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兩萬守城軍防備隻有四萬兵馬的蕭家已經足夠了,沒想到又來了韓宗平的十萬大軍。
施毅不想投降,順王齊恆也不想投降,為了應對韓宗平的大軍,齊恆幹脆放棄了他佔據的那幾個小縣,帶著五萬兵馬來朔州與施毅合兵。施毅勢大,齊恆臣服得心甘情願,再加上施毅為了表示誠意娶了他的女兒,齊恆越發要支持女婿了。
翁婿倆合兵後,鄧軍師建議分別往東北方的陰城、西北方的魯城各增兵兩萬,再加上東南的雁門關、西南的定武關,憑借大軍與天險將朔州圍成鐵桶一般。
齊恆覺得此計甚好,因為女婿的十萬大軍已經派出去六萬守城守關了,齊恆便從自己的五萬兵馬裡分出四萬,由兩個兒子分別帶去支援魯城、陰城。
朔州這邊一共留了五萬守軍,憑借城池之堅定能安然無恙,施毅擔心年輕將領容易衝動,又把身邊的鄧軍師派去了陰城,讓鄧軍師輔佐他的兒子施金虎、妻兄齊雲鎮守陰城。
施毅想,一位軍師、兩個虎將、四萬大軍,守陰城應該夠了?
陰城。
施金虎已經連著幾晚沒睡好了,他不怕蕭家爺孫幾個,卻怕韓宗平。
等啊等,這日哨兵終於來報:“稟世子,蕭家那邊發兵了,約有步兵一萬、騎兵三千!”
施金虎急著問:“隻有他們嗎?韓總兵沒派人?”
哨兵道:“沒有,將旗上寫的全是蕭!”
鄧軍師摸了摸胡子,對施金虎、齊雲道:“根據王爺送來的各地戰報,看來這次蕭家是為韓總兵做了先鋒軍啊,由韓總兵攻打外圍一帶小城,蕭家來咱們這邊啃硬骨頭。”
施金虎難以理解:“韓總兵這不是明擺著要蕭家過來送死嗎?蕭老頭真就傻傻地給人當刀了?”
鄧軍師嗤道:“蕭家祖上是世襲的千戶,正經的朝廷武官,蕭老被上峰陷害才蟄居村野,但他骨子裡還是忠君報國那一套,寧可給韓總兵當刀為蕭家賺個為國為民的好名聲,也不屑跟咱們這種百姓出身的造反勢力為伍。”
他兩次去說服蕭穆與王爺結盟,蕭穆都拿年邁膽小隻想戍衛七縣說事,結果韓宗平一來招降,蕭穆立即膽大了,不就是圖韓宗平那邊的“名正言順”?
施金虎才不管蕭老頭怎麼想,高興道:“蕭家若與韓總兵聯手來打我,我還要怕上一怕,現在他們就來了這點人馬,我又何懼之有,直接帶兵殺出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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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軍師連忙攔道:“世子萬萬不可!蕭家雖然兵少,但蕭二等兄弟都是猛將,且極擅練兵帶兵,蕭二親率的三千騎兵更是堪比兩萬步軍的戰力,我們這邊的四萬士兵守城足矣,正面交鋒絕不是蕭二兄弟的對手。”
施金虎比了比自己的拳頭:“他蕭二是猛將,我與齊雲難道差了?對了,齊雲,你怎麼說?”
齊雲雖然是代王施毅的妻兄,今年剛剛二十一歲而已。
齊家是舞獅之家,家中子弟皆身手矯健,齊雲則是其中翹楚,寡言少語、武藝絕倫。
面對施金虎的詢問,齊雲垂眸道:“我過來之時,父親與王爺都特意交代過我,讓我謹遵軍師之令行事,不可擅自做主。”
施金虎瞥眼面露笑意的鄧軍師,氣得臉都青了。
鄧軍師再次為他分析道:“世子可知,韓總兵為何不親自來打朔州?”
施金虎不理他。
鄧軍師也不尷尬,繼續道:“因為韓總兵在防著大同的趙總兵,與其親自啃朔州這塊兒硬骨頭還要擔心腹背受敵,不如把朔州交給蕭家。韓總兵明著是去收服周邊小縣了,其實是在觀望朔州戰情,蕭家贏了,他們自會過來接管,蕭家敗了,韓總兵必然會放棄朔州,保留兵力繼續南下,以攻打朝廷為先。所以啊,咱們真不用急,蕭家三路兵馬久攻不下自會打道回府,咱們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取勝。”
施金虎:“……勝是勝了,就是勝得憋屈。”
鄧軍師:“這叫保存實力,坐山觀虎鬥,以待良機。”
第144章
將近黃昏, 蕭缜、喬長順、孫典的一萬多兵馬在陰城二裡地外安營扎寨。
遠遠望去,陰城城牆高聳,比衛縣的城牆氣派多了。
喬長順問:“二哥, 想好怎麼打了嗎?”
有二哥在, 他都懶得費腦筋, 反正不管他想出什麼辦法, 都不可能比二哥的法子高明。
孫典曾經是靈水村最不服蕭缜的那一個, 這一年各種事情經歷下來, 如今他在蕭缜面前也服服帖帖的。
蕭缜笑道:“我有一兵不血刃之計, 能不能成全在你們二人身上。”
孫典重重嘖了一聲:“有計你快說啊, 回回非得我們問。”
蕭缜:“稍安勿躁, 先試試能不能誘他們出城。”
攻城戰難打, 此乃眾所周知的事,自然也衍生出了各種誘敵出城的計策, 辱罵守將膽小如鼠便是其中最簡單省事也最容易被人看穿的一計,全靠守將心胸如何。
施金虎的脾氣比施光磊還暴, 但施毅專門派了鄧軍師來壓制他, 再加上有齊雲全力支持鄧軍師, 施金虎隻能忍著這股子火氣。
鄧軍師一邊壓制一邊哄:“世子想想, 蕭二正是知道強攻不成才故意激您應戰的, 世子真出去了,豈不是中了他的奸計?您偏不上當,那蕭二才要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比世子忍受幾句空話的滋味難受百倍。”
這話有道理,施金虎願意聽。
睡前喝喝酒, 再叫上兩個美人服侍,施金虎好眠一晚, 翌日早上繼續去城牆上,看看蕭家有沒有什麼新動靜。
今天還真有了,蕭家的一萬餘將士隻是列陣在外,並未再開口辱罵。
然後,大軍中三人策馬而出,居中者身穿鎧甲威嚴端肅,左邊白衣那人容貌俊朗,笑起來像個玉面狐狸,右邊的黑衣壯漢虎背熊腰眼角帶疤,宛如兇神惡煞。
三人並行到了城牆之下、射程之內。
敵將有膽子來,施金虎也做不出叫弓箭手放箭的小人之舉,居高臨下地嘲諷道:“怎麼,看我們不上你們的當,今天準備換個話術诓我出城嗎?”
穿鎧甲的自然是主將蕭缜。
他仰頭看看城牆上的一行人,認出鄧軍師後,恍然大悟道:“原來鄧先生在此,怪不得諸位守將如此好涵養,倒叫我等獻醜了。”
鄧軍師微微一笑,餘光瞥見施金虎變了臉色,登時收起笑容,安撫施金虎道:“世子莫聽蕭二挑撥,此人智謀不在我之下,且聽聽他究竟意欲何為。”
施金虎哼道:“蕭二,休要啰嗦,你是來投降的嗎?”
喬長順:“若我們現在歸順代王,王爺與世子可還願意將小姐許配給我喬某?”
施金虎臉上一黑,瞪著他道:“你就是那個羞辱我妹妹的喬長順?”
喬長順笑道:“正是,不過世子冤枉我了,你看我這般風度翩翩,想娶個美人賢妻也是人之常情,何來羞辱之說?”
喬家兄弟本就是俊朗愛笑之人,今日喬長順又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白衣騎白馬,自誇“風度翩翩”絕不為過。
鄧軍師看出來者不善,搶在施金虎前面道:“若你們隻是來糾纏的,我可下令放箭了!”
蕭缜聞言,皺眉呵斥喬長順:“鄧先生面前,不得放肆。”
喬長順作勢朝城牆上拱手賠罪。
蕭缜再對鄧軍師道:“先生在此,蕭某不敢再賣關子,實不相瞞,陰城巍峨堅固,蕭某斷無自信破城,隻是我奉韓總兵的軍令來此,若這般灰溜溜撤兵,蕭家顏面何存?因此,蕭某想派出兩員大將在陣前與先生鬥將,若先生能連勝兩場,證明我蕭家確實技不如人,蕭某立即撤兵,在韓總兵面前也好交待。”
鄧軍師笑道:“去年李鍾聯手五員大將圍攻蕭二爺都不是蕭二爺的對手,你又何必诓我們與你鬥將?”
贏蕭缜,不可能,輸了,損的是守軍本來就不高的士氣。
蕭缜道:“先生多慮了,蕭某並不會出手。”
孫典猖狂道:“殺雞焉用牛刀,我與喬大便能殺得你們哭爹喊娘!”
施金虎:“放你娘的狗屁!”
孫典:“我娘是人,隻會放人屁,想必你娘天天放狗屁,才教你如此罵人。”
施金虎:“……”
什麼話也不用說了,他抄起旁邊的長槍就要往下走。
鄧軍師連忙叫齊雲與兩個侍衛攔住施金虎,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來。
喬長順在下面拱火:“施金虎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二哥知道你怕他,已經讓著你們了,怎麼,你們施家有本事稱王,卻連下來跟我一個無名小輩較量都不敢嗎?”
孫典:“他有屁的本事,沒本事才要在城裡當縮頭烏龜,依我看,他們家這王爺封的還不如李綱兄弟叫人服氣,人家李綱至少敢跟咱們打啊,一次不行還敢打第二次!”
喬長順:“二哥,連代王的兒子都怕我們,可想而知他手下的守軍是什麼貨色,我看你就是太謹慎了,直接叫大軍攻城吧,打完兒子再去打老子,提著父子倆的人頭一起去韓總兵面前復命!”
施金虎一氣之下,將齊雲等人都震開了,撲到城牆前,指著孫典罵道:“有種你別跑,咱們倆先來!”
孫典:“老子才不跑,就怕你沒種來!”
鄧軍師死死抱住施金虎:“世子,不能上他們的當啊!”
施金虎抓住鄧軍師的細胳膊,冷笑道:“軍師真以為我是蠢貨嗎?鬥將而已,就算我沒本事贏過姓孫的,也有把握活著回來,城門一關,你我依然佔據城池之堅,蕭二依然束手無策。贏了,蕭二有理由撤兵,我們也挽回了顏面振奮了軍心,不必再做那縮頭烏龜。”
鄧軍師:“可是……”
施金虎瞪向齊雲:“我打姓孫的,你打那個小白臉,敢嗎?”
齊雲猶豫。
施金虎:“你若不敢,我挑別人!”
齊雲見他鐵了心要接受蕭家的鬥將之約,隻好道:“好,我隨世子應戰。”
至此,鄧軍師一個文弱書生,再沒有辦法勸阻兩人。
第一場孫典跟施金虎打,蕭缜、喬長順先騎馬回到陣列前。
兩軍分別為各自的大將擂鼓助威。
孫典、施金虎都是用槍之人,駿馬奔馳,轉眼就是十幾個回合。
喬長順替孫典捏了一把汗,問蕭缜:“二哥,萬一孫典輸了,我也打不過那姓齊的,咱們真要撤兵?”
他自信武藝,可今日的彩頭太大,他也緊張。
蕭缜:“撤了,咱們去打魯縣,讓四弟他們過來打陰城。”
喬長順:“……”
城門之下,孫典與施金虎鬥得勝負難分。
鄧軍師看得眼花繚亂,問齊雲:“你看誰能贏?”
齊雲看不出來,這兩人都夠虎的,施金虎雖然莽撞,這手槍法連他也不敢揚言必勝。
但他們不知道,孫典長得虎說話糙,當年能做上衛縣捕頭,靠的卻不光是武藝。
他一邊跟施金虎打著,一邊不停地罵著,一會兒罵施金虎太聽鄧軍師的話,一會兒又笑施金虎金玉其外,看起來還不如城牆上的另一個小白臉能打,早知他該選齊雲挑戰才是。
施金虎恨啊,偏偏還無法立即將孫典擊殺馬下,越恨越急,急了,就容易出破綻,被孫典抓住機會,以槍頭撐地躍離馬背,橫腿一掃雙腳踹中施金虎的胸口,將人踹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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