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如就跟他介紹:“這是慎遠的妻子,你該叫聲三弟妹。”
劉靜看了她一眼,也嘴角微彎喊了聲三弟妹,並道:“三弟妹面相和善。”又看向屋內說,“倒是讓你們看笑話了,勞煩二嬸母幫我進去看看她吧。”
兩人正待點頭,簾子挑開走出來一個人,是羅宜憐。她看到劉靜站在外面,表情有些不自然,又看到林海如和羅宜寧,更是臉色微冷。林海如沒有多管她,帶著宜寧挑簾子進去。
宜寧落在後面,音隱約聽到羅宜憐跟劉靜說:“這幾日天氣轉涼得厲害,四姐夫怎麼穿得如此單薄。莫站在這裡等了,到抱廈裡坐著吧。四姐怕是不想見你的。”
宜寧回頭看的時候,劉靜卻已經離開了。
她心裡淡淡一笑,轉過頭,屋裡頭正嗚嗚地哭。
屋內羅漢床上擺了杭綢軟墊,翡翠珠簾用鉤子勾著,羅宜玉撲在羅漢床上邊哭邊說:“他若是真喜歡我,怎麼任著他母親這麼作踐我!我怎麼安排房中事,還由得她來過問!說得那般難聽,我不要她兒子又如何!”
陳氏坐在女兒旁邊,拍她的肩勸道:“劉靜對你這麼好,你也別作踐他一番心意啊。上次你著急一失手,打了他的臉人家也沒說什麼。”
“他說我啊,把我休了最好!我才懶得看他娘的臉色!”羅宜玉直起身子,提高了聲音。
“你便是沒被婆婆拿捏過。”羅宜秀坐在旁邊的杌子上嗑瓜子,“沒得天高地厚,以為到哪兒別人都要捧著你。”
她知道羅宜玉是說得厲害,反正知道劉靜不會休她,有恃無恐。
“你可別火上澆油了!”陳氏心疼女兒是低嫁,拿帕子給她擦眼淚,讓兩個兒媳趕緊扶她起來。
林海如帶著宜寧坐下來,禮節性地勸了幾句,但反正人家是油鹽不進,怎麼說都不聽。
宜寧從羅宜秀那裡分了點瓜子來吃,說道:“宜玉姐姐,我且問你一句。若是劉姐夫和大伯母衝突了。你幫誰?”
羅宜玉擦了擦眼淚:“你莫要套我的話,我自然幫我母親。但他不一樣……”
“他怎麼了?”想到劉靜在羅宜玉面前謙卑的樣子,羅宜寧微微一笑:“他不是娘生的爹教的。偏要縱著你?他跟你一樣的,母親含辛茹苦的拉扯長大,寒窗苦讀地科考,高中了進士。你說他配不上你,人家努力這麼久來配你。四姐,當年你喜歡那人如今也要娶親了,娶的是誰你該比我清楚。你能努力,去配得上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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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宜玉被她說得一震,看著她的目光有些陌生。
“他要事事順著你,必須你說得都對,就連父母都能不管不顧?”羅宜寧走到她面前,“若是個連生養自己的父母都不珍重的,這樣的人宜玉姐姐可敢要?宜玉姐姐可要好生想想,那也是個有血有肉,有脾氣的人。一旦真心受了傷害,別人珍重他去了,像劉姐夫那樣堅決的人,你可是怎麼求都求不回來的。”
羅宜玉不說話了,倒是慢慢止住了哭。
“宜寧。”突然有人喚她。
羅宜寧回過頭,看到羅慎遠站在門口,穿著緋紅官服,正含笑看著她。
羅慎遠是來找她的。
羅宜寧告辭了眾人,跟著他出來:“三哥,你這麼早下衙門?”
“下午有空,帶你出去一趟。”羅慎遠說,“你剛才在勸宜玉?”
“也算是吧。”羅宜寧嘆了口氣,“讓她看清楚些而已,免得活得糊糊塗塗的,以後後悔也來不及。你都聽到了?”
“嗯。”他摸了摸她的頭。
很少聽到她講道理,這小丫頭竟然能說得頭頭是道的,是能唬人了。
羅宜寧是見多了這樣的,到最後雞飛蛋打,後悔也晚了。她勸幾句,能不能明白看她自己,別弄得家宅不寧就好。
“你這是要帶我去那裡啊?”兩人走出垂花門,宜寧看到小廝去套了馬來才問他。
這是要出府?
*
祥雲酒樓後面就有片石榴林。景色十分好,祥雲酒樓就搭了個戲臺起了班子。聽戲的人很多,唱出了個角兒柳百生。如今這時候正是熱鬧的,去聽戲的就送盤石榴。
宜寧跟著羅慎遠上了二樓,侍衛留在了門口。她真沒想到他是帶自己出來看戲的。開了個雅間,正好對著戲臺子,視野極佳。一旁還有棵石榴樹,如今這季節枝頭上都累累地綴滿了紅色的石榴果。
羅慎遠坐下來。婢女就遞了個戲單來,“羅大人,請您點戲。”
羅慎遠隨手遞給她:“你選一出。”
宜寧因是婦人出門,披了鬥篷。現在摘了帽沿,接過他遞過來的戲單子,看了半天選了出《精忠記》。還是奇怪,羅慎遠明明知道她不愛看戲。
戲臺子上的簾子就被挑開,演嶽飛的角兒出來,兩側的銅鑼咚咚地敲起來,非常熱鬧。這武旦的確身姿颯爽,行雲流水,下面的稱好聲響起一片。
“這個……”她回頭想跟他說話。
羅慎遠坐在太師椅上,抬起茶杯喝茶:“好好看戲。”
他這是要做什麼啊。
宜寧還是不說話了,片刻之後,樓梯處有聲音傳來。有人徐緩拾階而上,隨後門吱呀一聲開了。羅宜寧聽聞動靜回過頭,才看到來人竟然是謝蘊!
她把鬥篷摘下來,穿了件水紅白櫻的褙子,發梢垂在身後,隻簪了一隻金簪,別無飾物。她臉上本來是帶著笑容的,看到羅慎遠和羅宜寧坐在一起,笑容才漸漸沒有了,看著羅宜寧的目光非常不善。
“羅慎遠。”謝蘊聲音發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宜寧,過來。”羅慎遠則放下茶杯,她本來是坐在他身邊的,他的手突然攬上了她的腰,讓她靠近一些問她說。“以後若是有人問你。你夫君娶你是為了什麼。你怎麼回答?”
羅宜寧看到他靠近,突然想起那天雨夜裡,他突然地吻她。
“你原來……”她喃喃道。
“你不敢說,還是沒有自信說?”羅慎遠嘴角微彎。
羅宜寧這才反應過來,難道羅慎遠知道那日在程家發生的事,這是帶自己來找回場子的?
“羅慎遠!”謝蘊咬了咬唇,“你讓你過來,就是來看這個的?”
“跟她說吧。”羅慎遠重復道,外面的銅鑼聲敲得十分熱鬧。
羅宜寧頓時心跳如鼓,被他摟著的地方都有種發熱的感覺。
她怎麼好說,說著根本就像是自戀吧!
謝蘊氣得發抖,原以為他讓自己出來……出來是要和她敘舊的,他帶了羅宜寧,就是來給她撐場子的?她繼續冷笑道:“我說的有什麼錯?她要不是你妹妹,若沒有賜婚的事,你會娶她嗎?”
“你說得不全對。”羅慎遠抬起頭,笑道,“她若不是我妹妹,若沒有賜婚的事。我才是求之不得的那個,她不會答應嫁給我的。”
羅宜寧手心發汗,她覺得謝蘊那個目光簡直想把她殺了。
“謝姑娘,倒也不全是如此。我與三哥自幼相識,是有多年的情分在的。”羅宜寧對她微微一嘆道。
樓梯蹬蹬的響,比原來急促很多,頃刻就沒有聲音了。
宜寧把謝蘊打發走了,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她想著羅慎遠剛才說的那句話。“她若不是我妹妹,若沒有賜婚的事,我才是求之不得的那個。”
他求之不得嗎?那三哥究竟喜歡了她多久?這是怎樣的隱秘沉重。
宜寧回頭看他,羅慎遠舉著茶杯慢慢晃動,側臉俊逸沉靜。
她好久後才問:“三哥,你以前經常約謝蘊出來吃茶?”
羅慎遠搖頭道:“與她認識之後,謝蘊說過我有事就在祥雲酒樓約她,今日還是頭一回。”他伸手去牽她站起來,“以後有人欺負你,不用自己應對。來告訴我就行。”
宜寧被他牽起來,有種珍之慎重的感覺。
她心裡卻暗笑著想。有事若是我不應付,你來就黃花菜都涼了。
本以為要走了,結果走到門外卻遇到了楊凌一行人。楊凌見他牽著個小姑娘,就笑眯眯地攔下他:“方才樓下就看到咱們羅大人的侍衛,上來一找準沒錯。這位是嫂夫人吧?”
隨行三人都有些好奇,這小姑娘才到羅慎遠的肩高。十四五的樣子,帶著鬥篷看不清臉,竟然是羅侍郎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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