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坐了半天,茶喝了幾壺,忘通忍無可忍道:“借你的靈石我早就還給你了。”所以你現在坐在我這裡不走,究竟是圖什麼?
“忘通兄這話從何而來?”松河放下茶杯,“你我多年交情,我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來找你。”
忘通挑眉看他,那坐在這裡作甚?他們倆的確是認識多年,但松河痴迷於劍道,而他因為手中拮據,大多時候都待在山上,要說交情親如兄弟,那也談不上。
“實不相瞞,我是因為修為久無寸進,才找個借口出來走走。”松河喝茶的姿態很優雅,平和的表情,行雲流水的動作,很難讓人看出他是一名劍修。
“原來如此。”忘通點頭,“我早就說你們劍修把自己逼得太緊,修行修心,哪能一味苦修。”
聽著忘通的話,松河頻頻點頭,時至午時,他忽然道:“貴宗門是在此時用飯?”
忘通:“……”
若不是因為松河是劍修,他幾乎要懷疑對方不是來尋找突破修為的方法,而是跑來雍城蹭吃蹭喝的。
松河到雲華門的第一天,國字臉沒有等到雙方鬧矛盾的消息。
松河到雲華門的第三天,國字臉還是沒有等到他們鬧矛盾的消息,但是聽說琉光宗送了雲華門一份厚禮。
松河到雲華門的第七天,兩個宗門還沒有鬧矛盾,聽說松河與忘通一同出現在湖上垂釣論道,兩人還一起去酒樓吃了最新出的炭火銅鍋肉。
松河到雲華門的第十天,松河與忘通一起吃了賣幾枚靈石一份的烤兔肉。
國字臉門主等啊等,等得山花都開了,也沒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反而是門下的弟子,抓住了幾個行事可疑的邪修。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琉光宗與雲華門關系有這麼好,這一定是琉光宗為了聯合雲華門抵抗邪修,才勉強咽下這口氣。
等邪修的事情處理完了,雲華門一定會倒霉,一定會。
“來人。”國字臉門主神情凝重道,“讓弟子加大排查邪修的力度,絕對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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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把宗門代入十大排名的決心,礙事的邪修也不能!
林斛去過很多門派,接觸過很多宗門弟子,但是像吉祥門這樣的宗門,他還是見得太少。早起穿衣服會算卦,晚上幾時入睡算卦,就連吃飯時坐哪個方位,都有人特意算一卦。
不過也因為這個宗門,他終於知道,也有箜篌不擅長的東西。
掐算推演幾乎是所有修士都會的手段,隻是除了卜師以外,其他修士隻是憑借修為高低,算個大概而已。但是像箜篌如此不擅長的,也不多見,偏偏她還對這些感興趣,天天捧著一套孫閣主送的龜甲算來算去。
更可怕的是,公子與成易道友還十分配合,裝作箜篌姑娘算得很準。今天說公子破財之災,公子就丟塊玉佩,明日說成易道友要注意腳下,成易道友就平地“摔”了一下。
好好一個小姑娘,怎麼能這麼慣著,這是教育小輩的下下策。
“林前輩。”箜篌捧著龜甲走到林斛面前,小聲道,“你今日要小心些,龜甲的卦象顯示,你今日好像有血光之災,不過能夠平安度過,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林斛:“……”
“箜篌姑娘,你以後不會走卜算一道吧?”林斛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怎麼會。”箜篌失笑,“我在卜算一道上沒有多少天分,若是由卜算入道,恐怕此生都沒有飛升的希望了。”
還好,總算還有自知之明。
林斛出門辦事,回來的路上,忽然想起箜篌早上給他算的那一卦,面無表情地走到樹邊,把手指在樹幹上蹭了兩下,幹硬的樹皮磨破了指背,滲出了點點血絲。
寵小姑娘的人那麼多,多他一個……也不算多。
林斛轉過頭,看到站在吉祥閣門口的公子,他把手背在身後,走到桓宗面前:“公子今日沒有與箜篌姑娘出門?”
“她在跟孫閣主學移栽樹木。”桓宗瞥了眼他身後,“快些進去,外面風大。”
林斛:“……”
公子這是把他當箜篌姑娘一樣擔心?
“別把傷口吹幹了。”桓宗神情平靜道,“別忘了你今日有血光之災。”
林斛:“……”
男人啊男人,為了美色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有些樹移栽的時候,需要洗根,剪去所有枝丫。比如這幾種,都需要洗根。”孫閣主指著園子裡的各種樹木,園子裡靈氣很濃鬱,很多靈氣正是這些樹木散發出來的。
箜篌跟孫閣主蹲在一塊兒,手上拿著鐵锹,裙擺上沾上了泥巴。一老一小蹲在草叢裡,打眼看上去,還真有幾分果農的模樣。
“種花也一樣麼?”箜篌看著孫閣主把一株幼苗移栽到另外一個坑裡,用水壺給小樹澆了一點點水。
“花跟樹差別很大。”孫閣主拍了拍土,站起身道,“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長在土裡。”
箜篌:“……”
那相同點可太多了。
“來。”孫閣主小聲對箜篌道,“我帶你去吃一種果子,五百年就隻結了兩顆,我們一人一顆分了。”
箜篌看了眼四周,確保沒有被其他吉祥閣弟子聽見:“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她一個外人,把好東西給吃了,這讓吉祥閣弟子怎麼想?
“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有什麼不好的。”孫閣主從收納戒裡掏出一枚如鴿卵大小的果子,放到箜篌手裡,“我的那些後輩都沒人愛種樹,這些果子肯定不想被他們吃。”
不愛種樹,所以樹上結的果實也不給他們吃?
孫閣主……還挺任性。
“這顆果子好漂亮。”箜篌看著掌心紅豔豔的靈果,這種紅十分純粹,比最美的紅寶石都好看,她有些舍不得吃。
“這種果子叫尋雲果,被稱為長在雲端的靈果。我當年進入五百年才打開一次的秘境中,因為行為不不足,不敢往裡走,最後幹脆就在外面採點草藥礦石等物。”提到當年發生的事情,孫閣主就覺得十分好笑,“得到這兩枚果子實屬意外,大家都急著往秘境裡面走,一天後待在外面的就隻有我一個人。我坐在地上起卦時,發現秘境上空有朵雲飛得特別低,我就飛上去看了看。哪隻這根本不是雲,而是一顆飄在半空中的樹。我在古籍中看過相關記載,有種樹在雲中生長,千年開花,千年結果,染上塵土便會枯亡,你可知道這種樹叫什麼名字?”
箜篌想到了一種可能,神情有些激動:“是不是……尋雲樹?”
“你猜得沒錯,就是尋雲樹。”孫閣主點頭,“這枚果子就是我從那棵樹上摘下來的,以你現在的修為,吃下這個還有些勉強,留著你金丹化嬰後再用吧。”
“閣主,你那裡可有尋雲樹的枝?”箜篌顧不上怎麼吃尋雲果,反而問起另外一件事來。
“尋雲樹枝?”孫閣主搖頭,“尋雲樹是有靈智的植物,能讓我摘它身上的果子已是不易,怎麼可能讓我折樹枝。”
“那秘境在哪兒,可還會打開?”
孫閣主也不問箜篌為何對這個如此感興趣,隻是笑著回答道:“說來也巧,距離上次秘境打開已經過去了五百年,再過半個月,秘境就會再次打開。”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張地圖遞給箜篌,“這是尋找秘境的路線圖。”
箜篌接過地圖看了一眼,地圖上的地點標著奎城。
奎城……那好像是屬於元吉門管轄範圍?
“多謝閣主,你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箜篌站直身體,對孫閣主行了一個大禮。
孫閣主笑容慈和,搖頭道:“不必謝我,我這是為了討好你。”
“討好我?”箜篌愣住。
“你是主宗裡最有天分的弟子,我們吉祥閣在附屬宗門裡並不起眼,現在我討好了你,就等於討好了主宗。”孫閣主笑容更加溫和,又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遞給箜篌,羊皮紙上畫著尋雲樹長什麼樣子。看著面露欣喜的箜篌,孫閣主撫著潔白的胡子道,“不知我這個討好方法可還有用?”
“有有有。”箜篌笑著應下,“我回去就到師伯面前死命誇貴門派的好。”
兩人相視而笑,讓整個行賄受賄現場充滿了和平歡快的氣氛。
“無論如何,都很感謝閣主告訴我這個消息。”箜篌朝閣主抱拳道,“我想起還有些事需要與桓宗道友商議,失陪。”
“請隨意。”孫閣主看著箜篌匆匆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不變。
事實上他並沒有說謊,他確實在討好箜篌。不過,並不是因為雲華門,而是因為箜篌本身。身為卜師,他看到箜篌的第一眼時,就發現她面相格外奇特。本應是早夭之相,卻因一線生機獲得新的際遇。從此以後,便是平步青雲,氣運加身。
氣運好的修士,被天地大道厚愛。與之交好的人,也容易受其命格影響,變得越來越好。若是有人與之過不去,自身氣運又不足,最終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孫閣主本想再算一算箜篌的命運走向,可惜她命格已改,想要算出來,除非月星門門主望宿親自出手,不然沒人能做到。
以他的修為與能力,能算出箜篌氣運加身,已是極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算的方法不對,箜篌姑娘除了氣運加身外,竟然還背負著孽障。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不到十歲便入了雲華門,手上也沒沾什麼人命,怎麼會身帶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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