。”她落座後輕輕示意, “坐下吃口茶吧, 你從彭縣過來路途可不近,車馬勞頓辛苦了。”
“不辛苦。”
楊秀方緩緩找了把椅子坐。然而坐得也不踏實, 屁股隻敢佔半個角,好像多佔一點位置都會唐突了皇親國戚似的。
“小人……哦不, 卑職早該來向殿下道謝的,可惜諸事繁瑣脫不開身,如今才登門拜訪已經算是失禮了。還望殿下莫要怪罪才好。”
“怎麼會。”商音合上蓋碗笑道, “楊公子如今可是京城近郊彭縣的縣令,作為父母官公務繁忙為民憂心,這是理所應當的事。道謝不道謝的, 全是虛禮, 本公主豈會介意這個。”
科場案結案殺了六個作弊的考生, 名額空出來, 楊秀作為受害之人自然順理成章地躋進了桂榜, 成為名副其實的舉子出身。
原本應與別的同年一般, 要麼會試再考,要麼上吏部記名入冊,待朝中官職有了空缺,再等“大挑”候補。[注1]
不過鑑於楊秀情況特別,畢竟慘遭飛來橫禍,又在鬼門關外險險地溜達了一圈,朝廷或許是想安撫他,趁著彭縣的縣令告老還鄉,索性插隊安排他走馬上任。
這可是個不錯的職位。
縣城人傑地靈,物阜民豐,離國都永平還近,對於區區舉人而言,實在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美差了。
對此,楊秀著實是感念當初重華公主的收留之情,盡管剛擔任知縣不久,還需上下打點,褲腰帶都快勒得攪斷骨頭,可他還是咬咬牙,愣是擠出錢兩給商音買了一盒昂貴的宜興紫筍。
雖然於重華府而言,這頂多就是中上品的香茶,但已是楊縣令此時能拿得出手的最貴重的禮物。
“楊公子太破費了。”商音搖了搖頭,“你現在本就是用錢之際,犯不著花這筆銀子。”
言罷便喚今秋,“給楊大人包幾百兩作盤纏路上使。”
眼見楊秀驚惶地起身要拒絕,她抬手隔空按了按,晏然自若地淺笑說:“別急著客套,君子務知大者、遠者,防於未然,才不處嫌疑——收下吧,跟我你就別逞強了。”[注2]
被重華公主一眼識破窘境,書生不免赧然地低低垂首。
商音倒不以為奇,“你我算是過命的交情,往後若遇上什麼麻煩事,但凡本公主能幫得上忙的,盡管來找,我定竭盡所能。”
楊秀心頭感激不已,連忙再弓腰長揖下去。
出了重華府,陽光正曬臉,沒了偏廳那四面通風的涼氣,乍然便覺微熱的燥意襲面而來。
不遠處的隨從牽著頭毛驢在樹蔭間等候,偶爾拿袖子擦擦脖頸的汗。
他回身又再望了一眼奢華輝煌的高宅大院,懷抱著大袋的白銀,邊走邊暗自忖度:聽聞早朝時已有文官上書,聯名請求陛下讓重華公主主持春典。
要麼自己也寫一份,湊個人數聊表衷心。
楊秀心想,如果四殿下能順利拿到資格,對他而言也是樁好事。往後便可讓她相幫,在官場中給自己謀得更好的出路,百利無一害。
彭縣可是永平的近郊,離天子腳下僅一步之遙,肯定遍地皆是際遇。
他可不能錯過這個良機。
*
照過重華府青牆黛瓦的暖陽落入深宮,梢頭的雀鳥正心情舒暢地迎風啼叫,嗓子百啭千聲,很快就成群結隊起來。
柔嘉殿內的檻窗被人推開一扇角,風華正好的光金燦燦地落了宇文姝一臉,濃墨重彩地叫她睜不開眼。
兩隻膽大的雲雀乘勢沿枝頭跳到她跟前,歪著腦袋好奇地往屋裡打量,卻不怕生。
三公主懶得轟走它們,將頭抵靠於窗框處,目色沉沉地盯著手邊上蹿下跳蹦跶的鳥兒,眉宇間淡淡的,有一縷低迷的疲憊。
“殿下,殿下。”
貼身伺候的大宮女歡歡喜喜地跑來喚她,“檐下常討食吃的那隻白貓生崽了,一窩裡頭四五個呢,糯米團子似的都沒睜眼,您要去瞧瞧麼?”
她聞言才倦倦地抬起視線,無精打採地應了一句,“哦,放那兒吧,回頭我再看。”
宮女見她神情委頓,忙收斂情緒,試探性地上前詢問:“殿下,您臉色不好啊?可是身體不適,要奴婢去請太醫來麼?”
“不要緊,不用麻煩。”宇文姝拉開旁邊的小抽屜,從中抓了把葵花籽撒到窗前。
瓜子噼裡啪啦砸在青磚上,頓時將幾隻雀鳥吸引而來。
她盯著那啄食吃的小東西,突然開口,“聽說,宇文笙此次立了大功,前朝還有朝官請命,想要她主持今年的春典。”
宮女見她提這事,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局促,支吾著不知該怎麼應答。
“她真是厲害啊,又在父皇面前掙了臉面。”
柔嘉公主語氣清淡,垂眼看咫尺之外憨態可掬的雲雀,梢頭唱歌的鳥兒很快也撲稜稜飛下來,挨挨擠擠聚成一堆。
“這一回好像連外面的士子和京中百姓也對她贊不絕口,說她……心系天下臣民。”
她唇角正要往上牽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長眉忽的淺淺一皺。
“為求公道,御駕途中攔馬車的秀才……”
三公主無神的眸子裡流過幾許閃爍,她偏了偏頭,不可置信一般自語道,“這人,這人我遇到過。”
宇文姝越想越清晰,“竟是我先遇到的……”
當日在前往南山的路上,某位禁軍統領曾向她通報,說有個讀書人要見她。
三公主此時此刻方回憶起始末,掌心扶住桌沿,不甘心似地咬了咬牙,“對方是為我而來的?他是來尋我的……”
她不住自問,“為什麼……”
“為什麼我錯過了?”
老天爺分明一開始想眷顧她,是她自己沒把握住機會,是嗎?
宇文姝心道,替考生求見父皇,懲治奸惡,匡扶正義,還天下士子一個清朗科場的人,應該是她的。
她本可以在大應文臣當中博一個好名聲。
可她偏偏,親手將這因緣拒之門外。
宇文姝捏著桌角的五指由於用力而泛出白色,她驀地松了手,整個人便癱軟地坐在了椅子上。
“命裡有時終須有……是我的命不好。”
她喃喃道,“命中注定的,她宇文笙就是什麼都有,什麼都能叫她遇上。”
哪怕同時、同地、同樣的人與物。
甚至即便是自己真的接見了那名秀才,結局未必就有她這麼光彩。
思及如此,宇文姝心上猛然一凜,扭頭抓住宮女的手,“她真的比我好嗎?我是不是什麼都不如她?”
“是不是這輩子就注定了,她永遠會壓我一頭,永遠比我過得舒心自在?”
宮女先就瞧她呢喃輕語個不停,此刻又被自家公主一連串近乎惶恐的質問,趕緊安撫道:“不是的,不是的殿下!”
“您哪有不如四公主啊,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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