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假裝醉酒,躲在蘇丹古懷中,退到角落一張空著的席案後,松開緊攥蘇丹古的手,找了個奉酒的健僕,讓他幫忙帶話給“堂兄”楊遷。
不一會兒,楊遷匆匆找了過來,一身的酒氣,神智卻很清醒,他慣豪飲,千杯不倒。
瑤英告訴他海都阿陵來了。
楊遷渾身一震,壓低聲音問:“公主沒認錯人?”
他沒見過海都阿陵。
瑤英點頭:“我不會認錯海都阿陵。”
她現在很慶幸自己堅持今天來見尉遲達摩,假如海都阿陵先一步見到達摩,她和達摩的會面不會這麼順利。
楊遷神色凝重,“我去國主那裡看看。”
瑤英目送他轉身進去,心計飛轉。
這裡是高昌,海都阿陵隱瞞了身份,正是殺他的好時機。不過他是北戎第一勇士,武藝高強,以他的作風,親兵肯定埋伏在附近,假如不能一擊得手,尉遲達摩這些人就危險了。
而且她和海都阿陵一樣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被他認出來。
流亡的落難公主和受王庭佛子庇護的公主,境遇必定天差地別,曇摩羅伽昭告各國,她才能安全抵達高昌,才能幾乎不費什麼周章就讓河西豪族和尉遲達摩承認她的公主身份,那些投機取巧之輩才會打消把她獻給海都阿陵的心思。
假如她暴露在依娜夫人面前,很可能引起王庭和北戎的爭端。
她不能仗著曇摩羅伽的慈心任意妄為。
瑤英跪坐在席案前,雙手緊握成拳,想到衝動之下可能帶來的種種後果,眼中騰起的殺氣一點一點褪去。
一道清冷視線落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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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英抬起頭。
蘇丹古敏銳地察覺出了她幾息間的轉變。
瑤英笑了笑,小聲說:“將軍不必擔心我,我知道輕重,不會莽撞行事。”
她手無縛雞之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傻乎乎跑去刺殺海都阿陵。
蘇丹古挪開視線,目光睃巡一圈,發現海都阿陵離開宴桌、往毡帳那邊走去,作勢要起身,“海都去見尉遲了,我送公主回去。”
瑤英搖搖頭:“再等等,我怕會出變故,我得等楊遷出來。”
蘇丹古垂眸看她。
瑤英看著他的眼睛,嘴角輕翹,一字字道:“我沒事,將軍在這裡,我一點都不怕。”
剛才突然看到海都阿陵,措手不及才會慌亂,平靜下來就好多了。
蘇丹古視線移開,坐了回去。
堂中舞伎隨著悠揚的樂曲翩翩起舞,鎏金燈樹上燃盡的蠟燭換了一批新的,燭火明耀,一派風平浪靜。
瑤英無心欣賞歌舞,隨手拿了一盤果子挪到跟前,一邊吃,一邊留意著毡帳方向。
漆黑蒼穹一勾弦月高掛,小調終了,廳堂四面響起稀稀落落的叫好聲,羌笛聲停了下來,幾個頭戴錦帽的胡女走到圓毯中央,庭中安靜了片刻,懷抱琵琶的樂伎手指一劃,驟然響起急促的曲調,胡女纖腰一扭,飛旋轉動,裙角張開,像一朵朵絢麗綻放的花。
氣氛霎時變得歡快起來,賓客們紛紛起舞,手拉著手踏歌而舞。
瑤英看著廊道,身前忽然籠下一道黑影,一隻手伸到她面前。
她抬起頭。
一個戴獸臉面具,身穿小袖袍、腰束革帶的青年站在她跟前,淺褐色的眸子看著她,笑著道:“你是楊遷的妹妹?我和四郎最投契不過的,三娘、五娘我都認得,四郎是不是又撇下你不管了?楊小娘來和我們一道玩罷。”
瑤英搖搖頭,伸手扯了扯身旁蘇丹古的袖子,示意他自己有人陪著。
青年目光落到蘇丹古臉上,看一眼他的面具,又盯著瑤英臉上的面具仔仔細細看了半晌,懊惱地啊了一聲,朝蘇丹古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在下唐突了。”
說完,轉身退了下去。
瑤英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古怪,摸了摸臉上的面具,鬼臉面具雖然嚇人,倒也不少見,那個人為什麼直盯著她的面具看?
不等她多想,廊道裡一道人影閃過,海都阿陵出來了。
瑤英連忙低頭,手裡拈了枚幹果送到蘇丹古跟前,指頭輕輕戳了戳他的手臂。
蘇丹古垂目,接了她遞過去的幹果,抬眸,視線跟著海都阿陵。
片刻後,瑤英頭頂響起他的聲音:“海都離開了。”
她松口氣。
……
毡帳裡仍是一片昏暗。
海都阿陵潛入王宮和尉遲達摩見面,楊遷在外面守衛,等海都離開,他立刻掀簾進去,“達摩,海都阿陵想幹什麼?”
尉遲達摩坐在榻上,面上沉凝:“他告訴我,依娜殺了我的兒子和女兒,送去北戎的一對姐弟是牧民的孩子。”
楊遷皺眉:“他來高昌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
尉遲達摩看他一眼,問:“文昭公主離開了?”
楊遷搖搖頭。
尉遲達摩雙眼微眯:“公主果然沒走……請公主過來,我有幾句話和她說。”
楊遷出去請瑤英,瑤英坐著沒動,等了一盞茶的工夫,確定海都阿陵離開了,起身去見尉遲達摩。
她已經聽楊遷說了海都阿陵和尉遲達摩交談的內容,一進毡帳便問:“國主是不是想問我追殺世子姐弟的北戎人到底是誰的部下?”
尉遲達摩瞳孔一縮,點點頭:“不錯,我想問的正是這個。”
瑤英坐到他對面,道:“不瞞國主,我也不清楚。”
尉遲達摩沉默了一會兒,冷笑:“公主身在高昌,本該和我會面,知道依娜送走了我的孩兒,才能及時派人救下他們,海都阿陵當時身在何方?他和我從無往來,怎麼對我的處境了如指掌?又是怎麼知道依娜要下殺手?”
瑤英和他對視,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尉遲達摩胸膛劇烈起伏,眼神陰冷,“多謝公主救下我的孩兒!若不是公主出手,他們難逃此劫。”
瑤英平靜地道:“吉人天相。”
尉遲達摩臉上陰雲密布,指節捏得爆響:“海都阿陵剛才沒有開口明說,我能猜出他的來意,無非是想做新可汗,找我要錢要兵,助他一臂之力,我會假意應付他。”
他嘆口氣,直起身,雙手平舉,朝瑤英行了個大禮,語氣鄭重:“我的孩兒就交託公主看顧了。”
瑤英還了一禮,道:“請國主放心。”
尉遲達摩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紅發褐眼,面色蒼白,眼神像帶了刀子,冷聲道:“公主,假如海都阿陵勢力壯大,殺了其他王子,我別無選擇,隻能聽從他。”
瑤英一笑,道:“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盟約是否破裂,一切和國主的兒女無關。”
尉遲達摩細長的眼睛凝望她許久,唇邊浮起一抹笑:“我相信公主。”
瑤英知道,此時此刻,尉遲達摩才真的把她當成盟友。
她起身離開,快要走出毡帳時,身後傳來尉遲達摩的感慨:
“公主不愧是佛子的人。”
他的語氣十分真誠。
瑤英眉心跳了跳,走出毡帳,想起那些在高昌大街小巷間流傳的稀奇古怪的流言,雙手合十,在心裡暗暗向曇摩羅伽賠了個不是。
她欠曇摩羅伽良多。
楊遷跟上她,心急火燎地追問:“公主,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方才尉遲達摩和瑤英話裡暗藏機鋒,他沒聽懂,一頭霧水,幾次想插嘴問,尉遲達摩沒有理會他。
瑤英和他解釋:“伊娜夫人是螳螂,海都阿陵是黃雀。”
她和蘇丹古懷疑依娜夫人會下手殺害姐弟,派人救下他們,偽造出姐弟倆已死的跡象,依娜夫人的親兵信以為真,沒有接著派兵追殺,將一對和姐弟倆年紀差不多的孩子送去北戎。
依娜夫人的意圖很明顯:殺了姐弟倆解決後患,同時瞞著尉遲達摩,拿一對牧民的孩子繼續要挾他。
海都阿陵忽然現身王宮,還特意給尉遲達摩帶來噩耗,尉遲達摩立刻起了警惕之心,瑤英也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麼簡單。
想殺姐弟倆的不止依娜夫人,還有海都阿陵。
不管依娜夫人有沒有對姐弟倆起殺心,海都阿陵不會讓姐弟倆活著抵達北戎,他要借此事陷害依娜夫人,讓尉遲達摩徹底和依娜夫人決裂。
所以尉遲達摩才會後怕不已,感嘆說他的兒女難逃此劫。
假如瑤英沒出手救人,姐弟倆就算僥幸躲過依娜夫人部下的追殺,還是逃不出海都阿陵的戕害。
聽她細說由來,楊遷恍然大悟,怒道:“他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瑤英心道,海都阿陵差一點就成功了,沒有她插手的話,尉遲達摩不會懷疑他的動機。
她這算不算又一次誤打誤撞破壞了海都阿陵的計劃?
兩人說著話,出了廊道,階前一道挺拔的身影,肩頭薄薄一層清冷月光。
瑤英每次見尉遲達摩、楊遷這些人時,蘇丹古不會離得太近,隻在遠處守著她。
他立在那裡,就像立在高高的山巔之上,與世隔絕。
瑤英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剛才那個青年古怪的目光,問楊遷:“四郎,我今晚戴的面具有什麼不妥嗎?”
楊遷一愣,搖搖頭。
瑤英眉頭輕皺,說了剛才青年的事。
楊遷猛地一拍腦袋。
“怪我忘了提醒公主……”他指指不遠處的蘇丹古,“宮中宴會戴的面具是有講究的,公主和他出席宴會,還戴一樣的面具,我的朋友可能誤以為你們定親了。”
瑤英呆了一呆。
天地良心,她不是故意的……
第79章 阿青
回庭院的路上,瑤英摘下夜叉鬼臉,想起進宮前她特意讓蘇丹古看自己的面具時,他看過來的目光。
他知不知道高昌王宮宴會這個約定俗成的規矩?
如果他知道,會不會誤會她是故意的?
當時他凝眸看了她一會兒,難道是在猶豫要不要提醒她換張面具?
瑤英確實是故意的——可她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講究,隻是想告訴他自己買了張和他一樣的面具而已。
要不要和他解釋清楚?
這個念頭剛剛冒起來就被瑤英按下去了,蘇丹古當時隻看了她幾眼,沒有其他反應,可能壓根就沒有多想,她刻意去解釋反而尷尬。
他那樣的人,心無掛礙,根本不會在意她臉上的一張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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