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明子冷笑:“你倒是不膽小,你一塌就塌了十萬靈石的宅子,何等大氣!而今你重新建宅可又花了不少錢,我倒要看看它還能撐多久!”
鬼卿不以為意:“你真以為我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他這次可是刻意讓顒鳥的行動軌跡遠離城主府!
他對自己相當的自信!
……
宋南時尋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鳥鳴聲,一口氣追出了半座城。
直到她看到一隻碩大的顒鳥叼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從城中一處聚集區騰空而起。
小姑娘嚇得叫都叫不出來,而下面就是一對年輕父母的哭喊聲。
街道上傳來隱隱的開窗聲,又迅速被關上,不少人都被驚醒,卻連燈都不敢點,更別說出門看一眼。
隻有一兩個膽大的於心不忍,咬牙出了門,卻是拽住了那追趕的父母,壓低聲音道:“別過去!這就是那日砸塌了城主府的大鳥啊!是兇獸!你們不要命了!”
年輕的父母不聽,隻哭喊道:“囡囡啊!”
這幾日被他們當成怪談甚至是趣事傳播的生物真的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宋南時看著眼前的一切,冷著臉,徑直擋在了顒鳥的飛行軌跡上。
寂靜到幾乎沒有人敢發出聲音的夜色之中,宋南時抬起命盤,聲音不輕也不重。
“巽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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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為火。”
烈火纏住顒鳥的翅膀,巽風輕柔地接住吃痛之下被顒鳥甩開的小姑娘,如一陣清風般送到了那對父母身前。
父母直接呆了,片刻之後才瘋了似的抱住自己的孩子。
宋南時的聲音傳進了他們耳中。
“回去。”
這對父母狠狠地朝著宋南時的方向磕了個頭,抱著孩子回到了房子裡,緊緊閉住了大門。
而此時,宋南時的情況並不樂觀。
那顒鳥幾乎比她在四藏山時見過的大部分顒鳥都要大了。
宋南時不知道究竟是四藏山比較強的顒鳥才敢過來,還是說……已經有人把它們養到普遍都是這麼大了。
顒鳥很快就掙脫了宋南時的離火,宋南時這次全神貫注,在應付顒鳥的同時直接開啟了自己那還不熟練的新技能,在戰鬥中預言對手的下一步動作。
而不知道是她的能力又強了還是怎麼,她在戰鬥之中甚至不止看到了顒鳥的下一步動作,還看到了雲止風和一隻體型更大的顒鳥的狹路相逢、看到了城中的修士被驚醒疏散人群、看到了世家的驚慌失措。
這些顒鳥顯然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宋南時斂起心神,她現在已經不指望世家了,隻能期待這次來的顒鳥能少一點,而他們攔住的能多一點。
宋南時面前的顒鳥在她開始“預言”之後,明顯就失去了優勢。
但宋南時依舊覺得束手束腳,因為她的目的不是贏,而是不能讓這些東西落地。
下面就是城中的居民,砸下一隻顒鳥就可能砸傷無數人。
她要擋住顒鳥,更要護住人。
這城裡,有什麼能讓她毫無顧忌的施展拳腳的地方嗎?
她剛這麼想著,某一刻,卜算的預言之中,她突然看到自己正抓著眼前顒鳥的翅膀,狠狠地、毫無顧忌地砸向了地面。
而下面……
宋南時突然眼前一亮!
隨即,她幾乎是有目的地將那顒鳥引向了西南方。
一路上人煙逐漸稀少,直到宋南時看到了一個佔地頗廣的宅子,那宅子還一半是廢墟,一半是剛建成的房屋。
和她的卜算裡一模一樣。
於是看到那廢墟時,宋南時就覺得異常的親切。
城主府。
老朋友!
砸過的都說好!手感一級棒!來了還想來!
既然都砸了第一次了,那想必,城主大人也不介意有第二三次了吧?
宋南時這麼想著,就像自己卜算中一般,抓起了顒鳥,狠狠砸向了城主府。
“嘭!”
一聲巨響震撼天地。
這一瞬間,宋南時隻覺得神清氣爽。
於是,城主府中,正和決明子自信說絕對不會有第二次的鬼卿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幾乎立刻讓人肉疼的巨響。
“嘭!”
下屬的聲音哭天搶地地響起:“城主!不好了!咱們城主府又被人砸了!”
城主:“……”
決明子幽幽道:“不會有第二次。”
鬼卿城主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而另一邊,正和顒鳥苦戰的江寂眾人聽到這聲音也紛紛看向了這個方向。
柳老頭冒頭:“你三師妹吧,她找到能打的不束手束腳的地方了?”
“走走走,我們也去!”
第66章
宋南時這一砸,精準地砸塌了整個城主府中最先重建、也是重建的最完整最豪華的正廳。
但她絲毫沒有一抡下去小一萬靈石的自覺,當場就在那幾乎是靈石堆成的廢墟之中和顒鳥開始搏鬥。
天空是顒鳥的領域,但到了地面上,沒了顒鳥那雙翅膀的優勢,也沒了顧忌地面上的普通人的束手束腳,宋南時放開了手腳,立刻就和那顒鳥打了個不相上下。
然後順帶著又撞塌了旁邊一間廂房。
噼裡啪啦的坍塌聲中,宋南時聽到有人清晰地倒吸一口冷氣。
她抽空回頭,就見戴著銀色面具的鬼卿城主正身形單薄的站在一地廢墟之中,哪怕看不清臉,她都能察覺到他神情的茫然來。
有那麼一瞬間,宋南時不存在的良心痛了一下。
但隻有一下下,再多就不禮貌了。
她轉頭就當沒看見,立刻開始繼續砸……哦,是繼續打。
鬼卿就隻能看著她壓壞了一道牆、又壓壞了一道牆,拆了他的書房,又砸了他精心設計的涼亭。
鬼卿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在哆嗦。
這每一塊磚頭每一片瓦,都是他投進去的靈石。噫哗
當初決明子投奔他的時候,他一直覺得決明子失敗的原因就是太在乎錢,沒有大局觀,也沒有什麼格局。
但是如今換成了他自己……
他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聲音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宋姑娘,你不覺得自己砸的有點過了嗎?”
宋南時百忙之中回道:“城主大人,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啊!眼下中州城遭難,已是危急存亡之際,想必以您的格局,為了大義、為了城中百姓,也是不會在意區區一兩間房的吧!”
#格局#
宋南時這頂高帽子一戴,鬼卿頓時連一句老子在意都不能說了。
他突然就體會到了當初決明子被他嘲笑格局不夠時的憋屈。
狠狠共情了。
眼看著這一人一鳥打著打著又轉移了戰場,大有再砸他一間房的趨勢,鬼卿覺得他不能再這麼看下去了。
他有一種直覺,他要是敢一直袖手旁觀,她宋南時就敢直接砸了他所有房子,連地基都給他砸平。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被迫出手,在他們砸塌他下一間房之前和宋南時一起制住了那顒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宋南時嘴角一抹笑。
他定睛看去。
宋南時在鬼卿的注視中不緊不慢地收起命盤,還衝他豎起了大拇指:“城主果然高義!”
鬼卿深吸一口氣,僵硬笑道:“這都是我應當的。”
他話音剛落,就見宋南時收起命盤之後抽出了一把匕首,朝他走了過來。
他心裡一驚,險些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麼端倪。
然而宋南時卻在顒鳥身前停下,抬手一刀了結了那顒鳥的性命。
鬼卿制止的話還沒說出口,宋南時已然手起刀落。
鬼卿抬眼看宋南時。
宋南時收起匕首:“這叫斬草除根。”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隻能笑道:“宋姑娘想得周到。”
宋南時謙虛:“哪裡哪裡,還是仰仗城主大人,我和這兇獸一路打過來被迫砸了城主大人的府邸,城主大人非但不責怪,反而還出手幫忙,果然是高義啊!”
她又一頂高帽子戴了上去。
鬼卿:“……”
他的城主府在西南,你追的顒鳥在西北,你是怎麼越過了小半座城“不小心”砸到了他的城主府的?
要不是顒鳥的入侵路線就是他本人安排的,他說不定就信了。
他整個人都快氣笑了,正想說什麼,就見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師妹!快躲開!”
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宋南時連頭也沒抬,轉身就往反方向跑。
鬼卿下意識地抬了一下頭,就這麼一下,他就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碩大顒鳥直直的往他頭上砸。
而此時再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鬼卿立刻撐起屏障,但仍舊劈頭蓋臉被砸了個正著,勉強保住了自己沒被那碩大的顒鳥砸成肉餅,始作俑者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爬起身就拎起了那顒鳥的腿,大喝一聲——
抡,砸。
“嘭!”
鬼卿一句等等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
他沒回頭,但依舊能想象得到此刻被砸的是那間房屋。
然後是接連的聲響。
“嘭嘭嘭!”
最後的最後,那聲響終於在顒鳥的慘叫聲中停住了。
鬼卿木著臉,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宋南時的聲音卻驚喜地響起:“大師兄,你居然隻砸塌了三間房就了結了那顒鳥啊,你功法又精進了!”
大師兄腼腆:“哪裡哪裡。”
三間。
鬼卿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起笑容問道:“江公子居然也打到了我府上,還真是巧啊!”
江寂老老實實回答:“哪裡哪裡,巧的隻有三師妹一個人,我是聽到了三師妹這邊的動靜,以為有什麼能放開手腳打鬥的地方,一路追過來的。”
鬼卿:“……”
放開手腳打鬥的地方?
他看向了方才一口一個巧合的宋南時。
宋南時立刻找補:“說起來,城主府周圍少有住戶,城主府又剛剛經歷了重建,相比之下也確實是個好打鬥的地方,我也是趕巧了。”
鬼卿聽了還沒什麼反應,江寂就先到:“哦,那既然如此的話,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免得誤傷?”
誤傷?
鬼卿忽覺不妙:“什麼誤傷?”
江寂聞言一五一十道:“我來的路上碰見了一些同樣正和顒鳥打鬥卻束手束腳的人,我就讓他們跟著我來,我快一些,他們腳程稍慢,但也應該……”
話沒說完,三人頓時同時抬頭。
然後便聽到她那說話細細弱弱的小師妹一邊尖叫著“你為什麼長著人臉!”,一邊朝這裡衝了過來。
鬼卿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宋南時師兄妹二人卻是面色大變,飛快的一左一右逃跑。
鬼卿還來不及逃,就見一瘦弱的小姑娘尖叫著:“啊啊啊啊!給我變回去!”
“嘭!”
她一個鐵拳將那顒鳥轟到了鬼卿臉上。
宋南時在一旁看著,心有餘悸:“太可怕了,小師妹看到了陌生人的臉戰鬥力能翻三倍啊,那顒鳥居然敢在她面前露出人臉!”
江寂也是長舒一口氣:“幸好我們躲得快。”
躲得不快的鬼卿:“……”
他掙扎著,面無表情地從廢墟底下爬了出來。
師兄妹兩個一麗嘉見,頓時訕訕笑了出來。
鬼卿笑不出來,他隻心如死灰問道:“江寂,這裡能放開手腳打架這件事,你到底告訴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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