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喪屍最終沒能阻止小伙伴們上樹,連動作最慢的馮起白,也就是被咬了一口腳尖,索性運動鞋夠厚實,沒有傷及皮肉。
雜亂的腳步聲已隨夜風來到跟前。
樹上八個小伙伴不約而同遠目眺望,隻見月色下一個人影狼狽狂奔,在他身後是七八個喪屍。那人跑得很快,喪屍已經被他拉開一段距離,看落在最後的喪屍的位置,他們應該從超市那邊來,而投奔的方向,則是這裡。
人影近了。
更近了。
近到宋斐他們可以清晰認出這張臉。
近到那人可以清晰看見樹上的他們。
終於,奔跑者來到樹下,沒有猶豫,直接往上爬。他選的是一棵沒有人的樹,不知是防備著他們,還是有不受歡迎的自知之明。
那人身手矯捷不遜於趙鶴。
體重該是比趙鶴輕的,因為人家穩穩棲身到樹杈之上,目測,暫時沒有跌落的危險。
“咱們真有緣。”
於梓晟的微笑,在清冷月色下,奇異地同他剛被救進超市時的笑重疊了。
第49章 貌合神離
樹下八個新喪屍,樹上一個新同學。
但這一個新同學帶來的毛骨悚然感,可以直接秒掉樹下一片喪屍——不隻新來的八個,還有之前剩下的五個。
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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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這樣講的話,也是孽緣。
沒有人接話,微妙的安靜像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打在於梓晟臉上,他懂,但不以為意:“幹嘛啊,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不就是跟你們想到一起了,也指望能在快遞點找著吃的,你們八個,我一個,還怕我多拿?”
“別他媽裝了,”趙鶴看不得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無恥,“守著超市門死活不開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有今天,現在開始扮可憐博同情?”
於梓晟聞言怔了下,繼而恍然大悟:“還真是你啊,我就說聽著聲音像。”
“騙鬼呢,”吳洲聽不下去了,“你倆一個班的,嚎一嗓子就該聽出來了吧。現在這裡沒外人,大家都知根知底,你就別費力氣給自己洗白了。”
“這你還真冤枉我了,”於梓晟意外地十分坦然,“要是光沒給你倆開門,還能洗洗,但這幾位都看著呢,我是真張不開嘴。”
宋斐、周一律、喬司奇無一例外地共同皺起臉。這是一種非常憋屈的體驗,就是一個你本想與之幹上一仗的人,忽然張開懷抱,說,對,我就是壞人,盡情地罵我吧。罵呢,好像自己跟著一起Low下去了,不罵呢,又一股火燒得自己難受。
“其他人呢?”戚言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宋斐和林娣蕾不光把超市的事情講給了2班,回到一樓之後也給自己戰友簡單說了。大家的反應無一例外,都心情復雜。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超市裡面無人生還,如今突然冒出個幸存者,確實無法不多想。
小伙伴們也是一怔,眯起的目光都聚到於梓晟身上。
後者苦笑一下,倒是很自然給出解釋:“超市門被撞破了,我們也被人群衝散了,就我一個人逃到了屋頂上,才撿回一條命。”
宋斐的心沉了下去:“你說謊。”
於梓晟愣住,雖然他極力掩飾,仍從眼底泄出一絲驚訝。
“我當時就站在食堂上面,超市被衝破的時候,屋頂上根本沒人。”
“兩種可能,要麼我爬出來的時候你已經不在樓頂了,要麼距離太遠天又天黑,你沒看清。”於梓晟的神情很自然,仿佛這就是真相,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宋斐最然平時貧得厲害,但真想撕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的言語實在太匱乏。而且現在扯對方到底是自己逃出來的還是踩著兄弟當墊背逃出來的也沒什麼意義,就算是後者,難道他們能發起人民審判然後一刀捅死這王八蛋嗎?
“我就是隨便問問,”戚言看出宋斐的語塞,接過話頭,“其實你也沒有給我們解釋的義務。”
戚言從沒指望一個問題就能讓於梓晟毫無招架之力,他之所以這樣問,更多的是想提醒戰友,時刻記得這是個怎樣的人,或者起碼是具有某種危險可能性的人,因為這個人,目測他們是甩不掉了。
甚至,他都未必是在來快遞點的路上與他們不期而遇,相反,更有可能是聽見了他們的聲音,才投奔而來。
於梓晟意外於戚言的寬容,半認真半玩笑道:“我以為至少要下跪磕頭才能換來咱們的和平相處。”
“你當我不想揍呢,”趙鶴冷哼一聲:“喪屍救了你。”
若不是眼下這種喪屍圍樹的情況,趙鶴保證已經讓於梓晟滿地找牙了。
於梓晟給趙鶴陪了一下笑臉,特真誠的那種。
趙鶴抬頭看天看星看月亮,就是懶得看於梓晟。徹底原諒是不可能的,但對著這種態度再喊打喊殺,也就是拳頭落在棉花裡,沒勁。索性他就白眼一翻,這個人渣與我無關。
見趙同學開啟了冷暴力,於梓晟無奈一笑,又轉向戚言。對待趙鶴,他的態度裡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隨意和親昵,這是同班同學之間正常的氣氛,但對待戚言,這兩點就統統被收起,隻剩下正色和些許的低姿態:“其實把你們逼走,也是不得已,那種情況下,我們都嚇得有點失常,後來過了兩天,緩過勁,再一想,就覺得這事兒做得挺操蛋的。”
“你都緩過來了怎麼還不給趙鶴他們開門呢,這件事兒可才剛過去三天。”喬司奇嗤之以鼻,“要我說你也別解釋了,怎麼解釋下場都是被群嘲。倒不如當個好漢,咬死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六個或踩樹杈或抱樹幹的戰友恨不能給喬司奇點個贊,不,點贊都不行,得打賞——這臉抽得太爽了!
“得,說多錯多,我不辯解了。就當我不是人。可我好不容易才從超市撿回一條命,總不能逼我現在跳下去還給你們吧。再說,你們福大命大,一個個都還生龍活虎的,我就是想償命也沒對象啊。就不能把我收編了,給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於梓晟苦著臉,倒真是一副任君發落的老實模樣。
不過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大多時間都停在戚言臉上——這八個人的隊伍,誰是帶節奏的,誰是敲邊鼓的,一目了然。
戚言也不跟他繞圈子,人是甩不掉了,索性全都攤開來:“我們收編不起你。你要想一起,就算臨時搭伙。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面,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活下去,你心裡怎麼盤算我不管,但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都仔細想一想後果。眼下這種環境,要麼團結起來共同活,要麼窩裡鬥一起死,不可能存在一方死了而另一方獨善其身的情況,如果真的發生了,你隻有一條命,我們有八條命,誰會是最後留下來的那個,你心裡有數。”
於梓晟靜靜聽著,神情晦暗不明,直到戚言說完,他才慘然一笑:“這是警告還是威脅?”
戚言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理解。”
七個小伙伴不發一語。從感情上,無論收編還是搭伙,他們都不想。但從理智上,他們明白,戚言是想速戰速決。這人擺明要粘上來,即便再拖上一日半日,隻要他們下不去手弄死對方,就不可能將之甩開。既然結果已經注定,再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風開始變冷了。
這意味著傍晚已經過去,真正的黑夜正在來臨。
樹杈上的於梓晟忽地由站變坐,之後雙腿環住枝幹根部最粗處,整個人猛然倒了下去!
八個人嚇了一跳,喬司奇更是險些喊出來。
然而於梓晟並沒有摔下去,而是成了倒吊姿態,衝下晃蕩的身軀距離地面僅一人高!
小伙伴們不明所以,可電光石火間他已經伸手抓住樹下一個女喪屍的頭發,直接將一步之遙的對方扯到了自己的正下方,抬手一刀就戳進了對方的天靈蓋!然後在另外一個喪屍反應過來想要撲咬時,他已經重新翻上樹杈,回到安全高度。
倒吊。
扯發。
入刀。
收刀。
歸位。
五個動作,一氣呵成,隻在轉瞬間。
若有誰在這個時候被風迷了眼睛,隻眨一下,就足夠錯過大半了。
“怎麼樣,收了我不算虧吧。”於梓晟把刀上的血甩甩,雖極力收斂,仍難掩自得。
戚言沒說話。
周一律心裡別扭,也緊盯下面,瞅準時機,一槍斃命。末了衝他挑挑眉毛:“你遇上我們,才是鴻運當頭。”
同一棵樹,下方樹杈上周一律與人針鋒相對,上方樹杈上的何之問則悄悄碰了下抱著樹幹的趙鶴。
“幹嘛?”趙鶴已經死盯著於梓晟很久了,而且大有一直盯下去的趨勢,好像這樣就能看穿他的陰謀。故而被打擾,很是不開心。
“也沒什麼事,就是有點奇怪。”何之問吞吞吐吐。
趙鶴警惕起來:“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何之問沉吟了下,和盤託出:“我怎麼也想不通,於梓晟和你的身材差不多,剛才於他扯喪屍頭發的時候,按道理樹枝受力就會從他的重量變成他的重量+他對喪屍頭發的拉力,可就這樣樹枝都沒斷。”
趙鶴:“……你能琢磨點有用的嗎!”
拋開其他不談,論戰鬥力,於梓晟確實可以。武生班的小伙伴,若想在樹上殺喪屍,隻能依靠有長兵器的戚言和周一律,原本趙鶴的軍刺也可以助力,但他現在倆胳膊全用來摟大樹,屬於非戰鬥減員。可於梓晟卻隻憑一把水果刀,就可以造成不遜於長槍的殺傷力,且在樹杈上下翻飛,動作輕盈,身形敏捷。
趙鶴再一次開始從樹幹上往下滑時,十三個新舊喪屍,全部清理幹淨。
宋斐看看一地屍體,又看看漆黑一片的快遞點,一時心裡沒底:“不知道那裡面還有幾個。”
“我們看不見它們,同樣它們也看不見我們,”戚言思索片刻,徵求大家意見,“老套路?”
2班不懂,但1班小伙伴們全明白——上房。
第50章 再劫快遞
月黑風高,快遞點背面牆根底下。
趙鶴、馮起白、吳洲打底,戚言、周一律踩在他們仨肩膀搭出第二層,此時他倆正合力向上拽喬司奇。
“別光想著靠我們,你自己也得用力啊!”周一律不敢大聲,氣急敗壞地隻能用牙縫往外擠。
“我用力了啊!”喬司奇死的心都有,321的疊羅漢陣型無所謂,但他又沒自告奮勇去當那個1,為什麼體重輕就要被趕鴨子上架啊!
“他真的用力了,別問我怎麼知道的。”趙鶴舉頭望天,滿眼蒼涼,側臉上隱約的鞋底花紋在月光下有種別樣的朦朧美。
胡亂蹬了一大氣的喬司奇,總算踩上趙鶴肩膀,與戚言和周一律達到同一高度後,二者再幫他就可以由拽胳膊改為託腳了,於是踩到周一律肩膀上的過程就容易了許多。站在周一律肩膀上,屋頂便從高不可攀變成了勉強及腰,喬同學雙手一撐大腿一跨,輕松翻了上去。
有人抵達制高點接應,後面的上房效率就快了許多,沒多大功夫,九個人悉數抵達屋頂。
“這是彩鋼瓦,盡量都踩中間,別踩邊緣。”周一律提醒著。
趙鶴抬起的腿僵在半空,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地避開兩邊,踩到瓦板正中央。
隨著全身重量落到這隻腳上,他明顯感覺到了鞋底在慢慢往下凹陷……
略顯單薄的屋頂材質在大家的踩踏之下發出脆弱聲響,宋斐原本是想回頭看看身後的小伙伴有沒有跟上,結果正好鑑證了一個人影緩緩倒下。
“你這是準備匍匐前進?”宋斐囧囧地看著趴下來的趙鶴,此君以手肘為支點,正欲蹭著往前挪動,仿佛前方正有一個碉堡等著他去炸。
“我累了,這麼走省勁兒,你有意見?”趙鶴挑釁地揚起下巴。
宋斐蹲下來摸摸他的光頭:“你開心就好。”
趙鶴一陣惡寒,抬手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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