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跺腳:「我沒有給你準備戒指!」
宋慎忍俊不禁:「我沒關系。」
怎麼會沒關系呢?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你。
我拉著他去金店。
導購小姐得知我們今天剛領了結婚證,說要給我們折扣。
「兩位好般配。」她這樣說。
宋慎頷首,我笑著說:「謝謝,我也這樣覺得。」
導購笑得眼睛彎彎,說:「你們認識多久了呀?」
她又有點不好意思:「我和我男朋友也計劃著結婚,又擔心會不會太快。」
我們認識多久了?
18歲,在地鐵口遇見他;19歲,和他一起共度生日;22歲,在異國收到他寄來的郵件;24歲,失去了他。
握住他的手忍不住收緊,隻有這樣才能讓我確信,26歲,他又回到我的身邊。
導購小姐還在笑盈盈地等待。
宋慎回答:「八年六個月零三天。」
有零有整,這樣精確。
我忍不住望著他,他也望著我,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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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購笑著看我:「小姐,你先生很愛你哦。」
眼眶又有淚,我微笑:「是的,我超幸運的。」
40
我把和宋慎的牽手照發給了周萱。
當然,重點是無名指上的戒指。
周萱果然炸了:「紀曉曉!看把你給嘚瑟的!能不能別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了?!」
沒過幾秒,她又追來一條消息:「媽蛋,看見你們幸福,我竟然也想哭了。」
很快,她又撤回了這條消息。
發過來一條新的:「曉曉,要幸福啊。」
我最最要好的朋友啊,她的心我怎麼會不懂?
她不願意讓我想起從前,那些痛與苦都不要再憶起。
她隻要我的未來幸福又圓滿。
和周萱的聊天讓我又想起一件事,於是跑到書房去找宋慎。
「照片呢?」
宋慎正在用電腦,順手把我拉到腿上坐著:「什麼照片?」
大約是剛喝過水,他的嘴唇沾了點水,看上去很有誘惑力。
而現在這個距離……很危險。
我一抬頭就能親到他。
當然,我也的確這樣做了。
都是合法夫妻了,不親白不親,是吧。
宋慎託著我的腰,讓我坐得更舒服些。
但實際上卻是攻城略地,奪走了我的所有呼吸。
以至於他離開我的時候,我已經忘記最初為什麼走進書房。
他有些好笑地看我:「你說照片。」
我拍了拍腦袋:「你是不是問周萱要過幾張拍立得的照片?我問她要,她說剩下的都給你了。」
他扶著我站了起來,從書櫃裡取出一個陳舊的錢夾。
打開,裡面是我們的合照,還有周萱單獨拍我的照片。
再翻,竟然翻出了一張字條。
宋慎臉色微變,伸手要來搶。
他很少有這麼大的反應,我更好奇了,拿著紙條一溜煙跑到客廳,邊跑邊看。
腳步慢了下來,最終停住。
那字條上,是他大學時代的字跡,他寫:倘若有一天我不幸犧牲,請將這些照片燒給我。宋慎。
我把字條和錢夾都遞還給他。
宋慎接過,表情有些尷尬:「去臥底前,會讓寫遺書。我沒有什麼遺言需要留下,就……」
他的話停住了,因為我緊緊抱住了他。
他停頓片刻,也伸手,反抱住我,一遍遍撫摸我的長發:「對不起,曉曉。」
41
我懷孕了。
我們沒有刻意避孕,這個結果可以說是自然而然。
隻是在衛生間裡,看到驗孕棒顯示結果的那一刻,心裡還是大放煙花。
我有了宋慎的孩子。
真是不可思議。
宋慎在書房整理文件,我推門,走進去。
他抬頭,看見我,笑著問:「今天晚上想吃什麼?火鍋?炒菜?」
我問他:「孕婦有什麼忌口嗎?」
他認真想了想,說:「不能抽煙喝酒?其他的應該沒有忌諱,從醫學角度講,正常的飲食都可以……」
我望著他笑啊笑,笑啊笑。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說到一半的話頓住了。
很驚訝,很不可置信,輕輕把手搭在我的小腹上。
「這裡?」
我把驗孕棒遞給他:「恭喜你,宋慎,你要做爸爸了。」
有一瞬間,他很想把我抱起來,興許是顧及到這位還沒有黃豆大的小寶寶,他停住了。
然後我就看到他一圈圈在書房裡走。
我看得眼花,忍不住笑:「你能不能歇一會兒?」
他依言在我身邊坐下,手指插在我的長發裡,輕輕託著我的腦袋,然後低頭親了下來。
耳鬢廝磨。
漸漸地,由坐變躺,我窩在柔軟的沙發裡,睜著眼睛瞧他。
我好像很少在這種時候睜開眼睛,以至於我有些驚奇。
「原來你的耳朵會變成粉紅色。」
他靜默了片刻,說:「你也很容易變成粉紅色,不止耳朵。」
某些片段在腦海裡無限放大,我的臉騰地一下燒紅。
習慣性地想找東西遮住臉,奈何抱枕都被拋到了地上。
最後隻好埋在他的肩窩,悶聲說:「宋慎,你好像學壞了。」
明明以前都是我調戲他。
宋慎學著我,也壓低聲音,告訴我:「從前有所顧忌,現在沒有了。」
我似有所覺:「所以?」
他笑起來:「所以,以後會更壞一點。」
42
宋慎開始正常上下班。
周六,我們倆都休息的時候,他陪我去做產檢。
四維彩超影像裡,寶寶懶洋洋蹬腿,並不太配合。
宋慎專注地看著屏幕裡模糊的影像,看得比我還認真。
醫生收起探頭,笑了笑:「寶寶很健康。」
又叮囑宋慎:「到了現在七個月的時候呢,睡眠也許會更困難,需要更加照顧孕婦的情緒,懷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慎一陣點頭,看上去像是要把醫生的話都背下來。
我忍不住微笑。
歲月很神奇,不是嗎?
最初認識宋慎的時候,我怎麼會想到,那個表情疏離冷淡的男孩子,有一天會陪我站在產科診室,認真學習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從醫院出來,路過電影院,他忽然問我:「要不要去看電影?」
我連忙去翻院線信息:「可是最近上映的都是動作片,啊,我們去看這個,愛情片。」
動作片免不了有廝殺搏鬥,不想讓他看見。
他說:「看你想看的,我都可以。」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對蹦蹦跳跳的情侶。
他平淡地說:「好像很久沒有陪你進過影院,做正常情侶應該做的事情。」
我微笑,搖了搖他的手:「宋慎,你是想要彌補你不在我身邊的那幾年嗎?」
他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笑了又笑:「不用特意做什麼事,隻要你在,我就很幸福。」
43
散場的時候已是晚上。
不算很有趣的電影,看到後半程,我已經昏昏欲睡。
宋慎叫醒我的時候,影院裡的人差不多走完了,隻剩零星幾個,在等彩蛋。
倒映了銀幕,他的眼睛看上去在發光,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我咳了咳,說:「是你的小孩要睡的,不是我本人要睡的。」
宋慎低聲笑起來:「嗯,都怪寶寶。」
他慢慢扶我起來,又慢悠悠走出去,準備打車。
新街口很熱鬧,路過一個頭發花白、穿旗袍的老太太,精神矍鑠,特有氣質。
我拉一拉宋慎的衣袖,示意他看過去:「我老了我也這麼穿。」
他想了想,笑:「那我是不是得寸步不離?」
我問:「為什麼?」
他一本正經:「老伴兒太好看了,怕其他老頭跟我搶。」
我笑起來,想說話,突然被一陣喧嘩給打斷。
一棟大廈的窗口,不知什麼時候掛了個小孩兒,死死拽著窗框,搖搖欲墜。
宋慎也望過去。
下一秒,他大步沖了過去——
同一瞬間,那孩子徹底脫力,從窗框連接處,狠狠往下墜。
我捂著心口。
幸好,幸好,宋慎接住了。
哇哇哭著的孩子已經被其他人接過去,宋慎按著胳膊,表情很痛苦。
我連忙打120,扶著腰跑過去問他:「你怎麼樣?傷到了哪裡?是不是很嚴重?」
他松了眉頭,安慰我:「沒事,中途有卸力,並沒有很痛。」
撒謊。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怎麼可能沒事,我又不是沒學過物理。
周圍有人拿手機在拍視頻,嘴裡念念有詞:「臥槽,在新街口,這小孩兒一下就掉下來了,家長還是要注意……」
我急忙擋住宋慎的臉,喊:「你們別拍了!都別拍了!」
宋慎也反應過來,壓低了帽檐,安撫地拍拍我的手背:「沒事,我們走吧。」
沒有等救護車,我們匆匆離開現場,步行去的急診。
一路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寧。
擔心他的胳膊,擔心那些視頻。
宋慎在被醫生打石膏,還分神安慰我:「沒關系的,曉曉。隔了那麼遠,我又戴了帽子,看清正臉的概率很低,你別擔心,好嗎?」
44
事與願違。
這天,周萱給我發來一則視頻。
視頻裡,小男孩搖搖欲墜,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奔跑過去接。
掉下來的那一刻,小男孩的手打歪了男人的帽檐,露出了他的正臉。
…………
視頻的聲音還在繼續:「快準狠一把接住,什麼是平凡英雄?這就是平凡英雄啊!」
這條視頻的點贊量已經超過十萬,我無法推算瀏覽量會有多高,有多少人看到了這條視頻。
評論區裡都在贊美,我卻看得手腳發涼,胸口發悶。
腦海裡湧出各種亂七八糟的想象,我想喊宋慎,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手機從手裡滑下去,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宋慎從書房出來,循聲望來,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他半蹲下來,擔憂地問:「曉曉?哪裡不舒服嗎?」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是溫熱的、鮮活的。
視頻播放結束,又開始循環,路人激動的聲音響起:「臥槽臥槽那小孩兒要掉下來了——」
宋慎撿起手機,瞥了一眼,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拍了拍我的手背:「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來處理。」
說完,他起身,去陽臺打電話。
我木著手指,一遍遍刷新視頻。
宋慎回來,握住我的手,說:「曉曉,不要看了,會刪掉的。」
眼淚好像堵住了我的喉嚨,我說不出話,隻掰開他的手,低著頭,繼續滑動手指。
再刷,再刷。
不知道刷新了多久,終於顯示「該視頻已刪除,請返回首頁觀看更多精彩視頻」。
我松了口氣。
宋慎慢慢從身後抱住我,完全將我籠罩。
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的氣息。
我又聽見他的聲音,帶著痛:「對不起,曉曉。」
我輕輕摩挲他的手背:「不要說對不起,宋慎。」
義無反顧救人不是你的錯。
隱姓埋名做臥底也不是你的錯。
你是個好人,頂頂好、頂頂善良的人。
即便全世界都該說對不起,唯獨不應該是你。
我轉身,捧著他的臉。
陽光照進來,我看得很清楚,他長而翹的睫毛上,竟然有一些濕意。
45
預產期將近,我們去醫院做最後一次產檢。
醫生笑著說寶寶很健康,又說寶寶不愛動彈,將來一定是個慢性子。
我也跟著笑起來:「慢性子好,像爸爸,沉穩。」
宋慎的表情卻像是有些遺憾似的。
醫生開他玩笑:「怎麼了,不樂意嗎?」
宋慎笑了笑,隻說:「如果像我太太,就更好了。」
醫生笑了起來,打趣:「那你們再努力努力,多生幾個,總會有像媽媽的。」
他一貫不理會這些玩笑,此刻卻認真頷首,很認可似的:「如果我太太願意,的確可以。」
我有點臉紅,跟醫生道謝過後,牽著宋慎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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