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摩羅伽俯視著她,紋絲不動,袈裟輕揚。
下一瞬,他猛地抓起佩刀,身影如電,衝下城頭。
畢娑回過神,嘴唇哆嗦了幾下,催促士兵打開城門。
從沙城回來的曇摩羅伽讓所有親近他的人覺得陌生,可怕。
他帶領將士守城,安撫百姓,懲治世家,釋放奴隸,他似乎和從前一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樣了,他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悲憫,可是沒有一絲感情。
哪怕北戎聯軍差點攻破城門的時候,他也隻是微微皺一下眉頭。
直到此刻,直到文昭公主輕輕喚他一聲羅伽,他才算是真正活了過來。
城門大開,曇摩羅伽一騎衝出門洞,朝著瑤英疾馳而去。
聯軍大營火光衝天,半邊天空都被燒得通紅,滿地屍體堆疊,鐵騎從不同方向追了過來,漫山遍野的亂兵哇哇大叫著到處亂竄,馬嘶聲,慘叫聲,大火燃燒聲,怒吼聲……就如他夢中的修羅鬼蜮。
他將沉淪下去,永墜地獄。
腥風血雨,黑煙彌漫,那道嫋娜的身影忽然從天而降,肩披清冷銀光,朝他奔來,兜帽被風吹落,青絲如瀑。
天地間,隻剩下那道身影。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曇摩羅伽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生怕一個眨眼,眼前的一切都會消失。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聲一聲,像是踏過他心頭。
她忽然攥緊韁繩,在距他幾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眯了眯眼睛,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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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默相對。
周圍忽然像沉水一般冷寂,所有嘈雜人聲遠去,曇摩羅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緩慢從容。
“文昭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他的聲音清冷,鎮定。
瑤英笑意盈盈:“本公主對你日思夜想,來找你了。”
緊跟著衝過來接應的王庭士兵張大了嘴巴,面面相覷。
曇摩羅伽面無表情,碧眸沉沉。
“公主,我是個出家人。”
瑤英一攤手:“本公主不嫌棄你是個出家人。”
曇摩羅伽閉目了片刻,再抬眸時,眸光銳利深邃:“我被功法反噬,時日無多。”
瑤英看著他,神情慢慢柔和下來:“那我們就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好不好?”
曇摩羅伽半晌無語,雙眸波瀾湧動。
長風獵獵。
瑤英一笑:“怎麼,法師忘了那天夜裡的事?忘了怎麼抱著我,答應我以後不會再騙我?忘了……”
她眼前一黑,聲音戛然而止。
馬蹄踏碎積雪,他忽然驅馬衝上前,扯開她緊握韁繩的手,展臂,將馬背上的她直接攬入懷中,他身上混雜了血腥氣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冰冷的手指插入她的長發,碧眸凝視著她。
她微微喘息,抬手捧住他消瘦了不少的臉,眼圈漸漸紅了。
“羅伽,你又騙我。”
曇摩羅伽抱著她,全身發抖,低頭,收緊手臂,吻住她的唇。
這個吻急切,霸道,兇猛地撬開她潤澤的唇,完全不同於他以前落在她發頂的吻,攬在她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緊,隔著袈裟,緊繃的肌肉微微顫動。
一陣電流湧過全身,瑤英渾身戰慄,抬手摟住他的腰。
噼裡啪啦一陣兵器落地聲響,城牆上、城牆下的王庭士兵呆若木雞。
千軍萬馬之前,他們的佛子,穿著一身袈裟,吻了文昭公主。
第174章 拉手
銀光在他們頭頂炸開,照亮整個戰場,雪花輕揚漫灑,沉重的馬蹄聲隆隆滾過大地。
曇摩羅伽抱緊瑤英,越抱越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將領、士兵、百姓、僧人呆呆地望著他們的佛子將漢人公主攬入懷中,神情比剛才看到恍如神佛之怒的奇異天象還要驚駭。
驚雷陣陣。
夜風裹挾著寒意狂卷而過,軍旗獵獵飛揚,破空之聲此起彼落。
曇摩羅伽醒過神來,松開瑤英,把她按進懷中,撥馬轉身。
兩人的親兵部曲立刻跟上,城頭上,畢娑指揮士兵朝著追過來的鐵騎放箭,阻止他們靠近。
幾百人迅速撤進城中。
緣覺湊了過來,臉上微紅,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曇摩羅伽翻身下馬,轉身,在眾目睽睽中,朝瑤英伸出雙臂。
夜風吹過,拂動他的袈裟。
瑤英怔了怔。
周圍一片驚訝的抽氣聲,百姓遠遠地站在一邊,竊竊私語。
曇摩羅伽泰然自若,攬著瑤英的腰,抱她下馬,一雙碧眸靜靜地看著她,視線在她唇上停留了幾息。
剛才那個激烈的吻不是他的一時失態。
瑤英心口怦怦亂跳,腿還是軟的,搭著他的胳膊站穩,餘光看到跟過來的部曲,心頭一凜,回過神,道:“海都阿陵以前見過我的人用火藥,這點小把戲嚇不住他,其他部落驚慌失措,他不會,追過來的鐵騎肯定是他的部屬。不過現在天已經黑了,隻要我們在城頭造勢,攪亂軍心,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援軍,不會冒險在援軍剛到的時候攻城。”
“他不害怕,他的士兵會怕!”
說著話,她揮揮手,示意自己的部曲登上城頭。
親兵們應喏,抬著、扛著、背著改進過的武器,登上城頭,七八個人一組,開始組裝器械,他們已經訓練過很多次,敏捷熟練。
畢娑迎了過來,問:“公主的人馬有多少人?”
瑤英回答:“五百多人……”
話剛出口,她感覺到曇摩羅伽的兩道目光陡然變得嚴厲。
他這個人就像一尊佛似的,寶相莊嚴,看人的時候即使面容溫和也無端會讓人感覺到壓力,被他用這樣的眼神凝眸看著,瑤英先是下意識一陣心虛,隨即想起上次分別的情景,怒氣湧了上來,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地和他對視。
她還沒和他算賬呢!
他眉頭輕皺,沒有作聲。
“太冒險了!”畢娑亦步亦趨地跟著瑤英,一陣後怕,汗水涔涔,“要是公主被海都阿陵追上了該怎麼辦?”
瑤英道:“伊州由西軍駐守,北戎舊部被打散了,海都阿陵沒有其他幫手,他這次帶領的聯軍由不同部落組成,那些部落人心不齊,真正肯聽從他的酋長不多,隻要他們的大營亂了,就沒辦法出擊。我派人趁著天黑襲營,就是為了讓他們炸營。”
畢娑擔憂地道:“那些襲營的人豈不是逃不脫?”
瑤英搖搖頭:“沒事,他們離得遠,等我趁亂進城,他們就會馬上離開,不會被北戎聯軍追上。”
說完,不等曇摩羅伽說什麼,她抬腳登上城頭。
曇摩羅伽跟在她身後。
王庭士兵筋疲力竭,已經為瑤英的部曲讓開位置,士兵們借著火把的光芒迅速組裝起一架架簡易的弓箭,其他人拉滿雙曲弓,搭箭,箭上系了一隻隻空筒似的東西,對著城頭下漸漸靠近的鐵騎,全神貫注。
謝衝望著黑魆魆的戰場,耐心等候,等鐵騎靠近時,舉起一面旗幟搖了搖。
嗖嗖數聲,一陣箭雨落下。
王庭士兵驚呼出聲。
隻聽轟轟幾聲,箭矢射向的地方突然爆起數點火花,一聲聲霹靂般的炸響在半空中回蕩。
鐵騎的氣勢為之一滯。
士兵繼續拉弓,一輪輪箭雨落下,火苗滋滋亂竄。
曇摩羅伽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接過一名士兵手中的雙曲弓,幾箭連珠射出。
這幾箭去勢凌厲,嘯聲回蕩,箭矢落地處,火光暴起,燃燒的火線如蛇般蜿蜒,匯聚成一團火焰,在風勢的幫助下熊熊燃燒。
馬嘶聲聲,戰馬畏懼夜火,揚蹄嘶鳴。
北戎鐵騎騷動起來。
海都阿陵仰望著夜色中巍峨聳立的聖城,牙齒裡都是血腥氣。
如果說曇摩羅伽是瓦罕可汗的克星,那文昭公主一定是來克他的。
她以盟約的方式和王庭聯合,在北戎內亂和集中兵力攻打王庭時偷偷勾結各地世家豪族,組織義軍,一舉奪回十幾座重鎮,接著利用威逼利誘,讓諸州臣服於她,平定西域。然後和李玄貞配合,截斷北戎東西兩部的交流,使得北戎東邊的部落狼狽逃回深山,而他的五千兵馬被攔在白城外,無法向東奪回伊州,不得不向西逃竄,一路吃盡苦頭,才在薩末鞬找到幾個北戎部落。
他從前背著瓦罕可汗偷偷收服的部落,苦心經營的養馬場,豢養的工匠……全部心血都落到了李瑤英手上。
不等他在薩末鞬站穩腳跟,李瑤英打通了北道商路,北道各部為利益所誘,不願幫助北戎復國。再過個幾年,李瑤英經略西域,人心所向,西軍壯大,復國更是遙遙無期。
所以他才忍辱負重,向薩末鞬附近的宗主國稱臣,娶了一個渾身臭味的公主,借來兵馬,東歸復國。
不料王庭突生內亂,正是天賜良機,他轉道攻打王庭,怕西軍趕來救援,派出一支隊伍偽裝成王庭軍隊攻打西軍,在他們的地盤燒殺搶掠,挑起兩國的仇恨,從西軍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是中計了。
沒想到在他就要攻下聖城的時候,文昭公主居然來了!
能夠“天降雷火”的人,隻有文昭公主!
海都阿陵不信那些所謂的天罰、神罰,知道那一定是李瑤英帳下的工匠研發的什麼新式器械,可是這種武器實在太邪門了,暗夜裡以此襲營,威力無比,連幾個酋長都會覺得恐懼,更何況那些沒什麼見識的士兵。
炸營之後,根本沒辦法迅速恢復士氣。
那些潰兵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必須盡快收攏潰兵,穩住軍心。
海都阿陵咬牙,揮手示意部下。
不一會兒,撤兵的號角聲響起,鐵騎在暗夜中整齊有序地後撤。
城頭上的士兵小聲歡呼,笑問西州兵:“這是什麼玩意?這麼厲害?!”
西州兵笑著回答:“這是霹靂箭和火彈。”
眾人好奇不已,圍著西州兵和他們的武器,嘖嘖稱奇。
雖然他們仍然沒有解圍,但是圍城數日,終於看到有援軍來了,所有人都備受鼓舞,重新激起戰意。
眼下,他們之間沒有王庭人和漢人之分,他們是並肩作戰的同袍,生死與共的朋友。
畢娑笑看士兵們玩笑,望向遠處被火光包圍的北戎聯軍大營,松了口氣,想到天亮以後海都阿陵肯定還會攻城,心又提了起來,援軍隻有幾百人,改變不了大局。
敵人暫時退兵,眾人乏力,原地躺下休息,士兵抱著長刀直接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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