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吞噬,又是吞噬。
妖骸之亂期間,妖化症狀最叫人聞風喪膽的特徵就是吞噬。
溫禾安下意識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妖血,她抿了下唇,低聲問:“……吞噬別的力量,會造成它的突然消失嗎。”
“不會。它會一直在。”
所以才說溫禾安身上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見,奚荼又道:“況且,在你修習術法之後,我不曾與你見面,不曾催動過它。”
就像顆種子,你在石頭上給它挖個坑埋進去,再小心呵護,也沒可能長出秧苗。
話說完,奚荼示意溫禾安再等一會,他自己轉身進那間唯一的臥房,沒過多久,捧了個小烏木匣子出來,擺在她面前。
第92章
溫禾安接受能力不弱, 然而這段時間陸續接觸到的東西顛覆了她許多認知,在踏進這道門之前,她對父母親從不抱有任何期待。她相信自己的認知, 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漠然,存心為之,想象不出百年來避而不見的理由。
現在奚荼給出了理由。
在倏然之間。
不給人慢慢反應的機會。
溫禾安看著眼前這雙眼睛,知道奚荼沒有說謊,異域王族在九州的反應, 她也聽陸嶼然事先說過。正如認知和事實打破她曾經對親情的幻想,現在認知同樣告訴她:如果不是這樣, 一個王族何必在九州待上百年。
百年的反噬,滋味肯定不好受。
她跟很多人打過交道, 遊刃有餘, 這好像是天生的本領,下屬, 仇敵, 合作者,長輩, 朋友,什麼時候該讓人心生畏懼,什麼時候讓人如沐春風, 都隻是神色間一個變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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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
是注定不會和雙親相處。
這世上大概隻有李逾見過她真正的崩潰無助,隆冬,寒夜, 蜷縮在一起的小孩,血淋淋的包扎布條, 深可見骨的傷口,咬牙切齒,字字不解,字字銜恨。
一天之間,要將怨恨悉數泯然,溫禾安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唯有沉默。
好在奚荼並不強求,溫禾安一開始還能客客氣氣和他說話,沒有指著他鼻子冷言酸語地刺就已經大大超乎了他的預料。他將烏木匣子推到溫禾安跟前,道:“打開看看,都是給你的。”
溫禾安手指在膝頭上動了動,凝眉看他,沒有起身。
奚荼便當著她的面兀自將小匣子打開了,匣子不大,但內有乾坤,扭開後有三道夾層,每個夾層中又悉心分了六格,材質油滑,似木似玉。每個小格子裡都放著樣東西,她看見了一條長長的珠串,繞手上可以掛上四五圈,藍藍綠綠的寶石,下面壓著張字條,再一看,每個格子裡的東西不一樣,但都有這張白紙。
“當年我來九州,身上帶了不少東西,這些年我行動受限,隻能遊於山野,有時日子太無聊,就又撿起了鍛造之術。這些東西是我用身上寶物,輔以溶族血脈之力改造而成的。可能不那麼好看,但實用,我用吞噬之術抽掉了上面明顯的王族特徵,但攻擊人時用的還是王族之術,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我都寫在了紙上。”
“王族之術與九州術法截然不同,詭譎無比,關鍵時候,可以出其不意致勝。”
奚荼朝她擺擺手,袖子垂在匣邊,手掌一用力,手背上青筋疊起,怕溫禾安不接受,在她開口前接著說:“我們族群對伴侶忠貞,認定一個即是一生,我也隻有你一個孩子,我的東西都是你的。”
說再多,不如給孩子準備實際的,真正有用的東西。這是異域王族刻在骨子裡的認知。
“這次回去,我會接手溶族。恐怕有一段時日不好相見。”
看得出來,奚荼當真是深思熟慮過,他又從袖子裡翻出一塊小小的圓牌,牌面上刻著一顆咆哮的獸頭,威風凜凜,遞到溫禾安身邊,說:“若是遇到了什麼事,可以用這個聯系我。它在半年內是有效的,半年後會被天地之力消磨掉力量。回去後我會查清楚,九州之人進異域會不會受到壓制,並把結果告訴你。”
溫禾安現在和陸嶼然在一起,巫山之後就是九州防線,離得實在是近,近到奚荼在見過陸嶼然之後都忍不住想:以後父女關系要是好了,日後他們指不定還能在防線上三天兩頭見上一面,要是異域不排斥九州之人,那感情更好,隻要溫禾安願意,大可入族中洗髓池,隻要還有一絲血脈,以她的天資,不是不可能開啟王族秘術。
如此一想,看不見頭的沉悶生活終於有了點意思。
將圓牌推過去後,奚荼手腕一翻,從小匣子第三層的一格裡翻出來一張薄薄的黃紙,展開給溫禾安看,鄭重其事地囑咐:“以後,聯系我的獸牌失效,你又遇到了難以解決的情況,想辦法往巫山來,我會用王族之權,陳兵九州防線,帶你走。”
不論什麼時候,命最重要。
不需要多說,奚荼知道溫禾安能明白他的意思。
溫禾安看著手邊的烏木匣,獸牌和黃紙,眼睫長久垂著,一顆心又上又下,酸脹的滋味像冷水變溫,慢慢浮出泡泡,這種感覺很陌生,讓人不知道什麼樣的反應才正確。
奚荼捏了捏掌心,最後慢慢地伸展五指,他十指素淨,看得出來曾經長久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唯有右手食指上戴著個靈戒,是女戒的樣式,點綴了顆亮閃閃的石頭,改大了圈口。
溫禾安預感到什麼,望著這一幕,眼睛慢慢睜大了點。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奚荼扯了下嘴角,弧度說不上是悲傷還是釋懷,聲音低了點:“我本來想帶她回溶族,轉念一想,覺得她必定不喜歡,就將她葬在了九州。就在天都十五州之一的季州,三春山上的白塔邊,季州曾經是她管轄的地方,很多朋友都在那邊,想來並不孤單。”
說到這,奚荼胸膛起伏一霎,他和溫箐不是好的父母,他們相愛的過程太坎坷,沒得到好的結果。溫禾安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也沒臉要求她什麼。
但他思來想去,仍是開口:“我離開九州之後。能不能……你要是有時間,能不能去看看她。你母親喜愛你,隻是那時候你還很小,什麼都不記得。”
沉默了很久,溫禾安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音線有點不穩,但足夠讓人聽見,她應下來,道:“好。”
奚荼松了一口氣,嫻熟地轉動靈戒,將攤在桌面上的東西都收了進去,見溫禾安久久不動,便將東西以不容拒絕的姿勢塞進她掌心中,說:“我明天就走。回去之後找到了九州與王族術共存的方法也發給你。”
靈戒稜角不平,溫禾安下意識攏緊指骨,感覺到壓迫的疼意。
她起身,孔雀裘的絨毛在夜色中閃著流光,奚荼知道她這是打算回去了,轉身要打開結界,卻見她腳步定在原地,安安靜靜沒有動作,好半晌後抬眼看向他。
說實話,溫禾安的眼睛不像溫箐,更不像奚荼,沒有她清冷的傲氣,也沒有他狂妄的桀骜之色,幹淨澄澈,溫柔堅定,很漂亮,像兩顆璀璨的寶石。
“辛苦了。”她慢慢吐字,看上去也在斟酌,情緒一時積得太多,話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才能完全精準,但語氣比剛進來時冷漠的疏遠客氣,已經是肉眼可見的柔和了些:“抱歉。”
“這些年,我的生活沒有外人想象中那樣好。”她平鋪直敘,饒是如此,仍將真誠當做回饋給了出去:“這百年裡發生的一切,我都聽清楚了,但一夕之間不能完全適應。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分出許多心神應付外界危機,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她頓了頓,輕聲問:“等下次見面,可以嗎?”
等下次見面。
接受自己這麼多年,好像也在被人一直愛著這件事。或許能夠坦然地喊出那兩個對她而言極其陌生的稱謂。
奚荼可謂是不知所措,他完全沒有逼迫的意思,溫禾安越這樣,他就越難過,當即啞了聲音,艱澀道:“是我私心,在離開前想和你見一面,你不要有任何負擔。”
“我知道的。”
她告訴奚荼:“我運氣不太好,一直以來擁有的東西總是太少,知道事情始末,對我來說是一件開心的事。”
可能真像她自己說的,她擁有的東西稀少。
所以從來舍不得不回應任何一點愛與善意。
奚荼慣來堅持王族幼崽就是該勇於磨礪自己,放肆搏擊風雨的心一下子搖擺起來,糾成一團。
溫禾安最後朝他笑了下,弧度淺淺的,轉身推開院門回去了,身影很快被夜色追趕,被覆沒,沒一會,隻能看見孔雀衣偶爾一閃的光亮。
田舍小院中,幾隻麻雀低著腦袋飛回來,左看看右看看,被一扇而飛後,神氣的勁少了一半,
其中一隻用爪子勾著繩攬,小聲提醒奚荼:“你不會將王族之術告訴她了吧,懷墟大人不是下了禁令——”
奚荼心情本該不錯的,他想和溫禾安見面許久了,但現在腦子裡總縈繞著她說的那幾句話,越想越有種不詳的預感,不想聽這幾隻肥鳥亂叫,他毫不留情擺袖,大開大闔將才落下腳的麻雀掀到了山頭那邊。
夜空中,又傳來幾聲烏鴉的“呱”叫。
溫禾安走出院門,拐角又走幾步,籬笆牆後伸出一隻手,虛虛扣住她手腕,陸嶼然收起四方鏡,問:“談得怎麼樣了。”
“都說清楚了。”
她慢慢抿了下唇,眼睛又有些亮,一時間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停下腳步往身後屋院冷淡一瞥,問:“難受了?”
溫禾安搖搖頭,她牽著他的袖子,手指一下松一下緊,走動時腰間環佩作響,叮叮當當,好似風鈴的響動。她將奚荼說的有關溶族血脈的用途輕聲說出來。
老實來講,這不算是個好消息,妖血之力源於妖骸,有一定的共同性,而妖骸是能和擁有九州山河之力的帝主耗到同歸於盡的存在,別提溫禾安的血脈之力快消失了,就算在,那得多強悍才能將妖骸吞噬。
異域的研究,如今一看,也沒比九州靠譜多少。
但陸嶼然感受到,她話語裡有緊繃,但不多,也不壓抑,想象得出,這場談話並沒有讓她不開心。
“在你進去這段時間。別的方面也有進展了,要不要聽聽?”陸嶼然問她。
溫禾安神色一凝,低頭看自己的腰間的四方鏡,果然看見上面在閃動光亮,她取下來,聽陸嶼然接著說:“王庭面朝九州所有世家,廣發邀請函,雲封之濱今夜放飛數百隻金粉信鴿,邀天下共慶家主壽辰,同時召開這一屆九州風雲會。”
他低笑了聲,聲線沁涼:“有趣的是,在這之後半個時辰,探墟鏡也綻出千道光彩,三家九境一探究竟後發現,那上面給出的消息,也正是九州風雲會這五個字。”
溫禾安頓時皺眉,聞言飛快反應過來,她抓著四方鏡的手在半空中靜了會,說:“九州風雲會就是他們再一次制造出來的巨大混亂場合,上百個家族,成千數萬的修士全部會在雲封之濱聚集。這次在蘿州吃了秘境的甜頭,探墟鏡給的提示會讓更多人前去,那是他們的主場……他們想做什麼都行。”
有無數人可以為中途的過錯失誤稀裡糊塗的承擔責任。
亂中最好做亂,人潮如流時,也是他們朝溫流光身上下妖血的最好時機。
而且雲封之濱這個地方。
——外島那些人,就是被運往了雲封之濱。
也就是說,可能還跟禁術有關。
雙線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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