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用手機放著輕音樂,歡快,溫柔,閉上眼聽,仿佛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
原來班幹部的本地曲庫裡也不全是喪心病狂——幾個已經昏昏欲睡的戰友,在逐漸慵懶的意識中,漫無目的地想著。
開放式廚房裡的背影是林娣蕾和黃默,她們已經忙活得差不多,菜香正隨著音符飄滿每一個角落。
久違的,愜意夜晚。
不用踏月潛行,不有謀劃前路,不用提防喪屍,就和無數個躺在宿舍床上的夜一樣,沒心沒肺地睡去,呼嚕打得像頭安逸的豬。
“開飯啦——”
一聲呼喚,把睡著的眯著的醒著但也放空的都叫回了魂。
本能地循聲望去,溫馨燈光下端著噴香飯菜的林娣蕾和黃默,一如這來之不易的安寧夜,美得不可方物。
“就這一頓奢侈的,後面還得省著點吃。”
十六個小伙伴或坐或站,圍著餐桌成高矮參差的一圈,冒著尖的菜,十幾雙筷子下去,轉瞬見底。
狼吞虎咽裡,戰友們聽見小地雷的提醒。
何之問把一大口飯菜囫囵咽下,總算能發出聲音:“十六個人吃四菜一湯叫奢侈!?”
“是四‘盆’菜一‘鍋’湯。”林娣蕾沒好氣地想敲他腦袋,可手到跟前,就不自覺改成了捏臉。盡管何同學這陣子瘦了些,但圓圓臉的手感還是很無敵。
“說話就好好說話,為什麼要上手……”
感覺被佔了便宜又不能確定究竟吃沒吃虧的何之問,喃喃自語完這句之後,再沒敢造次,就懵逼吃飯。
“冰箱裡的東西省著吃,能吃多久?”王輕遠總算提了正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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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娣蕾看向黃默。
後者想了想:“加上咱們剩的肉幹、兩箱方便面還有那一整袋沒開封的過期面粉,半個月吧。”
馬維森:“才半個月?!”
喬司奇:“你以為呢,我們這是十六張嘴。”
宋斐:“那個,就沒人關心哪又出來一袋過期面粉嗎……”
喬司奇:“我買的。”
馬維森:“為什麼要買過期面粉?”
喬司奇:“……買的時候當然沒過期啊!!!”
一頓飯下來,戰友們對生存前景總算心中有了數。
也多虧喬同學那袋原本打算用來學著蒸饅頭好能在暑假回家給喜愛面食的老爹露一手但最終寒假都快來了也沒拆封的面粉——雖然過期,但過期時間不久,且開袋後雪白如霜,沒有受潮或發霉的跡象——這可是實打實的主食,不然光憑冰箱裡那些魚肉蛋,還是很難長時間支撐十六位祖國花朵。
可是半個月,其實也不長。
“到時候再看吧,”幫忙收拾碗筷的時候,戚言說,“實在不行,就隻能去空投點找物資。”
趙鶴皺眉:“問題是空投點在哪?”
傅熙元提醒他:“白天在小區外面不是看見了嘛,就那個方向,沒多遠。”
“定位空投準確地點不是問題,”何之問牢牢記著中午空投的場景呢,“就飛機飛的那個高度和方向,我們站在廚房窗戶前就能看見,要命的是怎麼過去。”
鄺野:“大學城咱們都闖出來了,近在眼前的空投點,小意思!”
馬維森:“誰給你的自信……”
鄺野:“你。”
馬維森:“啊?”
鄺野:“我一看你就覺得自己特正能量特無所畏懼特頂天立地。”
馬維森:“……班長,校園凌霸你管不管啊!”
眼看集體凝聚力就要在吃飽喝足下分崩離析,宋班幹部趕緊轟大家去找周公。
喬司奇家五室兩廳,除了他自己的臥室,其他房間的寢具也是一應俱全。本來沒這麼全的,後來全班總過來“開班會”,一開還就一天一宿,逐漸也就置辦齊了。
不過現在,主臥倒成了最慘的地兒,水床墊徹底報廢,剩下硬邦邦床架,隻能打地鋪。
最終,兩個女生一屋,體院三劍客一屋,喬司奇、周一律、羅庚、鄺野一屋,宋斐、戚言、馬維森一屋,何之問、馮起白、王輕遠、李璟煜一屋。
誰跟誰一起睡沒什麼強制性規律,就看著順眼,自由組合,能擠下三個擠三個,能擠下四個擠四個,當然也不乏宋斐、戚言這種誰都不願意往中間插的,以及馬維森這種寧可當一千瓦燈泡也要抱安全感大腿的。
雨漸漸變小,少了些急促的緊迫,多了幾許安靜的溫柔。
宋斐閉著眼睛,卻聽得真切。
他睡不著。
精疲力盡的一天,明明該是倒頭就睡的,但他就是特別清醒,連一點點睡意都沒有。甚至,他都感覺不到疲倦,身體好像忽然變得和靈魂一樣輕,正漸漸從床上飄起。
“睡不著?”
搭在他腰間的手忽然輕摟了一下。
宋斐有片刻的恍惚,正往上飄的身體好像又落回了床面,前所未有的踏實。
“嗯。”輕輕應了聲,宋斐往戚言懷裡又靠了靠。
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又被班幹部遠離了幾公分的Wilson睡得正香,鼾聲動次打次,節奏鏗鏘。
戚言咬了下他的耳朵,往裡面吹熱氣:“去客廳。”
提心吊膽地起床,小心翼翼地關門,躡手躡腳地下樓梯。
宋斐不知道戚言要帶自己做什麼,嗯,他真的一點都不清楚……等等,為什麼客廳開著落地燈而且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個戰友像葫蘆娃一樣坐沙發的陰影裡啊!!!
“你倆也睡不著?”李璟煜眨巴下眼睛,純真地問。
戚言和宋斐面面相覷……
“是啊。”
黑壓壓的腦袋聚在客廳,酣睡的隻剩下兩位女同學、體院三劍客、馬維森和喬司奇。
能睡著是一種福氣,所以九戰友懷著十分羨慕的心情……在背後把這七位逐一批判了個遍!
誰讓他們不合群!
但是批判歸批判,終究也沒誰真去打擾這些小伙伴的好夢。
周一律把羅庚往旁邊擠,硬是給戚言、宋斐騰出了一畝三分地。
兩個人坐進去,沙發明顯超載,但這種擁擠,卻漸漸衝淡了小伙伴們失眠的元兇——不真實感。
是啊,經歷了太過漫長艱苦的戰鬥,眼前的安穩,甜美的就像夢。
小伙伴們的睡不著,或許更深層裡,是不敢睡,怕醒了,夢就散了。
“說點話吧,”宋斐打破靜謐,“就這麼坐著,多傻。”
馮起白難得露出笑意:“說什麼?”
宋斐攤手:“隨便聊唄。”
周一律:“那我想採訪一下你倆是怎麼看對眼的。”
宋斐:“個人隱私,無可奉……”
戚言:“他先撩我。”
宋斐:“你……”
王輕遠:“你不是說戚言追的你嗎?”
宋斐:“我……”
羅庚:“心機boy。”
宋斐:“靠,這天沒法聊了!”
夜談有一搭沒一搭地無序進行,竟就這樣持續到了黎明。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第一縷陽光從雲層透出來的時候,九戰友正拿手機攀比各自爹媽的顏值——手機已犧牲的除外。
最終攀比未遂,因為誰都覺得自己爹媽的五官最無懈可擊。
但有一件事,眾戰友還是達成了一致——
“何之問,你是怎麼完美避開叔叔阿姨臉上全部優點的?”
睡飽的七個戰友不知道為嘛另外一部分小伙伴會一直睡到中午。
而趁著天沒全亮溜回房間的九戰友,終於踏實進入夢鄉,甚至好幾個,在夢裡回了家。
十八天後,正午。
羅庚:“你說他倆是不是……”
喬司奇:“肯定的。”
周一律:“你看見了?”
傅熙元:“這還用看,馬維森那個大燈泡自動換別屋了,他倆能放過這天時地利?”
鄺野:“嘖,幹柴烈火啊。”
林娣蕾:“還有女生呢,注意點……”
羅庚:“抱歉抱歉。”
林娣蕾:“用詞那麼隱晦我們怎麼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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