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住在侯府西院,佟穗多送了她一段,等她帶著阿福轉身,就見蕭缜站在對面的遊廊上。
阿福笑著先走了。
蕭缜握住佟穗的手,問:“神神秘秘的,去做什麼了,這麼久。”
佟穗看看他,道:“你不是神機妙算嗎,這次怎麼猜不出來了?”
蕭缜:“你們三妯娌的事,我不好瞎琢磨。”
佟穗:“那就別問了,反正跟你沒關系。”
蕭缜將她拉到一根廊柱後面,抵著她問:“又是詩經?”
佟穗捶他:“不是,不許你問。”
蕭缜笑笑,牽著她繼續往回走。
躺到床上後,蕭缜將人摟到懷裡:“會不會羨慕四弟妹的婚事辦得比你嫁過來的時候隆重?”
佟穗搖搖頭:“她的婚宴在洛城屬於公侯之家的正常席面,咱們的在周圍幾個村裡都算是頭一份了。”
她有過她的風光,沒必要跟別人比。
蕭缜不大舒服:“還是想給你最好的。”
佟穗笑他:“那這輩子就得比個沒完了,四弟最會討人歡心,他要是年年都送四弟妹一個大金镯,你難道要年年送我一個比他的大的?”
蕭缜:“未嘗不可。”
佟穗:“快睡吧,我可要精精神神地去迎四弟妹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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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蕭家兩府的主子們就都來到了侯府這邊,孩子們除了綿綿齊耀,佟善張超大郎二郎更是得了假也沒回家,反正也要過來吃席的。
今日佟穗、柳初、林凝芳主管待客,賀氏兼管廚房,蕭玉蟬兼管丫鬟們端茶倒水,各有各的忙碌。
蕭玉蟬在茶水房轉了一圈,往正院走時瞧見齊耀、大郎一人穿著一身紅衣裳鬼鬼祟祟地往前院去了,準是要搗蛋,蕭玉蟬趕緊追了上去。
齊耀是想帶大郎去專門放鞭炮的倒座房偷一串紅鞭先放著玩,怕被長輩們瞧見跑得飛快,沒想到繞過影壁竟直接撞到了一人懷裡。
在齊耀往後跌的時候,對方及時伸手,將人扶穩了。
齊耀仰頭,看見一張英俊面孔,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道:“你,你是那個舞獅子的,給我貴叔當過男儐。”
喬長安就站在旁邊,聞言臉色一變,伸手就將齊耀拉到懷裡揍屁股:“你個小兔崽子,一大早就在這裡給我胡說八道!”
蕭玉蟬剛追過來就撞上這一幕,氣笑了,指著喬長安問:“好你個喬二賴,說誰兔崽子呢?”
喬長安:“……”
齊耀趁機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躲到了娘親身後。
喬長安先朝齊雲賠不是:“小孩子不知從哪聽的胡話,你別跟他計較。”
齊雲笑笑:“無礙,我本來就是舞獅出身,祖傳的手藝,不丟人。”
蕭玉蟬:“……”
反應過來兒子說了什麼,她也把齊耀揪到面前,打了一屁股:“這是忠勇侯府的二公子,下次再敢胡說,我把你打開花!”
齊耀冤枉:“娘先說的,上次去貴叔家裡吃席,你跟外祖母誇舞獅子的長得還挺俊。”
蕭玉蟬:“……放屁,我才沒說過這話,行了,我忙著呢,找你二賴表舅去!”
丟下兒子,蕭玉蟬轉身跑了進去。
齊耀以為自己闖了禍,哪還敢惦記偷紅鞭,拉著大郎跑了。
喬長安則知道齊雲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打趣他道:“行了,雖然我表妹口沒遮攔得罪了你,可她也誇你長得俊了,就當扯平了啊。”
他今年二十四,玉蟬比他小一歲。
因為佟貴、張文功、江天闊都成親了而被蕭野拉過來湊男儐數的高存志跟著道:“玉蟬姑娘快言快語,在村子裡也喜歡給我們起綽號,其實沒惡意的。”
他是靈水村最早跟著蕭家的那一批年輕兒郎之一。
齊雲笑道:“你們多慮了,童言無忌,我真沒放在心上。走吧,看看四爺那邊準備的如何了,咱們別耽誤了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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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去迎親也講究吉時,時辰一到,蕭野便要出發了。
今日的蕭野,一身大紅,站在陽光下頗為風流倜儻,那是蕭缜笑起來或是蕭延裝老實都沒有的獨一份風流。
四個男儐分別是蕭涉、喬長安、齊雲、高存志。
孫典兄弟、張文功、佟貴、江天闊等也都到了,孫典笑蕭涉:“他們娶媳婦的時候你挨個給他們當男儐,等你娶媳婦了,這些人都要當爹了,你怕是連男儐都湊不齊。”
蕭涉:“沒有就沒有,我自己也能把媳婦接回來。”
賀氏:“瞧把你厲害的,別是被親家揍回來的吧!”
笑過之後,四人上馬,跟著蕭野去迎親。
新郎官會在女方家裡吃午席,蕭家這邊會有午、晚兩席,現在賓客們都已經到齊了,一家人各分男女招待。
除了自家親戚,便是一幫子功臣武將的家眷,文官蕭家隻請了南下路上熟悉起來的魏琦、宋瀾二相。
宋家隻有一對兒父子,都在前面,魏琦帶來的女眷是他的妻子魏夫人以及才十二歲的女兒。
魏家是蓟州望族,但這次魏琦封相,他隻接了妻子兒女進京,其他族人仍留在蓟州。
小姑娘坐一桌,由蕭玉蟬帶著綿綿招待,柳初、林凝芳去陪年輕的夫人們,佟穗帶著賀氏陪幾位公侯夫人以及太夫人,包括魏夫人。
範太夫人羨慕道:“還是你們這邊熱鬧,兩府四個堂兄弟,不像我們家就一根獨苗。”
佟穗:“可您教得好,範統領一人便頂得上侯爺他們四兄弟了。”
範太夫人笑成了菊花臉:“你這孩子,嘴可真甜!”
馮夫人與魯夫人互視一眼,默默陪笑。
範太夫人瞅瞅坐在旁邊的潘月柔,問佟穗:“你們都是衛縣的,之前是不是認識?”
佟穗笑著解釋道:“見過幾面,可惜沒等熟悉晉北那一片就亂了起來,我跟著祖父在軍營忙碌,月柔妹妹養在深閨,一直到進了京,才總算有闲暇重新走動了。”
潘月柔點點頭:“我雖在深閨,卻常常聽聞姐姐在戰場上的英勇事跡,對姐姐仰慕又敬佩。”
佟穗謙道:“我隻會些弓箭功夫而已,全靠皇上指揮有方才蹭了些軍功,娘娘早年陪同皇上抵御草原外敵,那才是真正的巾幗英雄。”
她看向馮夫人、魯太夫人婆媳。
馮夫人感慨著回憶起了當年那場戰事,她們都在蓟州,對當時的險情最為了解。
誇贊過郭皇後,馮夫人對佟穗道:“阿滿也不必謙虛,娘娘都誇你很像年輕時的她呢。”
魯太夫人:“聽聞你進京後一直都在堅持練箭?”
佟穗:“是啊,我家老爺子還盼著為皇上一統江山效力,他老若去戰場,我必須跟著才放心。”
魏夫人:“國公爺既有廉頗之勇,又比廉頗幸運遇到了咱們皇上,以後立功的機會還多著呢。”
馮夫人:“說起來,我父親也很想領教國公爺的風採,可惜他老遠在蓟州,與國公爺各自擔著練兵重任,誰也走不開。”
魯太夫人:“馮老將軍是不是快七十了?”
馮夫人:“明年四月滿七十,到時候我們一家都回去給他老人家慶七十大壽。”
魯太夫人笑:“這些大將軍是越老越勇,隻有我這樣的小老太太越老越不中用,牙都不好使了。”
話題就轉移到了年齡上。
聊著聊著,範太夫人瞅瞅隔壁桌的蕭玉蟬,問賀氏:“玉蟬也還年輕,有沒有再嫁人的打算啊?”
賀氏:“我倒是想再給自己找個好女婿,可她自己不願意啊,說她剛進京,還沒做夠國公府的小姐,才不想去別人家當媳婦伺候公婆。”
說完了,賀氏習慣地看向兒媳婦,不知道自己這話有沒有問題。
林凝芳笑了笑。
賀氏就放心了。
吃完午席,女客們去花園裡聽戲了,晚上還有席面,現在回家的話白白折騰,聽聽戲聊聊天,時間就很好打發。
賀氏陪客還挺累的,抽空去尋了女兒,娘倆一起躺在榻上緩解疲乏。
腰沒那麼酸了,賀氏拍拍女兒:“今天還有夫人跟我打聽你的婚事呢,怎麼,你真打算在家當一輩子老姑娘啊?”
蕭玉蟬:“那倒沒有,不著急而已。”
她沒大嫂那麼能守,她想有個男人陪她快活,肯定還會再給自己挑個看起來就中用的俊俏兒郎。
隻是按照二嫂與祖父的意思,大裕朝離真正的太平還遠呢,有戰事就意味著自家人還要上戰場,上戰場就有可能出事,祖父父親兄嫂都平安,自家的富貴就能保住,萬一打了敗仗甚至丟了命,隻剩她們娘幾個,能在這富貴地繼續霸佔兩座大宅子?
還有她,就算她借著如今家裡的風頭嫁了個好家世好本事的俊俏兒郎,一旦娘家倒了,那男人會繼續對她好嗎?
與其受那窩囊氣,不如再等幾年瞧瞧。
自從丈夫死了回到娘家,蕭玉蟬就發現了,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娘家,世道一日不太平,她就一日不離開這裡,別家姑娘嫁到自家是享福,她急慌慌地往外嫁,那是傻,再俊俏的兒郎也抵不上家裡給她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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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新郎接了新娘子回來了。
佟善牽著齊耀,張超牽著大郎,綿綿牽著老實聽話的二郎,六個孩子一起來門前看煙花鞭炮。
噼裡啪啦的爆破聲震耳欲聾,一邊響著一邊炸出一團團白煙,聲音歇了白煙未散,花轎便穩穩地停在了侯府門前。
蕭缜等人也來這邊觀禮了。
範釗指著蕭野道:“瞧瞧,當新郎就是美啊,老四的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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