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打破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吃啊, ”彭意遠指了指餐桌上滿桌的牛肉片,“快點涮,他們吃太快了, 半分鍾,兩盤沒了。你們再不抓緊,等下都被他們分完了。”
雲詞把手從袖子裡伸出來, 拿起了筷子。
在校學生沒有多少生活費,下館子吃火鍋是件略顯奢侈的事, 羅四方一筷子涮六片,十分珍惜這頓來之不易的火鍋:“彭少, 你不是說月底沒錢了嗎。”
彭意遠:“專業課老師給我爸打電話說沒想到我能交上作業, 拋開質量不談, 沒想到我居然交了, 我爸一高興, 就給我打了錢。”
“……”
羅四方咋舌:“你爸對你,要求如此之低?你爸還缺兒子嗎?”
“也不是那麼值得高興吧,”彭意遠想了想,坦誠說,“沒人對你有任何期待的感覺,其實也不好受。”
彭意遠聳聳肩:“我爸做生意,不怎麼在家,我從小也沒什麼特長……反正做什麼都比不過他,永遠得不到認可,他覺得隻要我不惹事就行了。”
總之,像一座可靠但又難以跨越的大山。
……
進入南大前,他也沒想過,會遇到這幫人。
在東門巷子裡打架,幫他做亂七八糟的期末作業。
彭意遠在這片熱鬧之間,暗自感懷,然後他感懷著感懷著,看見他詞哥用公筷涮了片肉,認認真真全程盯著觀察熟沒熟,然後第一時間把肉撈起來,手腕一轉,扔進了邊上虞尋的碗裡。
“……?”
雲詞滿腦子都是回應。
Advertisement
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應得算不算明顯。
隻知道涮完那筷子肉之後,虞尋看了他很久。
火鍋店頂燈直直打下來,明明亮得很,但虞尋坐在角落裡,瞳孔卻有些黯。
如果說剛才給糖的時候,氛圍有一點微妙的話,雲詞涮完肉之後,就不止是微妙了。
雲詞錯開視線之前注意到虞尋並沒有吃那顆糖。
剛才遞出去的糖,還藏在他手心裡。
吃火鍋中途,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李言和流子那邊本來都已經專心吃火鍋,在美食面前選擇暫時休戰,隻是吃著吃著,可能是人實在太多太擠,有人起身涮肉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玻璃杯。
“啪”地一聲。
清脆的摔杯聲讓所有人頓時都站了起來。
“操,摔杯了???”
“有信號,”有人邊站邊把最後一塊肉往嘴裡塞,“全體戒備!”
“什麼摔杯?”
“對面摔杯子了,不知道為什麼,吃著吃著突然摔,可能是想打我們個出其不意。”
“……”
爭執間,是流子暴怒的聲音:“誰想打你們,是老子杯子不小心掉地上了!”
“……”
最後是雲詞的聲音,他靠著椅背,頭有點疼:“——大外甥。”
李言默默把嘴裡的話吞下去。
雲詞:“坐下。”
李言坐下了。
彭意遠呆呆地看著,哪怕曾經親歷過東巷事件,也還是會為之震撼。
他戳了戳王壯說:“要不等下不去KTV了吧。”
王壯:“?咋的。”
“這兩群人,”彭意遠小聲對王壯說,“你敢帶他們去嗎。”
王壯想了想那家店的包間,還有每次去都會送的幾箱酒水:“不敢。包間容易打架,還可能喝酒,那麼多玻璃酒瓶……算了吧。”
於是飯後,彭意遠提議大家去附近夜市逛逛,消消食。
流子:“不是說好唱歌嗎?”
李言也問:“對啊,我這麼多兄弟,都很能唱的。”
彭意遠不太熟練地扯謊說:“他們說今天包廂訂滿了,改天吧。”
流子:“也行,那改天具體是哪天?”
彭意遠:“……”怎麼還問這麼具體的。
“就,”彭意遠措辭說,“看哪天有空。”
夜市開在學校附近,每逢周末都像過節一樣,整條街張燈結彩,賣什麼的都有,糖葫蘆、拍立得、還有擺攤賣小寵物的,是南大情侶經常過來約會的地方。
有人感慨:“是我們這種單身狗很少來的地方了。”
雲詞跟在隊伍後面。
從火鍋店出來之後,人數就少了很多,不少人吃完飯回學校了,流子和李言身邊隻剩下三三兩兩的人。
他們路過那種“情侶攝像”之類的地方,在競技類攤位前停下了。
類似的攤位總是開在一起,這邊幾家店全是射擊類店鋪,一塊板上掛滿了氣球,最前面架著兩把遊戲槍。
“射擊遊戲,”流子念起上面展示的規則,“一等獎,小魚。”
這個獎品挺特別的,有人跟著看過去:“小魚是什麼?”
“哦,小擺件。”
“……算了,沒意思。”
“有一說一,是挺好看的,但誰會為了這個玩射擊遊戲啊。”
“……”
雲詞腳步頓了下,被“小魚”兩個字吸引,往獎品牆上看過去——是一個很小巧的擺件,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整條魚看起來流光溢彩的,閃著光一樣。
下面的其他獎品就是一些小玩偶,最下面一欄是鼓勵獎,一面寫著祝福語的紅色小旗子。
小魚。小虞。
雲詞不知道為什麼,一下想到的是虞尋。
而且這個“小魚”是彩色的,很絢爛的顏色。像煙火。也像某人的眼睛。
……
——可能喜歡一個人,所以看到什麼都覺得像。
虞尋曾經在視頻通話裡說過的話,重新在他耳邊回響。
那時的他聽不太懂。
現在發現,原來是真的。
他覺得這條魚像虞尋。
李言正說著“走吧沒人會玩的”,下一秒就看見他表舅停下了腳步。
雲詞問老板:“怎麼玩?”
老板見有客人來,站起來介紹:“十五一次,三十發子彈,全射中算一等獎,漏一個算二等,漏兩個三等獎,超過兩個就都是鼓勵獎,玩嗎帥哥?”
雲詞掃了三十塊錢。
雖然很久沒玩這種遊戲了,但按照他對自己的估算,兩次內應該能拿到。
“他要玩?”李言站在街邊,有點冷,把手往兜裡揣,震驚地說。
“那等等吧。”有人說。
又有人提到:“不過詞哥以前不也經常玩這個——”說著,他說了幾個關鍵詞,“西高那會兒,春秋遊。公園遊樂場裡。”
另一邊,雲詞已經彎下腰。
他抬手把外套拉鏈往下拉了點,然後手扶著槍,閉上一隻眼,另一隻手搭在扳機上,視線瞄準後,扣下扳機。
“啪”。
打中一隻氣球。
……
雲詞射中一隻氣球後,順著子彈射出去的軌跡,想到以前西高時候的往事。
這類射擊比賽,他高中的時候玩過很多。
那時候高中組織春秋遊,都愛去各種森林公園,公園遊樂場裡,商家為了招待學生,會在空曠的場地上擺起很多小吃或遊戲攤位。
他們一群男生,不愛到處闲逛,就在遊戲攤位邊上聚著。
那時候的李言帶著一班其他男生想去玩幾把:“眾籌一下,兄弟們,我出五塊,你出五塊,我們就有十塊錢,十五發子彈,一人一發輪著玩。”
“班長,”李言衝雲詞說,“玩一把?”
哪怕是春秋遊,西高也嚴格要求學生穿校服。
穿著一身校服的雲詞坐在長椅上,曲著腿,黑色水筆支在邊上:“不玩,沒意思。”
李言直接質疑:“你背單詞就有意思???”
雲詞:“有意思,快期中考了。”
李言:“……我跟你們這種愛考試的人拼了。”
攤位上有兩把槍。
但等李言付完錢,正準備架槍,邊上那把槍先被人架起來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指松散地搭在扳機上,順著手往上看,他對上虞尋似笑非笑的眼睛:“這麼巧。”
李言在心底臥槽了一聲,剛想說“這麼晦氣”,剛才嘴裡說著“不玩,沒意思”的雲詞忽然站起來,把手裡的英語詞匯手冊直接扔他懷裡了。
“……”雲詞說,“我打一把。”
李言手忙腳亂地把那本詞匯手冊收起來:“你不是說不玩?一共十五發,別給兄弟丟人。”
……
有時候是他贏,有時候是虞尋贏。
總之每次春秋遊,都會打那麼一次。
雲詞的手搭在扳機上,思緒順著第二發子彈回到了現在。
他打中第二隻氣球後,邊上那把原本空置著的槍前站了個人,虞尋一如當時那樣漫不經心地把手搭上去,閉上一隻眼,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問:“喜歡那個獎品麼?”
想打下來送給他,也算喜歡吧。
雲詞“嗯”了一聲。
虞尋調整了一下槍的位置,說:“我幫你打。”
是要送他的,他幫他打算怎麼回事。
雲詞回絕:“用不著,我自己能打。”
燈火通明的夜晚。
同樣的射擊遊戲。同樣的兩個人。
隔著一段距離,在等他們的一群人齊齊感慨:“果然又打起來了——”
“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他倆什麼時候能路過這種攤位,不停下來較勁。”
“西高每年春秋遊,但凡是組織去公園的,遊戲場上永遠有這兩人的身影,每學期都把遊戲場變成戰場。誰能想到上了大學沒春秋遊了,但是有夜市。”
“賭一把?押誰?雖然我覺得這把不好說。”
“……”
攤位上,槍聲不斷。
雲詞正常發揮,而且今天晚上手感尤其好,都沒等到第二輪,第一輪最後一發子彈射出去後,正中最後一隻氣球。
虞尋慢幾秒,子彈沒射完。
見他這邊已經結束了,於是沒再接著打。他松開手,往後退了步。
“這麼準,”老板心說這回虧大了,長得帥就算了,瞄得還這麼準,“一等獎,拿走吧,多收的十五退你。”
站在邊上的虞尋也跟著隨口誇他,語調懶懶散散的,聽起來沒多認真的樣子:“真厲害,小詞”。
然而剛誇完,雲詞卻對他說:“伸手。”
“?”
虞尋伸出手。
下一秒,雲詞把手裡剛贏來的小魚,給了他。
李言看愣了。
也許是燈光太曖昧,兩個人外形又都過分招搖,站在一塊兒有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他表舅在幹嘛?
為什麼送虞尋?
……
其他人也有點懵:“送虞尋了?”
“對啊,怎麼就送他了?”
很快,李言又鎮定下來,他告訴大家:“這很正常,太正常了。這能叫送嗎。”
他斬釘截鐵告訴其他人:“——這是他對虞尋赤、裸、裸的羞、辱。”
“……”
流子在邊上咬著後槽牙,心說跟他想的一樣,這就是羞辱。
流子暗暗留意虞尋的反應,隻要他兄弟皺一下眉,他現在立刻就帶人衝上去。
然而沒有。
他那位心理素質強悍的兄弟,接過魚後,低垂著眼,看不清神色。
虞尋掌心觸到一片冰涼。
小擺件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斷變化的絢爛的光。
他無法控制地去想某個不太可能的猜測。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
這句話,明明當初可以很輕松說出口。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