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吃了嗎?”瑤英問。
他點頭。
瑤英翻出自己之前在市坊買的東西,親兵給她送來的,打開包裹,遞給曇摩羅伽。
“我問過醫者了,都是你能吃的。”
曇摩羅伽輕輕地嗯一聲,道了聲謝,接過包裹,放在一邊,左手仍然攥著文書,看得很認真的樣子。
瑤英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小案前,盤腿坐下,挽起袖子,提筆寫信。
曇摩羅伽昏睡的時候,她不能出寺,隻能以書信和李仲虔交流,好在李仲虔現在懷疑整個使團,正逐個調查身邊的隨從,覺得和她見面會讓她暴露,不然早就來王寺抓人了。
她寫完信,讓緣覺送出去,翻開一本賬冊細看。
曇摩羅伽靠坐在榻前批閱文書,瑤英坐在絨毯小案前對賬目。
屋中一片寂靜,唯有筆尖在紙上書寫的沙沙聲響。
曇摩羅伽眼角餘光能看到她伏案書寫的側影,手中的羊皮紙半天才換一張。
瑤英看完一頁賬目,揉揉肩膀,朝他看過來。
曇摩羅伽醒過神,低頭看文書。
這一次他凝神靜心,沒再因為她而分心,等批改完全部文書,再抬頭時,一怔。
已經是薄暮時分了,金燦燦的夕暉灑進屋中,小案前的瑤英趴在案上睡著了,側臉籠了一層金光。
她要和高昌保持通信,管理繁瑣庶務,還要操心他的身體,提防別人的暗害……天天都是這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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曇摩羅伽掀開錦被,看了看自己的腿,慢慢下榻,坐在瑤英身邊,看著她的側臉。
她睡得很香甜,眉眼舒展,手裡還抓著一支筆。
他凝視著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抽走她手裡的筆。
她夢中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
曇摩羅伽扶起她的頸子,讓她側躺在絨毯上,扯過錦被蓋在她身上。趴在小案上睡,等醒的時候,全身都得酸疼。
瑤英困倦至極,肩膀早就僵了,躺倒以後,迷迷糊糊中覺得姿勢很舒服,抱緊錦被,愜意地伸了伸手腳。
這一踢,穿了軟緞鞋的腳丫子輕輕踢在了曇摩羅伽腿上。
曇摩羅伽看著她,嘴角輕輕翹起,碧眸掠過一絲清淺的笑影。
……
醫者一連為曇摩羅伽扎了三天的針,每一次施針,瑤英都在旁邊陪著他。
期間,她每天給李仲虔寫幾封信,早晚報平安,叮囑親兵想辦法把李玄貞送走。
李仲虔把所有眼生的隨從都遣走以後,總算安心了點,繼續處理使團的事。
瑤英給高昌的鄭景寫了封信,託他帶給杜思南。
曇摩羅伽命禮官達摩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指出使團中有人居心不軌,信是直接交給使團的,李仲虔沒什麼反應,使團其他人大驚失色,暗暗心驚。
這兩封信一前一後送出。
第四天,瑤英寫好信,在廊前等醫者,醫者遲遲沒來,她問緣覺。
緣覺撓撓腦袋:“今天醫者不來。”
“為什麼不來?”
緣覺小聲說:“今天王要出門。”
瑤英詫異地道:“法師要去哪裡?”
這幾天她都睡在曇摩羅伽房裡,他沒和她提起過要出去的事,他的腿腫了,不能走太久的路。
緣覺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王要去哪裡。”
兩人說著話,畢娑走了過來,手裡捧了幾張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遞給瑤英。
“公主,隨我來。”
他補充一句。
“王吩咐的。”
瑤英一頭霧水,跟著畢娑出了王寺,走進一條人跡罕至的巷子。
一輛馬車停在巷子深處,趕馬車的親衛蒙著臉,看不出相貌。
畢娑示意瑤英上車。
她戴上鬼臉面具,踩著腳凳上了馬車,毡簾掀開,車廂裡已經有個人了,一身僧衣,端坐在角落裡,手中執一卷羊皮紙,袖擺滑落,露出一串佛珠,莊嚴冷肅。
瑤英愣住。
毡簾放下,馬車轱轆轱轆晃動起來,她看著曇摩羅伽,輕聲問:“法師,我們去哪兒?”
曇摩羅伽看著手裡的羊皮紙。
“今天是盛會最後一天了。”
他沒有抬眸,道。
瑤英手指顫動了一下,喉頭哽住。
馬車駛入熱鬧的長街,嘈雜人聲透入車廂,瑤英掀開車簾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高高矗立的彩棚高臺,臺上的舞伎正在翩翩起舞,彩袖飛揚,舞姿絢爛。
她戴著面具,雙手託腮,觀賞臺上歌舞。
在她身後,曇摩羅伽背對著她翻看批閱書卷,身處鬧市,他依然心平氣和,仿佛完全聽不到外面一陣蓋過一陣的歡呼叫好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完一封狀告貴族的訴苦信,揉揉眉心,手指輕拂佛珠。
一道清亮的、如珠落玉盤的笑聲在他耳畔回蕩。
他眉間微微動了一下。
她在笑。
不僅笑了,雙手還和著節拍輕輕晃動,衣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跟著起舞。
曇摩羅伽沒有回頭,低頭翻看羊皮紙。
他不能參與她的紅塵,隻能用這種方式讓她看到她錯過的歌舞。
她高興就好。
第163章 傾囊相授
歡快悠揚的樂聲停了下來,臺上舞伎微微俯身,衫裙滑落,露出雪白香肩,眼波流轉,柔媚動人,嬌笑著退下。
舞伎退下之後,樂曲變得激昂雄渾,一群光著膀子、隻穿了闊腿褲的男舞者登上高臺,模仿戰鬥的姿勢起舞,密集鼓點響起,激烈勇武,他們跳的是武舞。
臺下歡聲雷動。
瑤英看得津津有味,曲罷,回頭瞥一眼曇摩羅伽,欲言又止,笑容微微收斂。
他是個僧人,她不能拉著他一起討論歌舞有多好看。
他能夠用這種方式陪她出行,已經很讓她意外了。
曇摩羅伽背對著車窗,專心致志地處理庶務,鋒芒全部斂在溫和雍容的清冷中,氣勢沉凝,法相莊嚴。從車簾細縫照進來的光切過他的側臉,勾勒出深秀鮮明的線條,隔遠了看,頭頂一層茸茸的淺青,離得近的時候細看,頭發茬其實很淺很淺,幾乎看不到。
瑤英看著他出神,心裡冒出一個疑問:他是不是每隔幾天就要剃一遍發茬?
曇摩羅伽抬眸看她,眼神帶著詢問之意。
怎麼不看了?
瑤英回過神,掩飾地一笑,道:“法師,我下車去買些東西。”
曇摩羅伽頷首,“讓巴米爾他們跟著你。”
她嗯一聲,下了馬車。市坊裡戴著面具的人很多,她和親衛的身影混入人群之中,並不顯眼。
今天是盛會的最後一天,市坊比前幾天更熱鬧,各國商人操著不同的語言高聲叫賣,賣什麼的都有。
瑤英一路買過去,發現每隔十幾步就能看到有兵丁在來回巡查,前幾天出了死士刺殺的事,禁衛軍應該加派了人手。
有幾個牧民模樣的人在叫賣刺蜜,瑤英走了過去,買下所有刺蜜。
採收刺蜜的季節已經過去了,難得看到有葡萄那麼大的,她看到好的就會全部買下來。
這麼逛了一大圈,瑤英回眸,馬車停在角落裡,車簾低垂。
車廂裡的曇摩羅伽一定還在翻閱文書。
即使身處滾滾紅塵,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佛子,和熱鬧的市坊格格不入。
瑤英忍不住想:身為佛子的他深居簡出,一般隻會出席重要的法會和慶典,今天是不是他第一次以佛子的身份私下裡離開王寺?
一道身影朝她走了過來,巴米爾立刻上前,擋住來人。
來人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帶笑的年輕面孔,年輕人朝瑤英作揖,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巴米爾放下警惕,小聲對瑤英說:“他想邀請您共舞。”
瑤英搖頭。
年輕人面露失望之色,站直身,舒展身姿,展示自己高大勇武的身材。
瑤英仍是搖頭。
年輕人落寞地嘆口氣,笑了笑,摘下一朵花遞給瑤英。
巴米爾道:“今天是盛會的最後一天,大家互贈花朵、互相潑水祝福嬉戲,您收下也沒事。”
瑤英朝馬車看去,車簾密密匝匝圍著,看不到裡面情形,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年輕人露出詫異神色,忙收起玩笑之態,朝巴米爾抱拳賠禮,拿著花離開了。
瑤英抬頭看巴米爾。
巴米爾渾身僵直,尷尬地道:“今天,年輕人可以向愛慕的女郎或是郎君贈花表達傾慕之意,不拘什麼身份,都可以送。不管有多少人送花,您都可以收下,除非您心有所屬。您剛才堅決不收,他以為您已經有了認定的情郎。”
他站在公主身邊,神情警惕,年輕人把他當成公主的情郎了。
情郎?
瑤英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唇邊不禁揚起一抹微笑。
巴米爾可不敢笑,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一眼馬車,感覺好像有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直冒冷汗,下意識和瑤英站得遠了點。
臺上一曲武舞跳罷,所有盛裝舞伎離開彩棚,走入人群之中,載歌載舞,百姓們和他們一起踏歌扭動,年輕的少年女郎、青年手挽著手圍著共舞,氣氛熱烈。
瑤英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退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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