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說過要帶她過來見她的生父。
宜寧心裡突然有了個荒謬的想法,難道……難道她的生父就是英國公?
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
英國公在她面前半蹲下來,因為他高大,要和宜寧平視就要自己俯下身。他知道自己長相是有點兇,怕嚇到了女孩兒,露出一個還算和善的微笑:“你是叫宜寧吧?”
一問出口他就覺得問得實在是不好,人家三哥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
宜寧輕輕點頭,屈身行禮道:“小女宜寧,英國公安好。”
她怎麼能叫他英國公呢,她應該叫他爹爹的。魏凌有些激動,卻也知道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讓人家小女孩接受,總得有個過程吧!
“英國公是你的生父,這次來帶你離開的。”羅慎遠按上她的肩,跟她說,“宜寧,你跟英國公走吧。你是英國公府的小姐,該跟英國公回去的。”
宜寧卻微微地皺了皺眉。
不是說過她的生父隻是一個護衛嗎?怎麼突然就變成英國公了!
怎麼會是英國公呢!
“你是我親生的孩子。”魏凌嘆了一聲,想撫一撫孩子的發,又怕嚇到她。隻能背著手說:“當年的事我以後再跟你說,如今爹爹要帶你離開羅家,去英國公府。我已經寫信給你的祖母說了,你祖母也很想你回去。以後你就是英國公府的小姐了。你……可要跟我回去?”
宜寧對魏凌一點都不了解。
同時她覺得事情變得太快,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她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變成英國公府的孩子,英國公府是什麼地位,豈是羅家能比的。
“你……”宜寧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你是來帶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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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在羅家留下去了,但是想到跟著英國公回去,以後恐怕就會遇到陸嘉學,甚至還有程琅,那些前世所有的人。羅宜寧就覺得不喜歡,她根本不想跟這些人再有牽扯,她隻想好好地過日子。但羅家也的確不能久留……
“我是來帶你離開的。”魏凌溫和地對她笑,似乎生怕嚇到了她,語氣有些試探地道:“宜寧,京城很好玩的。節日裡有燈會,那燈能拜好幾條街。平日也很熱鬧,天天都跟過年一樣……你去過英國公府嗎?我們府邸佔了半條街,你要是去了,爹爹就給你準備一個大院子。”
第74章
花廳的筵席熱鬧地擺開了,羅大爺也過來見過英國公,羅成章和羅大爺進了書房密談。
羅大爺聽了之後十分震驚:“英國公與前弟妹……這可查清了?”
羅成章沉默不語,但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羅大爺徐徐地吐了口氣:“這事我要勸你,萬不可得罪了英國公。我在京城的時候聽聞,前個月蒙古部落來犯。陸都督已經進言要再舉薦英國公為宣同總兵,皇上現在病重不起,內閣裡汪遠一手把持著,陸都督現在說什麼就是什麼……”
羅成章聽此皺眉,忍不住道:“若不是看著他的身份,我何至於忍氣吞聲!”他又嘆氣,“罷了吧,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都死了十多年了,為了羅家與顧家的顏面,我也隻能秘而不發了……他的意思是是宜寧是收養在母親身邊的,極少見人,以此掩飾身份。”
“這些事情忍一忍就罷了。”羅成文在官場沉浮比弟弟久,說他虛偽也好,隻要有眼前的好處,那必然是要抓住的。
“事情既然已經無法改變,你倒不如一開始就對他以禮相待,反倒能讓他賣你個人情。英國公的人情總比五萬兩銀子來的重要。”
羅大爺隻可惜自己知道得晚,單一想到弟弟那個性子,他隻能嘆氣。
“你一會兒再出去,隻當什麼都沒有過。”羅大爺整了整衣襟,回頭叮囑羅成章。
花廳裡羅懷遠在恭敬地和英國公說話,魏凌隻想著自己的女孩兒,剛才說了幾句話就教領去裡屋了,他總覺得還沒看夠。回答得有些敷衍。而裡屋的動靜花廳又是看不到的,不知道他女孩兒是怎麼想的,究竟願不願意跟他回去。
魏凌覺得自己行事太突然。
這麼帶著精兵上門來,無論如何都會給人以勢壓人的感覺,他長得又不夠慈眉善目。不知道是不是讓女孩兒害怕了。
魏凌握著酒杯緩緩地啜飲。無論怎麼樣,今日是肯定要帶她走的。
裡屋當中,林海如終於見到了宜寧。
她握著宜寧的手怎麼也不肯松開,眼中含淚地打量她,總覺得她是瘦了:“你父親他不要我見你,我又不知道你在鹿鳴堂是個什麼情況,急得我吃不下睡不好!你那裡可缺東西,我教人給你送過去。你一向怕冷,爐子被褥可是夠的?”
她說著又是咬牙:“你那爹也是糊塗,叫狼心狗肺的東西給蒙了眼睛……”
說得旁邊的陳氏喬姨娘等人頻頻側目,喬姨娘甚至尷尬地咳了一聲。林海如就看了她一眼道:“姨娘這是不高興了?”
喬姨娘站起來屈身:“妾身是嗓子有問題,擾太太清淨了。”
她一直在等著看那英國公府的小姐,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出現過。林海如又時不時地放她刀子,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她臉皮薄也有點頂不住了。喬姨娘就先告病退下了。
林海如一定要宜寧跟著她回去睡,宜寧笑著拒絕了。林海如看她跟眼珠子似的疼,想了想直接從袖子裡拿了一疊銀票出來。有什麼也不如有這個方便啊。
宜寧握著尚帶有繼母體溫的銀票,把這疊銀票握緊了,她實在是為自己操心太多了。
她本想悄悄地回鹿鳴堂去,路上還是遇到幾個丫頭。以為她走遠了,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竟說得有些難聽了。要是平日,這些丫頭敢在背後議論主子,早就被掌嘴了。宜寧隻是停下來,回頭淡淡地看著她們問:“你們是哪房的丫頭?”
幾個丫頭低下頭噤了聲,宜寧一步步走近了說:“說什麼當著我的面說,叫我聽聽,不如讓管你們的婆子也來聽聽看?”
丫頭們連忙跪下來求饒,像這種背後議論主子的,叫婆子知道了必然會撵出去的。
那邊魏凌正想去找宜寧,但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裡屋了。他帶著侍衛走出來,就看到院中的亭子旁邊,宜寧站在那幾個丫頭面前,話他也聽到了。他本以為宜寧會放過那幾個丫頭,誰知她卻叫了一個過來,抬手就是一耳光打過去。
清脆的一聲響,那丫頭不禁地別過臉渾身發抖,宜寧卻冷冷地道:“主子再落魄,豈是你們可以議論的!”
宜寧有點受夠了,這幾天以來她憋了多少的委屈沒有發作,越積越多終於到了頂點。那一耳光打出去她絲毫沒有留情,丫頭的臉迅速紅了。那丫頭臉皮薄,被打得眼眶含淚。七小姐一向是出名的脾氣好,她不知道七小姐也是會打人的!
“有什麼好哭的!”羅宜寧冷冷道,“你給站我起來,說是哪房出來的。”
丫頭終於嚇得哭了出來,不住地磕頭求饒,說她知錯了。
魏凌遠遠地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沒想到這小丫頭也是有脾氣的!但一想又覺得心酸,要是個正常的嫡出大小姐,誰敢在背後偷偷議論她?要是他英國公府的小姐,誰敢輕慢她?
宜寧冷冷地看著這個丫頭,直到她磕了二十個頭。她終於還是沒有把那丫頭怎麼樣,饒過了她,幾個丫頭攙著被打的那個離開了。
宜寧轉過身想走,卻聽到後面有人叫她。“宜寧,你等等!”
宜寧回過頭,發現英國公魏凌站在她身後,而且帶著一群侍衛。他大步地朝她走過來,看著她笑著說:“我都看見了。”
“您看到了又如何?”宜寧抬起頭淡淡地說,她並不在意是不是被看到了。隨後卻看到英國公緩緩地在她面前半跪下來,她不禁後退了一步,魏凌卻隻是她的裙子上拿下來一根草屑,又幫她整理了噤步。“你看,你的裙子都沒有弄好。”
宜寧望著他掌心的那一根草屑,目光閃爍。
他既然是英國公,又何必這般呢!宜寧從不曾了解過魏凌這個人,雖然是她的生父。但就算是帶在身邊親自養的女孩兒,也不會對她這麼好。何況他的身份還不低!“你這是做什麼?”宜寧問道。
“你長這麼大了,我才知道有你的存在。”魏凌看她眼睛略圓,看著他的目光還是那種陌生的探尋,覺得自己的女孩兒真是十分可愛。他神情微動,說道:“爹爹一直在想,若我真的有個女孩兒是什麼樣的。宜寧,我帶你離開吧。以後不會有人敢說你什麼,絕對沒有人敢。”
宜寧看著魏凌的臉,她看到了他眉梢的那顆痣,和自己的痣位置長得一模一樣。
她突然有了幾分親昵感。
“英國公,石磚涼了傷膝蓋,你不要半跪著了。”宜寧雖然無法對著英國公叫父親,語氣卻也溫和了一些。
“這有什麼的。”魏凌覺得這麼跟她對話很好玩,不然高了她太多,總有些居高臨下的感覺。這樣比她矮一些,好像她的防備就沒有這麼重了。“我來的時候,想叫你原來那父親放你離開。也是半跪的,畢竟我直接帶你走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再者我是習武之人,這還不算什麼。”
宜寧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魏凌為了能帶她走,竟然向羅成章服軟?她原以為他們這些世勳貴族,都是高高在上的。宜寧前世就從未把這些人搞明白。她以為陸嘉學心胸開朗,結果他卻是滿心的算計和冷漠。她以為程琅不過是個單純的孩子,但他卻視女子的名聲於不顧風流人間。
她嘆了口氣,看著魏凌說:“我半歲的時候就沒有母親了,本來以為的父親也不是我的父親。我在羅家,也不知道該怎麼呆下去了……”
其實羅成章真的讓她有點心寒,雖然知道這爹挺糊塗的。但她平日對這爹也是極盡孝心了,羅成章說翻臉就翻臉,半點情面都不留。要不是有羅慎遠阻止,恐怕此時她被趕出府去都有可能。想來這就是翻臉如翻書了。
魏凌看她長得稚嫩可愛,眼神卻透出一股涼意,不禁低嘆一聲道:“你倒也可以怪我。要不是我,或許你母親就不會早逝了……”
宜寧卻打斷了他的話:“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存在了。”
魏凌抬頭,聽到他的女孩兒突然問:“英國公,你說帶我離開,那要什麼時候走?”
魏凌突然抬頭,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宜寧。隨後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從他裡心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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