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巷裡早圍了一些看客,親眼看到被婚事衝醒的英國公府世子陸濯,看起來隻是憔悴了一些似乎並無大礙了的陸濯,與魏娆並肩站在一塊兒仿佛天上下凡的仙男仙女,看客們的神色就變得精彩極了。
羨慕的,嫉妒的,贊嘆的,總歸陸濯這一亮相,給永寧巷添了不少熱鬧。
承安伯府,魏老太太祖孫三代都在大廳等著了。
魏嬋站在母親郭氏身邊,看著陸濯與魏娆越走越近,看著陸濯神仙般的姿容,而這樣優秀的男人竟然成了魏娆的枕邊人,魏嬋的心裡就想打翻了一攤子醋缸,酸得她眼睛都要紅了。謝六姑娘有美名有才名,她嫁陸濯,魏嬋心悅誠服,換成魏娆,魏嬋隻覺得魏娆不配!隻覺得既然魏娆可以嫁,如果她的運氣再好一點,陸濯的妻子便也可以是她!
魏嬋看魏娆的眼神,幾乎都無法掩飾她的嫉恨。
魏娆隻覺得丟人。
一個皮相俊美點的男人而已,也值得魏嬋這樣?她在那裡嫉恨自家姐妹,說不定陸濯正在心裡鄙夷魏家女的教養,就像那日在雲霧山上,陸濯高高在上地暗示她與兩位表妹被外男看了腿,全都是她們不自愛,咎由自取。
陸濯並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一眾閨秀都想嫁的如意郎君,他也沒認為魏嬋想嫁他,隻是魏嬋看魏娆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姐妹倆關系不合,魏嬋並不樂意看到魏娆高嫁的這個結果。
魏娆隻是不自重,魏嬋嫉恨自家姐妹,已屬惡毒。
“守城啊,娆娆嫁過去是老夫人做的主,當時你昏迷不醒,我們當長輩的都不知道你的態度,現在你也看到娆娆了,可還滿意?”
見過禮後,魏老太太笑眯眯地打趣道。
陸濯黑眸含情地看向魏娆,看得魏娆紅著臉低下頭,陸濯才笑著對魏老太太道:“娆娆很好,還要感謝祖母應允這門婚事,讓我有幸與娆娆結為夫妻。”
魏老太太欣慰道:“咱們兩家的門第有差,你不覺得委屈就好。”
陸濯起身道:“祖母此話真是折煞我了,我這條命都是娆娆救回來的,我感激她都來不及,怎會覺得委屈。”
魏娆適時撒嬌道:“祖母您就別說這些了,一個貶我一個誇我,弄得我慚也不是,喜也不是。”
魏老太太笑道:“好好好,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當祖母的嘮叨兩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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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魏老太太安排承安伯父子倆去招待陸濯,她將魏娆叫到身邊,祖孫倆攜著手走了。
郭氏、魏嬋母女自然也跟著離去。
魏老太太沒好氣地打發了郭氏母女。
說貼己話時,魏娆在老太太面前撒了謊,隻道她與陸濯做了真夫妻。
魏老太太不是很信:“醒來妻子換了人,世子一點都沒抗拒?”
魏娆哼道:“他抗拒什麼?能娶我是他的福氣,他偷樂都是應該的。”
魏老太太試探道:“那你們圓房了?”
魏娆想到小冊子上那不正經的男女擁抱之圖,臉紅了,垂著臉兒,攥著手,又是害羞又是嫌棄地道:“嗯,他就是個偽君子,傷都沒好就來欺負人,要不是怕碰到他的傷口,我真想把他踢下去。”
魏老太太知道自家小孫女會武,忙道:“千萬別,他欺負你也是喜歡你,你可別動手。”
魏娆埋到祖母懷裡,隻做害羞不欲多說的模樣。
這一套,她也可以用在英國公夫人身上,可魏娆不願意,她就是要讓英國公夫人找陸濯的麻煩去,免得一開始演戲了,將來英國公夫人急著抱曾孫,懷疑她的身體有問題。反過來,如果祖母、外祖母問起,她大可推脫陸濯不太行。
第37章
除了魏嬋有點丟人現眼,魏娆今日的回門之行還算圓滿,陸濯表現出來的溫潤謙和給足了她體面,也讓祖母放了心。
在承安伯府吃過午飯,魏娆告別祖母、伯父,與陸濯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世子勞累半日,身體如何?”
坐好了,魏娆看向陸濯,還是有點擔心這位大病初愈的世子爺。
陸濯用肩頸的位置抵靠車板,闔眸道:“無礙。”
身體確實沒什麼不適,隻是陸濯並不喜歡這種無謂的應酬。去邊關歷練之前,他一直養在祖母身邊,祖母教導他要做個謙和君子,陸濯確實也做到了,然而有些時候,陸濯會羨慕戚仲愷的我行我素,喜怒形於色。
魏娆見他面露疲態,隻當他累到了,安靜地坐在一旁,不再打擾他休息。
馬車沿著來路朝英國公府走,魏娆看著微微晃動的窗簾邊緣,尋思著年前定要找個機會出城去見見外祖母,她嫁進陸家,外祖母對她的牽掛不會比祖母少。
還有西山行宮的母親,恐怕都沒有途徑知道女兒已經嫁了人吧?
陸濯現階段還是要養傷,他那幾位堂弟堂妹表妹每日都會過來看看他,坐上一會兒就走了,怕打擾到長兄休息。
陸濯的身體越來越好,英國公夫人已經不擔心長孫的傷了,她更擔心魏娆在國公府裡住得枯悶煩躁。本來就是,每個新嫁娘初嫁到夫家都要經歷一段從陌生到熟悉的階段,魏娆更可憐,丈夫竟然不願與她圓房,隻想做假夫妻,如此一來,魏娆更難以把國公府當真正的家安心住著了。
魏娆是她做主娶進來的,英國公夫人希望魏娆過得好一點,既然長孫混賬,她做祖母的便要加倍補償魏娆。
這天上午,英國公夫人又把魏娆叫到了忠義堂的暖閣,除了魏娆,在座的還有陸濯的母親賀氏、嬸母四夫人、堂妹陸長寧以及表妹賀微雨。
“娆娆會打葉子牌嗎?你二嬸、三嬸平時忙,都沒空陪我玩牌。”英國公夫人笑著招呼魏娆坐到她身邊,態度十分親昵。
魏娆笑道:“會一點,在家也經常陪老太太玩的。”
英國公夫人便道:“會就好,今日你陪我們玩,長寧、微雨的牌技不行,平時都是她們姐妹倆一起打,出牌速度比我一個老婆子還慢。”
賀微雨臉紅了,陸長寧哼道:“我根本不喜歡打牌,祖母非要叫我過來。”
英國公夫人瞪著她道:“我不叫你,你又去練武場搗亂,小姑娘家家的,整日念叨練武算什麼,以後還想不想嫁人了?”
魏娆意外地看向陸長寧。
陸長寧也因為嫁人的話紅了臉,氣衝衝道:“不嫁就不嫁,誰想嫁了?”
犟完嘴,陸長寧拉著賀微雨跑了。
英國公夫人揉揉額頭,向魏娆解釋道:“咱們家哥兒多姑娘少,長寧整天跟哥哥弟弟們混在一塊兒玩,竟也養成了爭強好勝的脾氣,非要學功夫,要不是後來微雨過來了,多少分了她的心,現在不定變成什麼樣了。”
魏娆笑道:“長寧妹妹出身將族名門,骨血裡繼承了陸家先祖的熱血,祖母您該驕傲才是,且練武強身健體,長寧妹妹學了武藝,對她也是有好處的。”
英國公夫人驚訝道:“娆娆竟然贊同女兒家練武?”
魏娆指了指自己,腼腆道:“不瞞祖母,我也會些功夫,已經堅持四年了,自打練了武,我連風寒都少染,就連姑娘家都不舒服那幾日,我也好好的。”
英國公夫人震驚地都說不出話來了。
她為何不許孫女練武,是擔心孫女練了武,會像孫子們那樣長出一身結實的肌肉,女孩子家講究柔美,五大三粗的還能好看?
可如今,一個嬌滴滴的比芍藥花都要豔媚的小姑娘告訴她,她也是練過武。
“娆娆此話當真?”英國公夫人一邊問,一邊拉住了魏娆的左胳膊,捏捏手腕,細細的似乎沒什麼肌肉,看看小手,手背雪白雪白的,手心……果然有一層薄薄的繭子,平時被漂亮的手形掩飾了。
“您問的是我會功夫,還是練武能強身健體?”魏娆俏皮道。
英國公夫人:“當然是功夫,你說你練了四年,那你都會什麼?”
魏娆如實道:“我隻會劍,還會騎馬,每次我去闲莊探望外祖母,都要跑馬盡興呢。”
她不想因為出嫁就收斂了本性,趁此機會告訴老夫人她喜歡跑馬,開春她想去跑馬了,就不用再花心思找借口掩飾。
老夫人若接受,魏娆會更加敬重這位開明的老夫人,老夫人若反對,魏娆便自己過自己的,不再浪費時間過來應酬。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想到學武?”英國公夫人比較好奇這一點,魏老太太那樣的當家主母,不像會主動安排家裡姑娘練武的人。
魏娆低下頭,苦笑道:“小時候貪玩落水,正值冬日,湖水冰冷徹骨,我被凍得大病一場,如果不練武,我可能這輩子都要纏綿病榻了。”
賀氏聽了,想象一個花朵似的小美人隻能躺在床上當個藥罐子,一邊心疼兒媳婦的遭遇,一邊覺得練武挺好的,如果魏娆沒有練武,婆母就沒有機會在端午宴上見識魏娆的英勇救人,如果婆母不認識魏娆就不會去提親,如果魏娆沒嫁過來,兒子可能就不會醒。
四夫人想的則是魏娆的病因,當年麗貴人寵冠後宮,魏娆落水一事,在權貴之家傳遍了。
她看向婆母。
英國公夫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知曉了前因後果,她越發憐惜魏娆了。
宮裡的太後娘娘,英國公夫人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年輕時心機深沉一心爭寵,年老了仗著當了太後肆意打壓得罪過她的人,萬幸元嘉帝還算英明,前朝的事不曾讓太後插手,不然朝廷恐會生亂。
“聽娆娆這麼一說,學武的確好處多多,行吧,以後長寧再想練武,我就讓她去找你請教,女孩子還是學劍秀氣些。”英國公夫人拍板道。
魏娆笑著點點頭,她的劍法有七重,如果陸長寧想學,她可以把前三重教她,後面的能否傳授,還要請教師父。
聊完練武,四人開始打牌。
出乎魏娆的意料,陸濯那位看起來柔弱沒有主見的母親賀氏,打起牌來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出牌吃牌快準狠,贏多輸少,輸了不怒,贏了眉開眼笑。
英國公夫人、四夫人對此,都是哄小孩子的態度,隻圖開心。
魏娆初來乍到,蓄意藏了拙,玩了一上午,輸了五兩銀子。
四夫人先走了。
她走後,賀氏才從自己的荷包裡拿出兩個小元寶,笑著塞給魏娆:“娘贏了二十多兩,分你一點沾沾喜氣。”
英國公夫人還在旁邊坐著呢,聞言哼道:“你怎麼不分我一點喜氣?”
賀氏立即捂緊荷包:“咱們一大家人屬您最有錢,哪還用我分?”
英國公夫人笑著搖搖頭,這個兒媳婦啊,娘家窮,嫁過來時沒有什麼嫁妝,平時最喜歡打牌贏她們的錢了。
是沒出息,不過心思單純,從不挑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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