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海盜。”段白月道,“不管是什麼,看了便知。”
楚淵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段白月有些訝然。
楚淵有些不自在,低聲道:“明日在說吧。”
“若當真有人使詐,白日裡可是更容易被對方發現。”段白月道,“我有分寸的,別擔心。”
楚淵依舊不肯放手。
侍衛齊齊站在船頭,默契無比看著前方,無一人回頭。
“這南洋原本就不消停,哪怕隻是一點小事,被楚項知道後也保不準能翻出風浪。”段白月道,“看完你安心,我也安心。”
楚淵道:“此行的目的是找天辰砂。”
“嗯。”段白月用戴著手套的右手,輕輕刮了刮他的臉頰。
楚淵皺眉側過頭,耳根一紅。
段白月笑笑,轉身踏過海面,孤身去了那處荒島。
楚淵心暗自揪起,盯著那猙獰巨船,眉頭片刻也未舒展。
四周不像是有埋伏,段白月很輕松便登上了巨船,凝神聽了片刻,確定當真沒有人後,方才從懷中拿出一顆明珠照亮,一處一處仔細搜過去。
船艙裡雖說擺設有些凌亂,卻並無任何財物丟失,更有甚至,連一疊銀票都胡亂丟在地上,顯然不是遇到海盜。可如此巨大的一艘商船,在海上航行得好好的,為何會上頭的人會突然消失一空,連細軟家當都不帶?
段白月皺眉,又進到下一處船艙,桌上有不少賬本,打開後大致看了一番,是來自徽州的商幫,做些瓷器生意,也無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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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走了一層,段白月卻驟然停住腳步。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異樣的氣息——死亡的味道,以及一股濃濃的藥味,混合在一起,聞之令人作嘔。
聯系先前看的的東西,段白月心裡頓時明白幾分,將明珠裝回懷中,轉而拆了塊木板,燃起熊熊火把,抬腳踹開了面前木門。
惡臭迎面撲來,偌大的船艙內,滿滿都是屍體,說不清已經在海上漂了多久,才會順著洋流擱淺在這處荒島上。
身後傳來腳步聲,段白月猛然回身。
楚淵正站在他身後。
段白月神色一變,也來不及多做解釋,伸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步蹬上船弦,與他一道落在了地面,又往前帶著跑了一陣。
“做什麼?”楚淵掙開他,有些惱怒。
“離我遠一些。”段白月道。
楚淵:“……”
你再說一遍?
段白月丟給他一瓶藥丸,自己後退幾步:“將這個吃了,那艘船上的人糟了瘟疫,看賬目記錄,少說已經身亡三月,趁早點火燒了吧。”
第88章 不準亂說 你敢訓斥大楚的天子
楚淵聞言皺眉:“瘟疫?”
“這是唯一的答案。”段白月道,“船上財物無損,不是海盜屠殺。而能讓這麼多人同時斃命,想來也不是普通的病症,若是過幾天讓離鏡島上的漁民發現這艘船,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楚淵問:“你呢?”
“練過菩提心經後,便是百病不侵。”段白月道,“快些將手裡的藥丸服下,回去好好洗個澡,這裡交給我便是。”
楚淵依舊不放心:“你當真沒事?”
“我是怕你出事。”段白月無奈,“先前都說了讓你在下頭等,怎麼又自己跑上船。”
楚淵有些怒意:“因為你已經在上頭待了半個時辰。”一點動靜都沒有,還當是被女鬼吞了!
段白月頓了頓,答:“因為船大。”要一處一處查。
楚淵服下藥丸,看著段白月折返商船。片刻之後,船上燃起衝天大火,幾乎要照亮半邊天際。
兩人回到船上,很快便駛離荒島。回到小院後,南摩邪與錦娘都已經睡下,四喜這幾日有些染風寒,楚淵也未叫他伺候。段白月在廚房燒了幾桶熱水,送到房中叮囑:“多洗幾回。”
楚淵:“……”
段白月又道:“換下來的衣裳也給我,要拿去燒掉,不可疏忽大意。”
楚淵道:“出去。”
段白月點頭:“我在門外守著你。”
屋門被掩上,楚淵泡在水中,深深出了口氣。
段白月靠坐在門口,一直守著他。直到聽屋內傳來腳步聲,才輕輕敲了敲門:“衣服給我。”
屋門被打開一條小縫,楚淵直直伸出來一隻胳膊,拎了個包袱。
段白月失笑,接過來尋了處荒地燒掉,再回去時,屋內的燭火已經熄滅,想來人已經歇下。
南摩邪在後頭幽幽問:“去幹嘛了?”
段白月被嚇了一跳。
南摩邪張著嘴打呵欠。
段白月頭疼:“師父好端端睡著覺,為何又要起來?”
南摩邪道:“聽你在外頭折騰東折騰西,在做法抓鬼?”
段白月道:“有一艘楚國的商船漂到了荒島,我方才去查看,應當是在航海時沾染瘟疫。上頭的人無一幸免於難,為了防止這離鏡島上的漁民跑去看熱鬧,讓疫情蔓延開,便點火燒了那艘船。”
“船都燒了,你還跑進跑出作甚?”南摩邪依舊不明白。
段白月道:“我與小淵一道去的。”
南摩邪頓時來了興致:“再說說。”
段白月一五一十交代:“我練過菩提心經,自然沒事。可那瘟疫看著來勢洶洶,回來便燒了些熱水給他沐浴,又燒了當時所穿的衣裳。”
南摩邪不滿:“這就夠了?”
段白月道:“還吃了青藤丹。”
南摩邪又問:“親手喂的?”
段白月:“……”
南摩邪堅持:“戴著手套也能親手喂。”
段白月繞過他出了小院。
南摩邪跟在後頭,恨鐵不成鋼。
楚淵躺在床上,聽外頭兩個人越走越遠,然後用被子捂住頭。
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段白月便起身出門,卻見錦娘正急匆匆往這邊走。
“出了何事?”段白月問。
“王爺。”錦娘道,“皇上今早起來便在發熱,南師父正在替他診治。”
段白月聞言心裡一慌,急急趕過去。就見南摩邪正在桌邊寫方子,四喜也守在床邊,手中端著盆冷水。
“怎麼樣?”段白月坐在床邊。
楚淵臉頰有些紅,嗓音也有些沙啞:“無妨,染了風寒。”
“是啊。”四喜公公也道,“王爺不必擔心。”
段白月轉頭問南摩邪:“師父?”
“還就是風寒。”南摩邪道,“不必擔心,與昨晚的瘟疫無關。”
“瘟疫?”四喜不明就裡,聽到後手一軟,險些將盆丟到地上。
“確定?”段白月眉頭緊皺。
“為師如何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南摩邪搖頭,“當真是風寒,我這就去煎藥,煩請公公一道。”
四喜連連稱是,將臉盆交給段白月,自己跟了出去。
楚淵撐著坐起來,咳嗽了一陣。
段白月替他倒了杯水。
楚淵臉頰通紅,身上也出了汗。段白月本能伸手想試試他額頭的溫度,卻又在中途停住,看著黑色手套,心裡一疼。
楚淵問:“不能摘掉嗎?”
段白月勉強笑笑,道:“手又不好看,還有毒。”
楚淵自己伸手摸了摸額頭,道:“不燙。”
段白月從他手中接過空杯子,又把被褥拉高了些:“師父在江湖上出名是因為用毒,可卻也是看診的高手。他說是風寒,那就好好發一身汗,會舒服些。”
楚淵抽抽鼻子,問:“若當真是瘟疫要如何?”
段白月皺眉:“不準亂說!”
楚淵道:“你敢訓斥大楚的天子。”
段白月:“……”
楚淵靠回床頭,道:“段白月。”
“嗯?”
楚淵問:“你心不心疼朕?”
段白月愣了愣,道:“自然。”
楚淵道:“活該。”
段白月哭笑不得:“活該?”
楚淵道:“朕心疼了你三年。”
段白月:“……”
楚淵繼續道:“不過現在已經不心疼了。”
段白月看著他,心底憐惜夾雜鈍痛。
楚淵揮揮手:“好了,退下吧。”
段白月道:“我……”
“四喜!”楚淵扯著嗓子叫。
“皇上!”四喜趕忙跑進來。
楚淵躺回去:“送客。”
四喜公公笑容滿面看向西南王:“王爺?”
段白月隻好站起來,道:“你好好歇著,有事再叫我。”
楚淵慢慢扯起被子,堅定捂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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