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1-06 19:44:3011516

班級群裡有人發了我男朋友的照片,隨後一秒撤回:

 

【是我對象啦,不小心發錯了,不好意思噢~】

 

群裡炸了:

 

【不是,你男朋友是明星啊姐妹,這麼帥。】

 

【臥槽沒看錯吧,她男朋友是江尋?】

 

【上面的連江尋都不認識?江家的小少爺,隨手扔個幾千萬出去就跟玩兒似的。】

 

【他竟然有女朋友了,我好羨慕啊嗚嗚嗚嗚。】

 

我盯著手機屏幕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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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外人看來清冷難以接近的江尋,其實喜歡的是男人。

 

他一向隻會圍著我轉,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女朋友?

 

敢冒名頂替我的身份。她是不知道江尋瘋起來能有多難搞。

 

1

 

江尋成年那天,喧鬧宴會上的僻靜角落裡。

 

我那一向溫柔乖順的弟弟發了瘋似的把我按在墻上。

 

手忙腳亂地解我的襯衣扣子。

 

我抬腿就踹了他一腳,半點沒有收著力道,語氣散漫地問他:

 

「江尋,你有病是嗎。」

 

「發的什麼瘋?」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眉心微微蹙起,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我沒病。

 

「也沒有瘋。」

 

我不動聲色地將手向後探,摸到了飄窗上放著的花瓶。

 

準備先用它把江尋放倒,再摸摸江尋的頭溫柔地告訴他,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許再對哥哥這麼沒規沒矩。

 

豈料下一刻。

 

他毫無預兆地把頭埋到了我頸間,像小狗一樣蹭來蹭去,說出口的話越來越像瘋言瘋語。

 

「我沒有病。」

 

江尋啟唇,在我露出的鎖骨上輕輕咬了一下:「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說句話,哥。

 

「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覺得我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可能還是色鬼。

 

因為那天晚上。

 

我沒有拒絕他。

 

2

 

手機在洗手臺的平面上放著。

 

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沉寂已久的班級群裡突然有人發了張照片,隨後又馬上撤回。

 

【是我男朋友的照片啦,不小心發錯了,不好意思噢~】

 

但一張照片而已,已經足夠讓人看清楚了。

 

圖片上,一身黑色風衣的少年身板筆直,眼睫微垂,偏頭望向窗外。側顏精致得仿佛造物主精雕細琢的一件工藝品。

 

那人就算化成了灰我也不會認錯。

 

是江尋。

 

群裡瞬間炸開了鍋:

 

【我勒個豆瞳孔地震了,不是你男朋友是明星啊姐妹,這麼帥?】

 

【臥槽我沒看錯吧,照片上那不是江尋嗎?】

 

【誰誰誰,我放個耳朵,我們學校有這麼好看的帥哥我怎麼不知道。】

 

【上面的網速忒慢了吧,你連江尋都不知道啊。江氏前幾年剛認回去的小少爺,有錢著呢,聽說隨手扔個幾千萬出去就跟玩兒似的。】

 

【而且真的!很高很白!從手指到頭發絲都是完美的,沒想到他竟然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好羨慕啊嗚嗚嗚嗚嗚。】

 

【我丟,上面發照片那個姐妹怎麼發完就不說話了啊,該不會是愚人節玩笑吧?】

 

手機被用力倒扣在臺子上。

 

我對著鏡子,看見自己唇邊輕微紅腫的曖昧痕跡,手一按上去就泛起細細密密地疼。

 

真他媽有意思。

 

江尋是她男朋友。

 

那我是什麼?

 

算養了他幾年的便宜哥哥……還是和他互相糾纏不清,又實在不該公之於眾的情人?

 

3

 

晚上回學校。

 

有輛車一直不疾不徐地跟在我後面。

 

手機鈴聲沒完沒了地響。

 

我終於忍無可忍,咬牙按了關機,把手插在大衣兜裡慢悠悠地回過了頭。

 

一輛黑色柯尼塞格緩緩停下,漂亮的車身在黑夜裡亮得簡直有點兒晃眼睛。

 

我抬手半遮住視線,扯了扯唇角。

 

放眼整個 A 市,能這麼張揚地開著豪車來 A 大附近亂晃的,也就隻有那一個人了。

 

他微微仰起頭,掀起眼簾子看我,半晌後輕輕彎了彎眼睛。

 

「哥哥。」兩個字在唇齒間輾轉,又被他咬著清晰的字音,語氣輕佻地念出來。

 

無端令人覺得。

 

這分明就是一種撩撥。

 

「你怎麼一直不接我電話啊。

 

「生氣了?

 

「……我跟你生氣?」

 

我直白地和他對視,聞言挑了挑眉,面無表情地開口:「沒有。

 

「我隻是覺得你可能又犯病了。

 

「我就站在你面前,江尋。

 

「你覺得有打電話的必要嗎?」

 

他被我拿話刺了也並沒有生氣。

 

骨節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車身,臉上仍然掛著淺淡的笑意。

 

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後。

 

他突然開口道:「孟秋池。

 

「上車。」

 

4

 

這狗東西長大以後沒大沒小地直呼我大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我今天就是不想上他的車。

 

僵持片刻後。

 

江尋斂去笑意,失去了他原本就為數不多的耐心。

 

車門被拉開再一把甩上,江尋快步下車,把我拉進車後座裡,又一腳踢上了後排的門。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滯,快得我甚至沒有反應時間。

 

等理智終於稍稍回籠的時候。

 

江尋已經欺身壓了過來,離我很近很近,目光垂落著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我抬起胳膊肘抵在他心口,硬生生拉開距離,咬牙問他:「你他媽有病是嗎?」

 

「哥。」江尋動作看似輕緩,實則很用力地拉開了我的手。

 

帶著冷意的吻落在頸側。

 

他語氣同時軟下來:「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白天的誤會我已經澄清了,照片……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拿到的,已經讓人去查了。」

 

唇角突然一痛,他惡狠狠地撲上來輕輕咬了我一口。

 

「不許再不理我。

 

「我不會和別人在一起……我隻有你。你要是還不高興,我把那個造謠的人關起來把她的舌頭割掉好不好?

 

「這樣……」

 

江尋把手放到我臉側,指腹不斷摩挲我的眼尾,語氣無端發寒:「她就不會再亂說話了。」

 

我勾了勾唇角,覺得好氣又好笑,同時擔心以江尋的性格他會說得出做得到。

 

於是輕嘆著抬手扣住了他的後背,安撫性地緩緩拍了幾下:「行了,多大點事兒啊,不至於。

 

「有我在呢,我不會不理你的。」

 

5

 

江尋是被我撿回來的。

 

被我偷偷帶回孟家放在了我身邊,一養就是很多年。

 

十五歲以前,他陰沉孤僻,整個世界裡隻有我一個人。

 

十五歲以後,他開始學會收斂鋒芒,把自己偽裝成清冷無害的樣子,對所有人都客氣而又疏離。卻隻會在看向我時,連眼底都染上溫柔眷戀的神色。

 

我是孟家的獨子。

 

孟氏集團家大業大,虎狼環伺。

 

而江尋隻是不動聲色地站在我身後,就能輕而易舉地讓每個膽敢招惹我的人,下場都很難看。

 

後來他被江家人認回去,搖身一變成了江氏身價過億的小少爺。

 

顯赫的家世、出眾的外貌,以及冷沉的性格,讓許多心懷不軌的人對他趨之若鶩。

 

無數雙藏在暗處的眼睛虎視眈眈,盯著這位江家的新貴。

 

可惜絕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

 

在孟家空曠的別墅,伸手不見五指的漫長黑夜裡,他是如何死死攥緊我的衣角,一遍遍低聲哀求我:「哥哥,別走……」

 

後來那場令他藏匿許久的心思終於再也瞞不住,暴露在我的成年禮上。

 

他又是怎麼飽含情欲又小心翼翼地顫抖著手解開我的襯衣扣子。

 

再垂下眼睫,姿態虔誠又萬分貪戀地舔咬我暴露在空氣裡的那截鎖骨。

 

「我沒有病,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說句話啊,哥。

 

「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沒有你會死的,我自己活不下去。

 

「我是你的,你一個人的……別再扔下我了,哥哥。」

 

如果說……有人非要在我們這段感情裡橫插一腳。

 

江尋一定會是比我更受不了的那個。

 

他根本離不開我。

 

6

 

晚上被江尋纏住不放硬拉去酒店過了一夜。

 

我喪心病狂地在陽光明媚的初春四月份,裹了一件不算太薄的長風衣,還一路做賊心虛地把領子拉了又拉。

 

生怕有人過來問我脖子上那些紅色的痕跡是什麼。

 

是蚊子咬的還是我昨晚跟自己撿回來親手帶大的弟弟偷情了。

 

結果學校裡還是有不少人在偷偷看我。

 

視線落在身上跟針扎似的刺撓。

 

我忍無可忍,進了實驗室順手拉住一個路過的同門。

 

「你們他媽的到底看什麼呢。

 

「今天終於突然發現我長得格外好看了?」

 

……

 

半小時後我頹喪地靠在實驗室門外的墻上,咬了根煙想出去透口氣。

 

轉念想起自己戒了,半道又折返回來。

 

……後悔了。

 

他們愛看就看唄。

 

我非去刨根問底個什麼勁兒。

 

這樣我就不會在別人的手機裡看見,我被江尋按著手腕一把拖進車裡的畫面。

 

昨天有人冒充江尋女朋友的事情已經被澄清,始作俑者不是本班的人,也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混進的群。

 

昨晚的事情過去。

 

今天大家又紛紛談論起了新的熱點——我和江尋。

 

校內論壇上流傳的畫面毫無疑問是偷拍視角。

 

前三張照片都隻隱約可見兩個拉拉扯扯的模糊人影,以及那輛搶眼至極的黑色柯尼塞格。

 

隻有第四張,露出了江尋的側臉。

 

他拉開車門低頭向我走過來那一刻被人按下快門精準地定格下來。

 

線條流暢又精致的側顏,略微被風揚起的額發,搭在車門上那隻修長好看的手。

 

整張照片畫面明晰簡潔,氛圍曖昧不清。

 

雖然視角並不光明正大,但構圖堪稱完美。

 

【被江尋拉住的那個人!那不就是孟秋池嗎,別問問就是太愛了,沒露臉我也能認出來。】

 

【我老早就說江尋看起來不直了,上回是誰非不信,還說江尋要是彎的他就直播倒立徒手劈西瓜來著,這會兒怎麼又不吱聲了?老公你說句話啊!】

 

【豪門八卦內幕還有誰沒被科普到嗎?江尋被江家認回去以前一直寄養在孟家,聽說是打小跟在孟秋池身邊長大的,日久生情了咱就是說。】

 

【啊?真的假的,報意思你這麼一說,再配上偷拍的那幾張圖,腦了一個年下長大後反撲的澀澀畫面。】

 

【話說,昨天剛有人冒充江尋女朋友,今天他和孟秋池的照片就被人拍下來 po 到網上了,真有這麼巧的事兒嗎?他不是故意想讓咱們看見的吧。

 

借機出個櫃?】

 

……

 

嗯。

 

前面這麼多條亂七八糟,胡言亂語。

 

隻有最後一條說到點子上了。

 

江尋打小就心思深沉,心眼子比馬蜂窩的眼都多。

 

他來找我,要是不想被人發現,別人根本不可能拍下他一個衣角,更別說還大肆宣揚出去。

 

他就是故意的。

 

猶豫幾秒,我給江尋撥了電話過去。

 

對面秒接起來,青年人聲音低沉懶散,壓著淡淡的笑意,慢條斯理地「喂」了一聲。

 

像是早就在等著我這通電話了。

 

我一愣,習慣性摸出一根煙夾在指尖,但沒有點燃:「……你怎麼回事?」

 

對面似乎不明所以:「嗯?」

 

我深吸一口氣:「論壇上那幾張照片,是你故意的吧。

 

「江尋,你有病是嗎。

 

「就這麼耐不住寂寞?」

 

大概是料到了我會不高興,所以四張照片裡,沒有一張拍到了我的正臉。

 

但又像為了宣示主權,所以最後被拉進車裡的那個人,盡管看不清臉,熟悉的人也能一眼就認出是我。

 

聽筒對面靜默一瞬。

 

江尋安靜地猶豫幾下,放軟了語氣。

 

「你真有這麼介意嗎?

 

「你說呢?

 

「我錯了……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都沒跟第三個人提過我們的關系,所以我才這麼……慌不擇路。」

 

他頓了頓,緩了口氣,才又接著補上後半句:「是我的錯,哥,我怕你不要我了。」

 

與在外冷硬疏離的形象全然不同,江尋在我面前,說起軟話簡直信手拈來。

 

但服軟賣慘的伎倆又不是每一次都能有用。

 

何況是誰告訴他都這麼大人了還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哥哥撒嬌的?

 

我嘆一口氣,放輕了聲音,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一些。

 

不過出口的話無疑還是在用力往他心口扎刀子。

 

「可你過界了,江尋。

 

「我說過不喜歡有人擅作主張,你也一樣。

 

「你成年那天跟我保證過什麼。

 

「都忘了嗎?」

 

對面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可聽了這話後話音一滯,連呼吸都更輕了幾分。

 

過了很久,方才輕聲道了句:「我沒有。」

 

7

 

江尋年紀不大點的時候,我在福利院看見他。

 

我早就忘記自己那天為什麼會去福利院了。

 

反正在場的孟家人見了我,一個個精神緊繃如臨大敵,卑躬屈膝地一個勁兒問您怎麼親自來了。

 

經過江尋身邊的時候,我的衣角被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

 

細長的一雙手,上面反反復復全是傷痕。

 

跟著我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去拉開他。

 

被我抬手制止了。

 

我蹲下身把手放在他臉上。

 

如同撫摸一件寶貴的藝術品。

 

「知道自己的名字嗎?你叫什麼?」

 

他睫毛顫了顫,抬起眸來看我。

 

深灰色的一雙瞳孔,冷漠且毫無情緒波動,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琉璃。

 

「江尋。」他說。

 

「尋找的尋?」

 

「嗯。」

 

身後跟著的人很有眼力見,見狀主動上前跟我介紹起他。

 

「這孩子是咱們院長從河邊救回來的,寒冬臘月的渾身是傷,住院住了好久,差點兒就死了,醒過來的時候除了名字什麼都不記得。年紀稍大一些的孩子也很少有人願意領養,就一直待在福利院裡。說起來江尋成績一向是最好的,以後一定有出息。」

 

「哦……」江尋全程面無表情聽他說起自己的事情,仿佛他說的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我等那人說完,淡淡應了一聲,轉而看向江尋,低聲問他。

 

「那你跟我走,怎麼樣?

 

「以後我來當你哥哥。」

 

8

 

我沒比江尋大多少,自然不符合領養條件。

 

江尋名義上被孟家一位族親領養。

 

但實際上被我帶回了家。

 

他溫順又妥帖,知冷知熱。

 

總能看見江尋就在我身邊。

 

開始幾回總很不高興,沉著聲音問誰讓你進來了?出去。

 

不知道從第幾回開始。

 

我開始默許他的存在。

 

默許他把我攬進自己懷裡,輕輕拍拍我的背說:「沒事了,哥,我在這裡。」

 

我逐漸習慣有江尋在身邊。

 

慶幸我身邊有他。

 

又或許隻有他。

 

後來再想起當時的事情,我偶爾也恨自己遲鈍。

 

那麼多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的夜晚,我怎麼就沒發現他看我時,戀慕克制又瘋狂渴望佔有的眼神。

 

沒意識到他借故依偎在我身上的行為也許早就過界。

 

我以為我們是親人。

 

千算萬算沒料到江尋心裡一直把我當情人。

 

9

 

第一次意識到江尋對我可能有點不對勁。

 

是他入學貴族中學讀書的第一年。

 

我那會兒跟著家裡人去國外出席活動,其間湊熱鬧參加了一場某高奢品牌主辦的拍賣會。

 

又湊熱鬧拍下了一條價值不菲的吊墜。

 

旁人傾其一生也未必買得起的東西,對我來說不過一件無足輕重的東西。

 

回來以後順手就送給了江尋。

 

後來我和父親在書房裡談話,討論年後出國留學的事情,突然聽見外面傳來隱約的吵鬧聲。

 

於是叫人進來詢問情況。

 

別墅的管家彎著腰進來,低著頭小心回話:「是……方寧科技的小少爺來了,和江少爺起了點爭執,爭吵間好像把什麼東西扔進了湖裡,江少爺跟著跳進去了。」

 

我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聽著,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

 

實則手背上已經用力到青筋凸起,連指尖都有些發白。

 

他還真是能耐了啊。

 

現在都敢寒冬臘月地去跳湖了?

 

身後突然傳來瓷器和桌面輕輕碰撞的聲音。

 

「江?江尋?」父親放下了手裡的茶盞,抬起頭看著我。

 

「是你從福利院帶回來的那個孩子?」

 

「是。」我點點頭,往外面望了望,恰好看見倏忽飄零而下的一片落葉。

 

「越大越不讓人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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