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要勾搭就勾搭我吧。」
黑暗中,我肆無忌憚盯著他的眼睛,故意調侃:「嘖嘖,你這是看上後爸了?」
他視線緊緊盯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有病!」我一把推開他。
誰會喜歡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毛頭小子,不懂情趣,脾氣又臭。
更何況我又沒失憶,他之前大小事情上沒事兒找事兒磋磨我,我可記仇著呢。
10
到歐洲後的第二個月,這邊下雪了。
傍晚,我抱著從超市買來的蔬菜,一邊聽微信上林述發來的深夜吐槽,一邊小心翼翼走在雪地上。
「我都服了,別人家兄弟互相暗算,就怕爭家產奪大權,我哥卻天天逼我學企業管理!可我隻想躺平做鹹魚啊!」
「救命,聲聲你快來帶走我吧!」
光聽聲音,我都能想象到林述是如何一副苦瓜臉。
我掛著笑,正要回消息過去,身後陡然傳來急促的自行車鈴聲音。
一股大力將我拉開,我未設防,腳一下崴了,蔬菜滾落一地。
身後那輛疾馳而來的自行車直直從我剛才站的地方壓過,撞到了燈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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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我的人急忙將我抱起,語氣帶著責備和焦急。
「姓林的微信就那麼好聽?走路都不認真!」
我看著這張許久不見的臉有些恍惚。
「段奕,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滿地看我一眼:「幸好我在這裡,不然你剛才就殘了。」
不遠處,那個自行車的車主跑過來向我道歉,說雪天地滑,他的剎車正好壞了,才出現這樣的事故。
段奕冷著臉用眼神逼退了那人,而後強勢地抱起我送我到醫院。
當時不覺得如何,到醫院才發現,腳踝腫得老高,痛得令人吸氣。
段奕黑著臉,悶不作聲地替我繳費取藥。
出醫院大門時,雪越下越大,溫度驟低,我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身上披上一件大衣,段奕還將自己的圍巾圍到我脖子上。
直到看到我房間的燈亮起,段奕才離開。
我的心裡忽然閃過一絲異樣。
他好像變成熟了些。
11
這幾天,段奕一直保持著適中的距離出現在我周圍。
慢慢的,我也不再總是用調侃或者陰陽怪氣的語氣跟他說話。
腳踝消腫後,他不放心,非要帶我去醫院復查。
然而我們剛穿過醫院的小花園時,段奕的腳步忽然滯住。
他的目光死死看著不遠處,身體不知為何輕輕顫抖著。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蹲在另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男人面前。
他們深情地對視,不知輪椅 男人說了什麼,蹲著的男人忽然起身,在前者的唇上印上深深一吻。
「啪嗒——」
段奕手中的藥盒驟然落地。
我輕聲叫他:「……段奕?」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
「聲聲。」
聲音卻在顫抖。
「我好像,看見我爸了……」
12
在段奕的記憶裡,五歲以前,他是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的。
父親慈愛溫和,母親溫柔美麗,他們倆共同,給了段奕無限的愛。
段奕對家庭和愛的認知被打破,也是在五歲那年。
他親眼看到父親去世,然而母親的臉上滿是冷漠。
父親的葬禮上,母親沒有落一滴淚,她就那樣冰冷地看著那張黑白遺像,眼底甚至流露出莫名的恨意。
更讓段奕無法理解和接受的是,父親葬禮才過去半個月,母親就找了新歡!她這麼快就背叛了父親!
仿佛一夜之間,愛自己的爸爸和媽媽,突然就消失了。
段奕開始開始討厭他的母親孟女士。
他見不得孟女士有新的男人,他無法接受她不愛父親。
可當那個本該在十七年前就「身亡」的父親,在遠離祖國數萬裡的這個國度,和另一個男人在雪中浪漫親吻時,他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這麼多年,他好像誤會孟女士了。
13
隔著病房的門,段父細致地為病床上的人掖好被角,等那人熟睡,才輕手輕腳出來。
與十幾年前的照片相比,段父蒼老了許多,可眼底的寧靜溫和昭示著他對現在生活的滿足。
面對著近二十年不曾見過的兒子,他顫著手撫摸兒子的面頰,聲音哽咽。
段奕眼眶泛紅,閉上眼,不置一言。
原來,他以為辜負真心的人卻是被辜負的那個。
段父捂著臉,語氣有些難過。
「我欺騙和辜負了你母親,如今得到了報應——我的愛人胰腺癌晚期。
「半年前我曾在這個國家見過你母親,她看著我過的生活,說要徹底放下恨意了。
「所以,小奕,別恨你母親,是我自私自利。我不求你原諒,但我希望,你能讓我好好陪我愛人走完人生最後一趟。」
我忽然想起,那次孟女士從歐洲出差回來後行為變得反常。
也想起那次深夜的飆車,她開懷恣意的笑聲。
那夜,前塵往事好似穿越了時間的洪流洶湧而來,又在飛馳的車身中隨風飄散。
年輕時她也是明媚懷春、驕陽恣意的少女,可她對段先生一見鐘情。
她抱著對愛情的美好幻想,去做世俗眼中溫婉的閨秀,他對她好,她以為這是童話愛情的開始。
誰能想到,完美到不像真人的段先生,喜歡的也是男性。
因為段家需要繼承人,在段奕爺爺去世後段奕父親便迫不及待要去追求真愛,孟女士覺得,自己像個生育工具。
十七年後,異國他鄉再相逢,孟女士終於,和過去和解。
但永不原諒。
14
段奕和段父,後來在小花園聊了 許久。
這天之後,段奕回國了一周。
再次出現在歐洲時,他已經是孟女士公司的歐洲分部臨時負責人。
我想,他回去應該是同孟女士和解了。
看著他身上這件灰色高領毛衣,我想起之前他給我披的大衣和圍巾還在家裡。
正想說下次見面還給他,他忽然出聲。
「聲聲,上次的大衣和圍巾,什麼時候方便還我?」
我吸了吸凍紅的鼻子:「抱歉啊今天忘了,下次見面給你行嗎?」
「不行。」
他低垂著眼眸:「那件衣服我很喜歡,想明天穿。」
……
這是段奕這些天來第一次進到我的屋子,他淡笑著站在玄關處,大門也沒關。
看起來確實打算拿完衣服就走。
我找了個手提袋將大衣和圍巾裝好,剛伸手遞過去的一瞬間,大門「嘭」的一聲被合上,他猛然將我拉進懷裡,抵在鞋櫃上。
我驚得睜大了眼:「段奕!」
他低笑「嗯」了一聲,一手扶著我的後腰一手扣住我的後腦勺,狂風暴雨般的吻襲來。
我艱難喘息:「說好拿完就走的……你好不要臉!」
他輾轉碾壓著我的唇:「追老婆還要什麼臉。」
「聲聲。」
「……」
「聲聲……」
「……幹嘛?」
「你親我了,你得對我負責。」
「滾,明明是你強吻我。」
「OK,那我對你負責。」
……
差五歲果然有代溝!
15
過春節時,因為工作原因不會回國,段奕也陪我留在了這邊,還死皮賴臉地跟我住到一起。
當他第 N 次隻穿一條短褲滿屋子晃悠時,我一個抱枕砸過去。
「段奕,把衣服穿好!」
他垂著眼,可憐巴巴:「沒衣服。」
是的,他來我這裡住,還不帶換洗衣服,隻能穿我的。
我閉了閉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去給他拿衣服。
他一把抱住我,聲音低低的,有些委屈。
「現在我的身材已經吸引不到聲聲了嗎?明明之前接吻的時候,你都有偷偷摸我。」
我大驚,羞惱地捂住他的嘴。
「胡說!誰摸你了!」
他扛起我就進了臥室:「好好好,你沒摸,是我摸的你,那再讓我摸一摸。」
媽的,中計了。
……
這天,公司同事組織了場聯誼,我被硬拉去湊人數。
席間一個歐洲小伙聽說我是華人,格外好奇,湊到我身邊聊個不停。
聊著聊著說到情感問題,他目光曖昧地注視我,腿漸漸靠近跟我的相蹭。
我的身體下意識挪開。
真是糟糕,腦海裡不自覺閃現段奕的臉。
並且在想今夜我回去的晚,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無不無聊。
沒注意周圍人在說什麼,一陣歡呼響起。
身邊的這個歐洲小伙忽然攬住我的肩,迅速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我怔愣在原地,他眼眸亮亮的看我。
「祝,我能做你男朋友嗎?」
原來是不遠處有人求婚成功,歐洲小伙覺得氛圍正好,給我來了個表白。
我正要婉拒,身後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聲聲,這就是你跟我說的加班?」
16
段奕一路無言,神色淡淡地把我抱回臥室,扔到床上。
看著他這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模樣,我忍不住後縮退到墻角。
他卻不準我逃,握住我的腳踝,一拉,我滑到了他的身下。
「他親你, 開心嗎?」
他垂眸看著我的唇,手指揉搓著臉頰被親的地方。
我遲疑了兩秒:「不開心。」
「回答這句話還需要猶豫?」
我趕緊搖頭。
「你喜歡他?」
還沒說完,唇上一痛。
「算了你閉嘴吧,沒一句我愛聽的。」
待我和他都氣喘籲籲, 他像小獸一樣輕輕舔我的脖子。
「聲聲, 別折磨我了, 給我個名分吧。」
我揉著他的發頂:「你之前老沒事找事刁難我。」
「那你刁難回來, 你怎麼對我我都接受。」
「我還因為救你脊椎骨折了。」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我這個人這輩子都給你。」
我撇撇嘴:「我再考慮考慮。」
他眼睛一亮, 又親上來:「那我努力努力,爭取讓聲聲滿意!」
救命,年輕人精力好豐富。
17
一年後, 項目穩定,我調回國內。
聽說我要見林述, 段奕如臨大敵,非要寸步不離陪著我一起。
林述最近又戀愛了,聽說是個美艷御姐,也不知道他這種純情小男人能不能把握住。
而段奕這邊, 竟然說要帶我去見孟女士。
我驚惶地跳起來:「不行,我不去!」
「什麼見公婆,誰是你老婆, 我可沒答應!」
「行行行,你沒答應,我媽想你了,想見見你可以吧。」他溫柔地把我哄上車。
直到孟女士笑瞇瞇看著我, 我頭一次在她面前緊張到說話都不利索。
她親昵地拉起我的手:「段宏澤的兒子愛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我都無所謂,但是小祝呢, 我是一萬個滿意。」
段奕從孟女士手裡抽出我的手:「媽你滿意有什麼用,聲聲到現在都沒給我名分呢。」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孟女士對著段奕佯怒:「呵, 就你這要事業沒事業的不成熟樣兒, 我要是小祝我也懶得搭理你。」
「是吧,小祝?」她沖我擠擠眼睛。
我好像明白了孟女士要幹什麼。
她想撂挑子給段奕,自己不幹了。
……
又是一年後。段家的豪華別墅裡, 今夜將召開隆重的宴會, 宣布繼承人。
大廳裡已經來了不少賓客,孟女士帶著得體的笑容周旋其間。
在誰也看不到的二樓拐角處, 我正被這個繼承人按在墻上蹂躪,不得停歇。
「段奕!」
「你答應我的,我當了繼承人, 你就跟我交往,現在我提前討要點好處。」
我咬唇:「……那你快點,宴會要開始了。」
他低低一笑,眼底暗色翻湧:「叫哥哥。」
「段奕, 我比你大!」
他低頭 看了一眼:「沒看出來。」
「你!」我羞惱得臉紅。
「乖,叫哥哥。」
他一個用力。
「……唔!哥、哥哥……輕點啊混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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