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是靈體狀態,很多隨身攜帶的法器不能用,唯有與她心神合一的本命法器鳳首,能夠隨心召喚而出。她把鳳首握在手中,一步步往前走。
長長的小道仿佛看不見盡頭,箜篌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她眼前隻看到這一條路,但是這條路就是正確的麼?
箜篌停下腳步,幹脆不再往前走,盤腿在原地坐了下來。有桓宗與林前輩守著她的身體,以他們的修為,肯定能發現她的不對勁。
與其四處亂闖,可能掉入更大的陷阱,不如老老實實就地等待。
閉上眼睛,仔細用神識感悟四周,她漸漸聽到了水流聲,鳥鳴聲,還有樹葉被風吹過的聲音。遠處,似乎還有嘈雜的說話聲。
她離城門應該不會太遠,附近還有一條河。
洞穴中,陣法師發現纏繞在陶俑脖頸上的頭發不再動了,皺眉:“竟然不上鉤?”
一個修行不到十年的小修士,竟然如此厲害?
清淨寺那些禿驢已經離開了此界,還有誰在幫她?陣法師掐指窺算,然而什麼都算不出來,一切仿佛都被天機隱藏著。
“壞我大事,就不要想活著回去。”陣法師發了狠,咬破手指,在陶俑上畫了一道符,“招四方惡鬼!”
無數張牙舞爪的厲鬼靠近箜篌,她睜開眼,緊皺眉頭。昨天晚上,青籮王後入了她的夢,然後引她的魂到了王後墓,她便覺得有些奇怪,凡塵界的女鬼,應該不可能做到的。
現在被這些厲鬼攔路,箜篌終於明白,不是青籮王後厲害,而是有人動了手腳。她十指搭於鳳首弦上,撥弦擊退最靠近她的厲鬼們,厲聲道:“若不退下,便讓爾等魂飛魄散。”
厲鬼哪裡理會這些,密密麻麻朝箜篌撲來,箜篌不再猶豫,抬手消滅大片鬼魂,殺出了一條血路出來。可是望著前路,她沒有動。
四個方向,隻有其中一個方向沒有厲鬼攔路,這不是明著告訴她,這條路有問題?
想趁著她慌不擇路時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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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冷哼,她可是聰明又機智的少女,怎麼會上這種當?
厲鬼對於箜篌來說,並不難對付,麻煩的是,厲鬼太多了,好像怎麼都滅不完,消滅了一波,又會從地裡爬出來一波。
叮叮叮。
鈴鐺聲響起,箜篌回頭,看到濃霧中飛出一道虛影,虛影手握寶劍,一劍掃平無數厲鬼,風姿卓然。盡管隻是一縷連面容都看不清的虛影,但是箜篌第一眼就認出,這是桓宗的一道神識。
虛影僅僅揮出兩劍,大片的厲鬼便在他的劍下消失得幹幹淨淨。
虛影飛身來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凌空飛去。很快他們穿過了濃霧,繁華的京城就在腳下。牽著箜篌手的虛影漸漸消失,清脆的鈴聲卻還在回響。
箜篌加快速度,飛進了金碧輝煌的皇宮,在她即將靠近宮門時,一條漆黑如墨,足有成人腿粗的大蛇攔住她的去路,她剛抬起鳳首準備動手,忽然數道箭羽飛過,全部插在了黑蛇身上。
幾個穿著盔甲的禁衛軍拖起黑蛇就走,幾個小黃門提著水桶過來,把地板衝洗得幹幹淨淨。
箜篌:“……”
“都打起精神,連一隻蟋蟀都不要放進去。”禁衛軍統領高聲道,“若是讓這些畜生擾了箜篌仙子的清休,你們良心上過不過得去,你們能不能面對天下百姓?”
“不能!”禁衛軍們齊齊應聲。
“知道這點就好。”為表自己的決心,禁衛軍統領低頭看了看,見一隻爬得很快的螞蟻經過,抬腳狠狠踩了下去,還用腳底碾了碾,“看到沒,本大人連螞蟻都不會放過。”
“是!”
陣法師氣得砸碎了桌上的陶俑,為什麼就連他用蠱術養出來的螞蟻,也無法靠近姬箜篌的身邊?他深吸一口氣,用神識給螞蟻傳遞命令,卻沒有得到螞蟻傳回來的神識。
怎麼回事,難道連蠱蟻都被發現了?
見勢不妙,陣法師也不再耽擱,收起洞穴裡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跑路。
能狠則狠,該逃則逃,這是做邪修的原則。
箜篌的靈體進入房間門,桓宗心有所感的抬頭看向門口,但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公子?”林斛見桓宗忽然看向門口,跟著抬頭看去,隻看到在風中微微搖晃的門。
林斛轉身看床上的箜篌,雙眼不敢移開半分。
箜篌吃力的睜開眼,她覺得自己眼皮重逾千斤,身上仿佛被壓了一堆石頭,手腳都不是自己的。勉強讓眼睛睜開一道縫,她張開嘴想說話:“黃……”
桓宗。
“別說話。”桓宗抖著手握住箜篌的手腕,把一瓶靈液喂到她口中,“你魂魄離體,身體會暫時有些難受。”
除了修為達到出竅期以上的修士,其他修士遇到元神出竅這種事,身體都會出現不舒服的症狀。
箜篌把口中的靈液艱難咽下,朝桓宗眨了眨眼。
“疫情已經解決,此界帝王派了大臣去疫區幫助當地百姓處理災後事務,你不用擔心。”桓宗猜出她想要問什麼,“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隻有你。”
箜篌察覺到自己掌心有東西,想到這有可能是青籮王後送給她的盒子,她吃力的揚起手,把盒子遞到桓宗掌心,放心的睡了過去。
“箜篌,箜篌……”見箜篌又暈了過去,桓宗急切的握住她的手,往她體內輸送靈氣。
眼見公子行事亂了章法,林斛看不下去,開口提醒道:“公子,箜篌姑娘隻是睡過去了。她剛經歷了靈體出竅,能夠安安穩穩睡一覺是好事。”
桓宗這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態,桓宗怔怔地看著箜篌出神。
“不知這個盒子從何而來?”林斛覺得奇怪,箜篌姑娘靈魂出竅,怎麼多了一個奇怪的盒子?而且更讓他意外的是,這個盒子上,蘊含著濃烈的靈氣。
這可是凡塵界,怎麼會有靈氣如此充足的東西?
桓宗把盒子遞給他,起身用湿帕子擦了擦箜篌的手與臉頰:“林斛,箜篌與此界塵緣已了,待她醒來,我們就回凌憂界。”
“可是……”林斛表情有些猶豫,“我們還有一味藥,需要在此界尋找……”
“不用了。”桓宗道,“為了這幾味虛無縹緲的藥材,讓箜篌跟著我東奔西走,卑躬屈膝,又有什麼意義?”
林斛沉默片刻:“公子,我知道你不忍箜篌姑娘受累,甚至……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哪一日你沒了,就會有別的人站在箜篌姑娘身邊,陪著她一起走下去?”
“若真有那一日,有很好的人陪伴在她身邊,我……”桓宗頓了頓,為箜篌壓好被角,“我也能放心了。”
“是啊,從此以後,其他的男人牽著她的手,日夜陪伴在她身邊,與她一起遊玩天下,最後再一起渡劫飛升,成為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桓宗扭頭看林斛,林斛無奈搖頭,“既然在意,就不要故作大方了。自己在意的人,交給誰能夠放心?萬一那個人欺負她,欺騙她,背叛她?而你又不在她身邊,不能保護她,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你幫我……”
“公子,你應該知道的。”林斛緩緩搖頭,“當年我承諾守護在你身邊,是因為你對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你不在了,我會回歸山林,再不問紅塵。”
“自己的女人自己看,交給誰都不合適。”林斛似認真似開玩笑說了這麼一句,順手打開了桓宗遞給她的盒子。
不打開則已,打開後把他嚇了一大跳,這裡面似玉似耳的東西,不就是……不就是……蒼玉耳?箜篌姑娘靈體出竅的時候,究竟幹什麼去了,總不能是去挖別人的墓了?
林斛愣神許久,才道:“公子,你這輩子光做牛做馬是不能夠了,下輩子也跑不掉。”
桓宗把箜篌的手掌,甚至指縫每一處都擦得幹幹淨淨,沒有理會林斛的話。
“箜篌姑娘,替你找到了蒼玉耳。”
“你說什麼?”桓宗回過頭看林斛,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斛把已經打開的盒子遞到桓宗面前:“你看。”
桓宗握住箜篌的手,許久後道:“你說得對。”
“為箜篌姑娘做牛做馬這事兒?”
“不,是下輩子還能為她做牛做馬。”看著晶瑩剔透的蒼玉耳,桓宗把箜篌的手放回被子裡,“這樣很好。”
林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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