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出對方的同時,對方也認出了她了。
是見過的。
兩個月前,來家中探病的。當時她打扮成一個清俊少年。慧嫻當時竟沒看出她女扮男裝,隻是感覺她女兒氣,幾乎懷疑她是個娈童。而此時,她衣飾華麗,雍容高貴地站在宮門處,長裙的下擺曳著地,傾髻盛妝,華簪麗飾,那神情自在從容,居高臨下,正是這座全天下最具和震懾力的威嚴宮殿的主人。
此時她身邊是年輕漂亮的皇帝和妃嫔,背後跟從的是錦衣繡服的宦臣和高官。對下作威作福的貴族和能臣,在她身邊卻隻充當著恭順的隨從,滿口說著阿諛奉承的話語,這場景深深地刺激到了慧嫻。
她突然就明白李益為什麽會背叛她了。
有什麽可說的呢?她一看到對方就知道自己輸了。這簡直沒法比。她已經年過三十,年長色衰了,而對方正年輕,面如桃花,腰如嫩柳,少女的明媚糅合著婦人的嫻雅嬌柔,正是女人最動人的年紀。她隻是普通的官宦婦人,對方卻是垂簾聽政的皇太後,不但身份尊貴而且大權在握。男人所愛的美色和權力,對方一個人佔全了,她拿什麽比呢?
沒法比。
隻有認輸的份。
她有種說不出的絕望和恨。
衆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來,各種眼神的目光,各懷心思。
馮憑不解道:“你是?”
馮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慧嫻絲毫沒有要行禮的意思,衆人都感覺有些古怪。然而太後和皇帝沒有發話,誰都沒出聲。
“我是李益的妻子,太後娘娘不認得我,應該認得我的丈夫吧。”慧嫻高聲道。
衆人表情就有點微妙了,拓拔泓表情也微妙起來了,頓感有一場好戲,立刻做起了觀望的打算。
馮憑感覺不太對勁,這個人怎麽突然出現在這……她皺起眉,沒說話,然而臉色已經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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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邊的人卻立刻反應過來了。兩個宦官立刻上前去,左右抓住胳膊,要將這個女人帶離此地。慧嫻見狀,掙紮著逃脫,不肯離去。她也是醉了酒了,狠了心了,懷了恨了。一邊掙脫宦官拉扯的手,一邊大叫道:“我有話要同太後說?為何不讓我說?”她恨道:“你是皇太後,你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非要找我的丈夫!我隻有一個丈夫,我們夫妻恩愛和睦,你卻要介入我們家庭,拆散我們的婚姻。你就不惡心,不羞愧,不羞恥嗎?他是有婦之夫,他是有妻子的人了!你要找男寵,全天下的男人供你挑選,有的是人願意為你效勞,為何你非要搶奪別人的丈夫呢?我求求你放了他吧。他隻是個普通的男人,他對你絲毫不重要,你可以隨意起用他、罷免他,你可以隨時不愛他拋棄他。但他對我重要。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是我此生唯一的依靠和指望。我不能沒有他。”
馮憑目光淩厲地看過去,那眼神一瞬間燃起了怒,幾乎要將對方碎屍萬段了。
宦官捂住她的嘴,又被她發瘋似的掙開了:“你有權力,你可以趕我走,你可以殺了我。就算你割了我的舌頭,我還是要說。”
她那樣少言寡語的人,此時卻滔滔不絕,思路、口齒,無比清晰。她感到有太多的話想說,都是她平常想說又不知道如何說的,此時全都湧到了舌頭根上。
也許是沉默的太久了,壓抑的太久了。
像一個滿腹心事,滿腹言語,卻苦於不會表達的啞巴,突然間終於學會了開口,便控制不住說話的**,舌頭不由自主地動。
她邊說邊眼淚急湧,聲音卻沒有因此有絲毫的低弱,反而更加響亮:“你也做過別人的妻子,你也有過丈夫,你也為他流過眼淚,受過痛苦。為什麽你就不能體諒別□□子的心情。對,我隻是一個低賤婦人,你皇太後不必體會我的心情,可你體會別人的心情嗎?你體會過你自己丈夫的心情嗎?”
她厲聲質問道:“先帝在泉下屍骨未寒,你卻和大臣私相授受,你不怕先帝在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嗎?太後口口聲聲說和先帝夫妻情深,背地裏卻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不覺得自己太虛僞?你對得起皇上,對得起滿朝文武的信任嗎?”
她說到這裏,拓拔泓已經不能忍受了。他願意看看好戲,但不容人冒犯到自己的父親頭上。他出聲斥責道:“哪裏來的瘋子,在這胡說八道,還不把她帶下去。”
馮憑瞥了宋氏一眼,心中的怒火已經無法遏制了,隻是忍而不發。宋氏很快被帶下去了。其實她掙紮的時間總共也不超過半刻鐘,然而卻好像是有幾個時辰那麽長。每一句話,都說了個清清楚楚,絲毫沒含糊。
奏樂聲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四下靜的可怕,衆人都一時噤了聲。
馮憑用了全身力氣,才將湧到嗓子眼的那股血意生生壓下去。她感到胸中腫脹發痛,好像被人重重擊了一拳,呼吸不過來,脖子好像被人勒住了。
“混賬。”
她心想:“混賬……該死!該死的東西!混賬!”
她高高在上的久了,早已久受不得任何忤逆,更何況是如此當衆的羞辱唾罵。這不僅是羞辱,更是對她地位和權力的挑釁。這是有目的的陰謀。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罵誰。
她臉色白的難看,表情已經僵硬的沒法看了。過了許久,她神情才漸漸緩過來,問拓拔泓:“皇上剛才說什麽來著?”
她道:“奏樂吧。”
樂聲又響起了,衆人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繼續方才的談話,同時準備入席與宴,氣氛好像也沒受什麽影響。然而全程,馮憑是幾乎一言不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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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怒火
慧嫻下獄的消息給了李益當頭一棒。
緊接著,她在宮中當衆辱罵太後的事傳的沸沸揚揚。李益, 李羨兄弟, 連同慧嫻娘家的父伯兄弟, 一群人忙不疊地進宮, 齊齊跪在崇政殿外, 向太後請罪。
馮憑站在殿中, 拓拔泓也在, 同時招來了親近的大臣議事,商量而今的應對之策。
廷尉周最說:“她此舉分明是誹謗太後,欺君犯上, 影響殊為惡劣, 有損太後的威望和皇家的顏面。此事已經傳出了宮去,朝臣們恐怕心裏也會有想法的。唯今的主意隻有將她連同李家一並治罪,將事實公之於衆, 才可平息天下的議論。”
馮憑道:“事實是什麽呢?”
“事實就是,她誹謗太後,而李益身為她的丈夫, 縱容她此行, 自當一同問罪, 一並處置。否則,太後若是不治罪,就是向天下人承認了她說的話是對的,承認自己確實做了這樣的事。”
馮憑道:“那依你之見,這樣的罪應該如何處置呢?”
“大不敬之罪, 依律當斬。”
馮憑心裏顫了一顫,她閉著眼久久不語,半晌道:“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衆人都退下了。
拓拔泓看她很痛苦的樣子,顯然是不肯這樣做的。
她還真是舍不得那個人。到這個時候了,還念著情分。
但事實是,擺在她面前的隻有這一條路。治宋氏大不敬之罪,同時將李益一並除掉,才能保住她太後的臉面和形象。否則,她就是承認這件事,承認自己和大臣有染。即便沒人敢治她的通奸罪,她也沒資格再臨朝稱制,隻能撤簾罷令了。
一面是她心愛的小情人,一面是她的地位和權力,天下沒有比這更難的選擇了。
然而不管她選哪條路,拓拔泓都是喜聞樂見,滿意解氣的。
他覷著她神色:“太後打算怎麽做呢?”
馮憑知道,現在這個局面的形成跟拓拔泓脫不得幹系,興許就是他指使安排的。
隻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動怒。
眼前的道路太可怕,她放眼一看心都冷了。
她心裏涼嗖嗖的,聲音卻還平靜維持著體面:“皇上希望我怎麽做呢?皇上有什麽建議嗎?”
拓拔泓說:“太後應該聽從廷尉大人的建議,立刻將他們治罪。太後為何猶豫呢?難道真要鬧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嗎?”
馮憑道:“皇上說的對。”
然而她還是沒說要將這件事怎麽樣處理。
她是覺得很累了。
拓拔泓離去了,她獨自一個人坐在榻上,睜著眼睛,將這件事起末始終過了一遍。
楊信小心翼翼開口道:“這事怕是跟李氏脫不得關系。前些日子我聽說李氏曾將宋氏召進宮說過話,且她身上帶著出入宮的令牌。若沒有人引導,她怎麽可能冒犯到太後跟前來。”
馮憑眼皮也沒擡,疲倦道:“李氏……她肚子裏還懷著龍種呢,蹦跳不了幾天了,先讓她得意吧。”
“皇後還沒掙著呢。”
她淡淡道:“隻是個妃嫔,就想來扳倒我了。我好歹還是太後,我還能死在她前面不成?”
楊信道:“她這事做的太愚蠢了,如此損人不利己,實在可恨。”
不怕有聰明的對手,隻怕有愚蠢的敵人。
楊信低道:“娘娘,這個人留不得了。”
“愚蠢?”馮憑道:“她不愚蠢,她很會找機會,利用皇上和我之間的矛盾來生事。皇上站在她那一方,皇上贏了她不就贏了嗎?這算盤打的也不差。難為她了。”
她心想:這姓李的怎麽總是愛跟我過不去?我命犯在他家了?可恨。她用了自己最大的肚量在包容李氏,隻盼能少生點事,哪曉得隻是養虎為患。
她懷疑自己之前手段不夠硬,沒將他們全部除盡,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辦法的。以她當時的實力,並沒有能力做到。就算除盡了,根源在拓拔泓,沒有李氏,保不準也會有別人跟她來這一手。說到底李氏隻是一顆小棋子,誰都能充當,而背後執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敵人。
然而這並不代表她就不恨李氏。
這個賤人。
跟拓拔泓的母親一樣賤。
她從來不會說粗野話,不知怎麽突然學會罵人。她隻感到肚子裏有一大堆的戾氣要噴薄。
李益等人心驚肉跳在外面跪一天一夜。一家人惶悚恐懼,三魂七魄已嚇飛了一半,好似利劍在頂。然而沒得到任何表態,既沒有侍衛將領上來將他們捉住,一夥全拉去蹲大牢治罪,也沒有得到太後隻言片語的斥責。次日,太監出來說:“幾位都回去吧,太後娘娘沒發話,你們都回去吧。”
衆人已跪了十二個時辰,已經是無法,身體支撐不住,隻能暫時回去。回到李家,派家人去打聽慧嫻的下落,得知已經下了大獄了。李益同李羨想方設法找關系,想要進去探視,卻被告知太後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家人使了重金想要見一面,仍是被拒絕了。家人想送些食物和衣物進去,也不行。李益和李羨和娘家兄弟都臉色難看,慧嫻她母親,姐姐卻哭了起來,噗通一聲跪下來,拽著李益袖子求道:“姑爺,你快想想辦法吧,她可是你的媳婦啊。你忍心看她死在裏面。你快進宮去,想想辦法吧!你不是宮裏有人的嗎?太後不是信重你的嗎?你快想個辦法啊!”
又求李羨:“你快救救你表妹啊。你們兩個一向感情好,你不是一向法子多嗎?”
李益無法回答,李羨也沉著臉,一言不發。後來兩家人就吵起來了。宋家人大吵大鬧,至於慧嫻得罪了太後的緣由,以及李益同那人的關系,自是沒人敢提的,隻是一味的指責:“我們把女兒託付給你家,你們就是這樣照顧的。現在她成了這樣,你們兄弟兩個當家的都不吭聲了,你們難道要坐視不顧嗎?”
李羨知道此事是由兄弟而起,慧嫻犯傻。然而當著外人,他自然是維護自家兄弟的,被指責的也有點上火。他冷臉冷聲道:“讓我們想辦法,我們想什麽辦法。你們的女兒,這般有能耐,都能鬧到宮裏去。現在一家人是好是歹都說不準呢,誰能救得了她。以為我不想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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