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勿川嘆口氣,想要斥責箜篌幾句,可是看她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又舍不得說她幾句重話。細論起來,這事還要怪師父,若非他把天地和合陰陽龍鳳鼎給了箜篌,又怎麼會讓箜篌生出這等心思?
之前師妹還沒出關的時候,他擔心仲璽真人對師妹做些什麼,現在他首先要擔心的,是師妹有可能對仲璽真人做什麼。
“師兄……”箜篌朝勿川眨著眼,滿臉的無辜。
勿川沉默片刻:“你行事委婉些,我們修真界雖然不像凡塵界注重男女大防,但你這樣也太過明顯了。”到時外界傳什麼小師妹對仲璽真人圖謀不軌,面上該有多難堪?
箜篌愣了一下,她還以為勿川會說一大堆道理,沒想到是這個,“師兄……”
“不要委屈了自己。”勿川語重心長道,“世間萬物都可強求,唯有感情不行。若你們不合適,就不要死纏爛打。順應心意,不要自己受委屈,更不要以愛為名,做傷害其他人的事。”
勿川看過很多情愛的悲劇,有人求而不得,死纏爛打把自己弄得萬分狼狽;有人把喜歡的人視為所有物,打著愛的旗號,傷害所有靠近道侶的異性;還有人愛得毫無底線,迷失了自己,做出無法挽回的悔事。
他怕箜篌步入這些人的後塵,所有這些話可能並不討喜,他仍舊要說出來。
箜篌微怔,她以為勿川大師兄會說她丟了宗門的顏面,沒想到竟是提醒她,不要讓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
見她愣愣看著自己,勿川嘆氣道:“我並不是反對你心悅仲璽真人,隻是希望你能好好對待自己。若是有用得上師兄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對不起,勿川大師兄,其實我跟桓宗他……”
“勿川師伯,箜篌師叔。”幾個內門弟子過來,見到他們在,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箜篌對他們笑了笑,待他們走遠了,勿川拍了拍她的肩:“誰人不曾年少過,有喜歡的人並沒有錯。但是要注意分寸與手段,不要讓人看低了你。”
拍在肩上的手,溫暖而又堅定,箜篌低著頭,小聲道了謝。
勿川笑了:“我們家箜篌這麼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歡你。”若是仲璽真人敢不喜歡,那就是他眼招子有問題。
佩城的琉光宗類,親傳弟子們都在做迎接各宗門賓客的準備工作,宗門內的長老們,卻守在了主宗正殿大門外。正殿的上空,烏雲密布,雷電閃爍,整個天空黑壓壓一片,仿佛眨眼間就要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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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劫雷劈下後,很快又劈下了七道。
正殿的建築材質稱得上水天才地寶,在劫雷的力量下,已經變得焦黑,眾人隻隱隱約約看到空地上盤腿而坐的人。
轟!
第九道劫雷劈下,粗大如龍身的紫雷,讓幾位護法的長老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整個琉光宗,被雷光包裹了。
最後一道劫雷把主宗正殿劈成了一個坑,最終消失在天地間。
佩城的城門口,九鳳門的一位長老腳下一停,仰頭看著從天上忽然飄下來的雨。
“有人渡劫成功?”
這場雨蘊含著紫氣與靈氣,渡劫成功的人,修為至少達到了化虛境。整個琉光宗,最有可能渡劫的就是宗主金嶽,可是金嶽的修為已經四五百年停滯不前,怎麼忽然就開了竅?
第116章 露餡兒
金嶽中廢墟中走出,他身上的法衣已經破破爛爛,但是渾身的氣勢,卻讓所有人忽略他身上的衣物。
“恭喜門主出關,晉化虛境修為。”
琉光宗上下喜笑顏開,金嶽收徒弟的時候的是分神期,他徒弟到分神期的時候,他還在分神期,大家都擔心他心境難破,沒想到就這麼毫無預兆的突破了。
“恭賀宗主。”劍修們平日雖嚴謹自制,但此時此刻仍舊忍不住臉上的笑意,“願宗主早日成就飛升大道。”
“化虛境難,飛升更難。”金嶽在抬手間,就讓自己身上的衣服恢復了原貌。他的神情和緩,身上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此刻的他是平凡的船夫,是闲散的農人,再無半點劍修的模樣。
修真修行,最終修的,不過是返璞歸真罷了。
“這些年我總是顧慮太多,一直故步自封。在徒弟身上,忽然感悟到了一個道理。”金嶽對幾位長老與峰主道,“身為人師,在他幼小的時候,不能放手讓他自己的走。但是在他長大以後,就要學會放手。我自以為豁達,然而在教導仲璽的時候,卻犯了很多錯誤,所以他不懂待人接物,不懂情感,甚至不懂什麼叫活著。我養出了一把鋒利的劍,不是一個徒弟。”
自從仲璽靈臺出了問題以後,金嶽就內疚萬分,這是他這個師父的錯。
“宗主,這並非全是你的錯。”松河明白金嶽的意思,微愣後勸道:“仲璽生來便是那樣的性子……”
“他是這樣的性子,我應該更加注意才對。”金嶽釋然一笑,“幸好他遇到了雲華門的箜篌姑娘,於是有了人情味,有了喜怒,甚至還能與她天地雙修。”這位箜篌姑娘不僅是桓宗的救贖,同樣也是他的救贖。
她讓他放下了最後的顧慮,讓他清晰認識到自己曾經犯了多少錯誤。好在一切還有彌補的機會……
聽到金嶽提到箜篌,松河想起了雲華門並不想讓箜篌姑娘與師侄結為道侶的事,他看了眼宗主,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好不容易想通了,看透了,修為大進,他怕自己一句話,又把宗主氣得暈過去。
“各宗門的人應該要到了?”金嶽把手背在身後,就像是不染塵世的仙長,“讓門下弟子小心接待,不要讓邪修混入其中。”
“是。”松河看了眼金嶽身後被雷劈得幾乎變為廢墟的主殿,小聲道,“宗主,我們還需要安排人手盡快把主殿修好。”
金嶽:“……”
早知道他會這麼快渡劫,怎麼也不會把閉關的地方選在主殿,現在賓客快要來了,主殿卻沒了。
見金嶽沉默不語,松河瞬間明白過來:“請宗主放心,我馬上安排人修繕,盡量趕在所有人到達佩城前,把主殿修好。”
“宗主,昭晗宗長老、峰主攜弟子拜訪。”
松河:“……”
金嶽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帶他們去前殿。”
說完,他揮手在身後織造了一片幻影,看上去就像主殿還在一般。
當然,那隻能是看上去而已。
昭晗宗的人已經到了琉光宗,而雲華門的人還在準備出門。
“辣椒帶了沒?”
“帶了。”
“秘境香醬?”
“有。”
這是負責飲食的弟子。
“玉毫筆?”
“玉毫筆帶了,不過缺了二十支狼毫筆。”
這是負責書墨類的弟子。
箜篌身為棲月峰親傳弟子,倒不用親手掌管這些,但也要幫著其他弟子清點物品,然後分類別裝在收納袋中,每個收納袋上都繡著金紋,裡面裝著什麼,該由誰管都一目了然。
跟在箜篌身邊的桓宗發現,雲華門除了給每個弟子散發了不少符篆意外,還帶了不少的食材調料,躺椅軟墊,在衣食住行上顯然格外上心。
眼見負責飲食的弟子把物品清點了一次又又一次,他有些明白箜篌為什麼喜歡吃東西了,這與雲華門乃是一脈相承。
這次帶隊的長老是秋霜長老,她已經多年未出山門,這次出門特意盛裝打扮一番,一千多歲的她,看起來就是箜篌的姐姐,美豔如高貴的牡丹。
她懶洋洋的斜靠在飛宮柱子旁,手裡把玩著一柄繡花團扇,也不催促弟子,懶散得像是美豔的蛇。
同行的兩名峰主是午陽峰裴懷與晨霞峰青元,原本宗門打算讓忘通同行,但是青元與忘通不對付,珩彥把怕這兩人鬧到外面丟人,幹脆把他們兩個分開。
忘通嘴上說著不在意,但是臨出發時,卻趕了多來,給箜篌與兩個徒孫塞了不少的法寶與符篆,念念叨叨說了不少叮囑的話。
“出門在外,不要隨便相信別人挑撥之言,若是遇到熱鬧可看,也不要單獨出行,與同門在一起更安全。”說到這,忘通又把三塊拇指大小的鑑魂石給了弟子,“這三塊鑑魂石你們要收好,若是石頭變色,就說明靠近你們的人,並不是他本來的相貌。”
歸臨捏著石頭,扭頭看其他峰的弟子,其他峰主果然也都偷偷摸摸的給自家徒子徒孫塞東西,護短都護得如此理直氣壯。
他握緊手裡中的鑑魂石,朝忘通行禮道:“請師祖放心,我們一定會多加留心。”
“嗯。”忘通滿意的點頭,“你行事穩重,把你師妹與師叔看管好。”
“是。”歸臨偷偷看了眼箜篌,見她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才松了口氣。身為晚輩,去看管長輩,從某種程度而言,是長幼不分,在很多人眼裡與侮辱無異,好在雲華門內並不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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