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得出結論:“你腦子不行,臉皮倒挺厚。”
薛岑氣得嗆咳不已,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羞辱的紅。
寧殷趕著去接虞靈犀,沒時間廢話,將藥郎留下的最後一顆百解丹取出,命人給薛岑強行灌下去。
“你給我吃……唔唔!”
薛岑抵抗不能,噎得雙目湿紅,捂著喉嚨跪在地上嗆得滿眼是淚。
‘百花殺’目前沒有解藥,這顆藥丸也隻能壓制毒性,勉強留他一條性命。
寧殷悠然輕嗤,緩步出了牢獄。陰暗從他無暇的臉上一寸寸褪去,半眯的眼眸中浮現出淺淡的笑來。
死亡是弱者的解脫,有些罪活著受才有意思。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薛岑死。
歲歲未免小看他了,竟然還為這種小事開口相求。
“殿下,接下來去何處?”大理寺門口,侍從請示道。
寧殷看了眼天色,還早著。
他想了想,方道:“去市集金鋪。”
想聽歲歲搖鈴鐺。
……
剛過酉時,寧殷果然來接虞靈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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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半日,虞靈犀一回府便累得倚在榻上。
“嬌氣。”
寧殷嘴上如此說著,可到底撩袍坐在榻邊,將她的一條腿擱到自己膝頭,撩開裙裾,握住骨肉勻稱的細膩,輕輕揉捏起來。
男人的掌心熨帖著小腿肉,熱度順著緊貼的皮膚蔓延,虞靈犀不服氣地翹了翹腳尖,道:“還不是因為你昨晚……”
寧殷加大些許力道,故意問:“昨晚什麼?”
他一動的時候,衣袖中便傳來細微的叮鈴聲,像是蟬鳴,又比蟬鳴清脆。
虞靈犀瞋他,額間花鈿映著紗燈的暖光,明豔無比。
想起一事,她目光往下,順著寧殷骨節修長的手落在他一塵不染的袖袍上,沒有看到什麼血跡。
“薛家的事,處理得還順利麼?”虞靈犀撐著身子問。
寧殷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勾出散漫的笑意:“和歲歲新婚七日內,本王不殺人。”
至於自己尋死的,那便管不著了。
虞靈犀“噢”了聲,若有所思道:“那薛岑也還活……唔!”
寧殷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大腿內側,不悅道:“這等時候還念叨別的男人,該罰。”
虞靈犀揚了揚豔麗的眼尾,並不上當。
小瘋子真生氣時是不會表現出來的,越是看起來不悅,便越是在找借口使壞。
果然,寧殷的手繼續往上,虞靈犀立刻軟了目光,並攏膝蓋抵住他的手臂。
叮鈴,他袖中又傳來了似蟬非蟬的輕鳴。
虞靈犀忙不迭轉移話題:“你身上有東西在叫。”
寧殷不為所動。
身影籠罩,虞靈犀身體都繃緊了,短促道:“真的有聲音。”
寧殷將手撤出,從袖中摸出一個四方的錦盒。
打開一看,卻是紅繩串著的兩隻金鈴鐺。
鈴鐺約莫桂圓大小,做得十分精致,浮雕花紋纖毫畢現。寧殷晃了晃鈴鐺,立刻發出似蟬非蟬的清脆聲。
“倒忘了這個。”
寧殷握住虞靈犀想要縮回的腳掌,將綴著金鈴的紅繩系在了虞靈犀的腳踝上。
紅繩鮮豔,金鈴璀璨,襯得她瑩白的皮膚宛若凝脂,綺麗無比。
但很快,虞靈犀便發現這對金鈴比普通的鈴鐺聲音更低些,稍稍一動就如蟬聲嗡嗡,腳踝痒得很。
“歲歲說喜歡鈴鐺的聲音,我便為歲歲打造了一對。原是要咬在嘴裡的,可惜裡頭的銅舌還未安裝齊整……”
寧殷抬指撥了撥鈴鐺,如願以償地看到她身子顫了顫,眨眼道,“可還喜歡?”
虞靈犀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金鈴響了半宿。原來小瘋子白天問她金鈴的聲音好不好聽,竟是在籌劃這事。
第89章 重溫
虞靈犀搖了半宿的鈴鐺,累得陷進被褥中,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纖細白皙的腳踝垂下榻沿,紅繩精致,上頭的兩隻金鈴仍在微微顫動,於朦朧的燭火中拉出橙金的光澤。
記得前世被寧殷半逼著跳舞,也曾戴過一次金鈴。隻不過那時金鈴不是戴在腳上,而是系在身上,咬在……
兩輩子過去,小瘋子的癖好倒是一點也沒變。
虞靈犀紅著臉頰腹誹,還沒來得及合眼休息片刻,又被寧殷撈進懷中禁錮住。
“聲音真好聽。”
寧殷墨眸上挑,抬手撥開虞靈犀洇湿的鬢發,不知是在誇鈴聲,還是誇她。
挨得那樣近,虞靈犀可以看見他心口紅到刺目的“靈犀”二字,呈現出與他冷俊面色截然不同的靡豔。
“說什麼不願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佯做生氣。”
虞靈犀額間花鈿暈染,有氣無力道,“你就是找借口欺負人。”
“是。”
寧殷承認得幹脆,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又怎樣?”
“還能怎樣?”
虞靈犀眨了眨湿潤的眼睫,哼道,“隻能陪你一起瘋了。”
寧殷怔愣,隨即摟緊她低低悶笑起來,胸腔跟著一顫一顫。
虞靈犀“唔”了聲,險些窒息,忙扭了扭身子道:“要沐浴。”
寧殷這才大發慈悲地松開她,下榻披衣,寬大的袍子如雲揚落,遮住了冷玉般矯健的高大身軀。
而後順手抓起一件大氅罩下,將虞靈犀連人帶大氅抱去了隔壁淨室。
墨色的大氅下擺中隻露出一點瑩白帶粉的足尖,喑啞的金鈴聲隨著他的步伐叮鈴叮鈴,酥麻入骨。
……
虞靈犀竟睡迷了過去,一覺醒來不知今夕何夕。
夜裡下過雨,天色還陰著,晝夜不息的花枝落地燭盞旁,寧殷闲散坐著,指腹劃開一頁名冊。
他穿著一身正紅的常服,濃烈的顏色衝淡了他身上的陰寒壓迫,更顯得黑發如墨,面頰白皙俊朗。
虞靈犀瞧著他這身打扮,想起來新婚第三日需回門謁見父母,忙問道:“幾時了?”
一開口,聲音竟綿軟到近乎嬌哼。
不由難為情地清了清嗓子,將手臂縮回被褥中。
寧殷將名冊合攏,滿眼餍足的慵懶:“剛過午時。”
“何時?”虞靈犀震驚。
“午時。”
寧殷又平靜地重復一遍,起身捏了捏她的臉頰,“午膳吃什麼?”
虞靈犀哪還顧得上午膳吃什麼?
按照約定她該辰時歸寧拜謁,竟是遲了整整兩個時辰!
“慌什麼?”
寧殷伸手按住虞靈犀匆匆穿衣的手,慢悠悠道,“我已命人傳信給虞府,將歸寧宴推遲。”
“真的?”
虞靈犀亂糟糟披衣的手一頓,有些狐疑,“你如何說的?”
寧殷回憶了一瞬,古井無波地復述:“歲歲酣眠未醒,讓他們等著。”
“沒了?”
“沒了。”
如此強勢冷漠,倒是寧殷的風格。
“歸寧無故延期,爹娘等急了又會亂想,還是快些回去吧。”
虞靈犀頓住的手又飛快穿衣起來,轉著澄澈的眸子瞥了寧殷一眼,“以後可不許如此了,傷身。”
不過唬人的話,虞靈犀就沒見寧殷傷過。
“好沒道理。”
寧殷倚在榻沿看她,無辜道,“明明是歲歲貪玩,求著本王……”
宮婢捧著衣物陸續進門了,虞靈犀忙不迭伸手捂住寧殷那張可惡的嘴。
寧殷挺拔的鼻尖抵在她的小拇指尖上,漆眸含笑,張嘴極慢地舐了舐她的掌心。
回虞府的歸寧宴,改為了晚宴。
酉時,暮色四合,虞府上下已等候在階前。
虞靈犀一下車,便直奔虞夫人的懷抱,笑吟吟喚了聲:“阿娘!”
虞夫人見女兒氣色紅潤,矜貴明麗,這才將提了一整日的心放回肚中。
寧殷穿著與她同色的紅衣,玉帶皂靴,緩步邁上石階,坦然接受虞府上下的拜禮。
虞府顯然準備了許久,晚宴十分豐盛,布菜的侍從魚貫而入,席上卻安靜得隻有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響。
寧殷雖曾寄居虞府大半年,卻從未有過與虞家人同席宴飲的機會,再次登門,已是高高在上的靜王。
難怪爹娘的神情都有些許克制,不太自然。
虞靈犀親手給爹娘斟了茶,笑著道:“這道芙蓉蝦,一看就知道是阿娘親手做的。”
她一開口,宴上便氣氛便活絡起來。
虞夫人溫聲接上話茬道:“知曉歲歲要回來,特地準備的。”
說罷,她剝了一碟蝦仁,準備讓侍婢送去給女兒嘗嘗。
可碟子還未端過去,便見主位之上的寧殷淡然剝了一尾蝦,擱在虞靈犀的碗中。
他做得十分自然,仿佛又回到了做衛七的那段時歲。
虞靈犀記得寧殷雖然遇見鮮血便格外興奮,卻不太愛吃肉,便順手將自己面前的碧粳粥給他遞了過去。
虞夫人與丈夫交換了一個眼神,終究將蝦仁收了回來,沒去打擾新人的甜蜜。
用過晚膳,新人還需在娘家留宿一晚,翁婿交談,母女敘話。
虞靈犀隨著母親去花廳小敘,再回來時,便見寧殷與虞將軍各坐一邊,相對無言。
“聊完了?”
虞靈犀笑吟吟提裙進來,視線在阿爹和寧殷那張淡漠的臉之間轉悠了一圈。
寧殷有一搭沒一搭轉動手中的茶盞,而後輕輕一扣:“既然將軍與小婿話不投機,便不必強行陪敘了。”
說罷起身,旁若無人地扣住了虞靈犀的手指。
虞靈犀眸中劃過些許訝異,捏了捏寧殷的手指示意稍安勿躁,這才轉身朝虞將軍行禮道:“操勞一日,阿爹早些休息。”
虞將軍喟嘆一聲,擺擺手。
虞靈犀頷首,這才跟著寧殷出門去。
“阿爹和你說什麼啦?”
兩人比肩走在燈火明亮的廊下,虞靈犀看著寧殷喜怒不形的俊美臉頰,輕聲問。
寧殷轉過眼來,唇角動了動:“令尊問我今後打算,我的回答,不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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