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偷盜詔書後,您就被把自己當皇後了!”副指揮的語氣冷漠,讓人把周氏綁起來。
“偷詔書?”周氏覺得很荒謬,“你究竟在說什麼……嗚!”一團布塞入口中,避免她自殘。
副指揮使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揮手叫人把這曾經無比尊貴的皇後帶下去,又對剛才那位近侍說,“去,給程大人傳話,讓他把羅三夫人帶出來。否則現在就殺了你!”
那近侍從地上爬起來,跑出大殿,才看到屋內的命婦都不見了,應該是已經被副指揮使帶下去了。這時候錦衣衛的人已經包圍了大殿,隻有趙明珠和徐氏還在等羅宜寧。他去敲了偏殿的門,傳來了程琅冷冰冰的聲音,但停頓很久都沒有動靜。
副指揮等得不耐煩了,立刻道:“踹門!”
門砰地一聲被踹開了,但裡頭隻有被綁在椅子上,塞著嘴的羅宜寧。副指揮使四下看去,窗門大打開著,程琅和他幾個下屬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幾步跑過去將羅宜寧身上的繩索解開了:“三夫人,卑職聽從道衍大人的吩咐來救你的。程琅呢?”
“你們叫人來敲門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不對了,跳窗走了。”羅宜寧活動了一下手腕說。
程琅聽到外面的聲音不對,再一看羅宜寧,就料想到恐怕事情早就已經敗露了,此時怕會被瓮中捉鱉。立刻掏出一張手巾,塞住了她的嘴。並在她耳邊低聲說:“來人應該是你三哥的人,不會害你的。我不能久留,要先走了。”
最後他才離開。
皇後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隻要有三皇子在,逼宮就沒問題。這時候坤寧宮被包圍,根本連救皇後的必要都沒有。他不如去和陸嘉學會和。既然這位副指揮使已經動手,就證明兩邊已經開始正面交戰了,這這裡浪費時間也沒有意思。
羅宜寧被綁縛著手腳不能反應,瞪大眼睛看著他不見了,然後閉上眼。其實程琅的手巾塞得並不嚴實,她還可以喊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力,但她卻沒有。可能還是狠不下心來對程琅,畢竟被副指揮使抓住,他肯定活不了。
他為什麼要助陸嘉學逼宮,為什麼不離這些事遠遠的?
陸嘉學那個瘋子,他一貫就是這麼肆無忌憚的。他做事什麼都不會顧及,天性一般的冒險!
羅宜寧跟著副指揮使走出房門,趙明珠等二人立刻圍上來,拉著她坐下來問她可有大礙。那位副指揮使卻向旁邊的人使了個眼神,讓他帶著人出門去,並一路呼喊:“來人啊,皇後娘娘走投無路,挾持了眾位命婦要殺人滅口了!”
坤寧宮中還有幾個程琅留下來的衛兵突然暴起,負隅頑抗。一陣刀劍之聲後一切都平息了,因此羅宜寧並沒有聽到。
至少,坤寧宮是已經平靜下來了。唯有一層層的箭簇在夜色中疊上了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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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卻驚動了不遠處的程琅!
皇後……突然暴起了?他知道皇後手上有近侍。難不成那副指揮使沒護得住那些命婦?
那羅宜寧呢?
他突然聽到一聲尖細的叫聲,無比的恐懼,甚至聽上去有些像羅宜寧。他頓時有些猶豫了,腳步都慢了下來。
“大人,一會兒追兵該跟上來了!”身邊的人低聲說。
程琅咬牙,按住劍柄一路朝大明門而去。
陸嘉學所帶之兵無不精銳,而道衍的兵畢竟沒有經過他的演練。不久就呈現了頹勢。道衍被步步逼退,他眼見著頹勢越來越明顯,毫不戀戰,立刻就策馬往回。陸嘉學帶著人要追上去。那邊有人跑過來說:“大人,坤寧宮那邊敗了!皇後娘娘此刻被逼急了,正挾持命婦要殺人滅口,恐怕是阻止不及了!”
“那蠢貨,管她幹什麼!”陸嘉學眉眼之間全是冰冷,他到現在都沒有看到羅慎遠出來。羅慎遠讓道衍出來擋他,自己肯定還有後手。
“大人……”葉嚴的聲音輕了一些,“咱們侯夫人在裡面。是程琅大人親口所說的。”
他不知道陸嘉學會怎麼決斷,但是這件事他一定要告訴陸嘉學。否則日後追究起來,他肯定也會死的。
陸嘉學猛地回過頭。
刀上的血沿著馬的鬢毛滴到了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問:“她為什麼會進宮?”
羅慎遠是蠢嗎!讓她進宮來幹什麼,她能有什麼用。
“屬下也不知道。”葉嚴這時候怎麼敢搭話,“不如屬下立刻帶人過去……”
陸嘉學舉手示意他別說了。夜晚微弱的燭火在遠處亮著,黑夜像一隻巨大的猛獸,如潮的軍隊不停地朝太和殿逼近。
他好像突然又回到了那天,他失去她的那天。
她出門和謝敏去踏青,出門的時候還很高興的。陸嘉學沒料到會有人動手,但他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正在和當年的太子秘密見面,根本就趕不回去。
他抿了抿嘴唇,一扯韁繩調轉了馬頭,對身後的人吼道:“跟我去坤寧宮!”
前面還有周應友抵抗,應該能堅持一會兒。別人哪裡能有他的動作快呢,皇後這個蠢貨萬一真的狗急跳牆了,發現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她第一個殺的就是羅宜寧!
陸嘉學握著刀柄一路策馬衝過夾道,背後突然有一根箭穿破半空,刺破的聲音如疾風。他的左肩頓時一痛,半個箭頭已經穿透了他的骨頭。陸嘉學隻停了片刻,單手伸過去折斷了箭簇。咬牙忍著,一抽鞭讓馬跑得更快了。顛簸之間傷口迸裂般尖銳的痛苦,他仿佛根本沒有在意。
這一刻什麼對她的怨恨,都沒有了,根本就沒有想起來。他隻是想去救她而已!
如潮的軍隊圍擁住了太和殿,卻因為失去了主帥,終究開始凌亂了。羅慎遠帶著錦衣衛的弓箭手上牆,他跟道衍說話:“你倒是挺有辦法的,怎麼把他引開的?”陸嘉學若是不被引開,這裡就更棘手了。不過他現在主管工部,炮統還在後面預備著,倒也不一定就抵擋不住。
他這一年成為皇上的心腹,這心腹倒也不是什麼好當的。
“你偷了廢後詔書嫁禍羽林軍指揮使,不就是等著這一刻嗎?”道衍說。
羅慎遠聽了就笑:“師兄如何說是我所偷?分明是皇後指使別人所為。”
“皇後沒有這麼蠢,她既然決定要逼宮,這詔書又有什麼所謂。隻有偷了詔書,皇上才放心你在宮中布置如此多的兵力。”道衍繼續道,“至於引誘陸嘉學倒也簡單。我把羅宜寧放皇後那兒去了。多虧她心裡記掛著你,願意為你身赴險境。這麼好的機會不利用太可惜了。”
羅慎遠的身影頓住了,他回過身,笑容變得非常冰冷。
“你說什麼?”
“你緊張什麼,她現在無事。我讓錦衣衛去救她了。”道衍根本不急,但是羅慎遠卻沉了臉,一把擰過他冷聲道,“我說了不能牽扯她!你竟然還拿她去引陸嘉學上鉤。你是不是瘋了!”
“你才瘋了!”道衍掰開師弟的手,冷冷道,“我沒有害她性命,不過是利用她而已。不然你能輕松除去陸嘉學?反正利用已經利用了。你現在立刻帶人去坤寧宮吧,我估計他也到了。”
羅慎遠這一刻想殺道衍的心都有。刀劍無眼……要是她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
他不再多言,猛推一把讓開了道衍。道衍被他推得後退一步,隨即冷笑。兵家戰場,能利用的一切都要利用!
師弟是亂心神了,竟然忘了這個道理。
“你要殺他的時候,可別再顧及這些了。”道衍漠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雖然我知道你心狠……但還是想提醒你一句。他東山再起是什麼下場你知道的。”
*
坤寧宮內時候卻稍微安定了一些,有宮人挑了屋檐的燈籠下來,一盞盞點亮。
因不知道外面安不安全,她們倒也沒有離開,用偏殿的小爐煮了一鍋水,就著燙些茶喝點心吃。
羅宜寧聽到皇後在偏房裡嗚嗚地想說話,嗓子都啞了。她站了起來,看著蜿蜒而下的燈火。
這年過得當真荒唐!
“你坐下吧,擔心也沒有用。”趙明珠招呼她,“成敗都算了,橫豎不過一死。”她向來膽子就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羅宜寧喟嘆,坐下來又喝了口茶。杯裡白茫茫的熱氣升起來,她說:“……我不想死。”
“您不會死的。”副指揮使聞言笑了笑。
羅宜寧隻是笑,她如何向別人解釋,死過一次的人對死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隻有真的死過,才會想活。用盡一切活下去。
即便是苟延殘喘。
杯中熱茶喝完,外面卻喧鬧起來。守衛的錦衣衛開始騷動了:“副指揮使,有人帶兵往這兒來了!”
“來了!”趙明珠莫名地心裡一跳。
副指揮使讓錦衣衛迎戰上去,他猶豫地看了羅宜寧一眼,卻立刻從腰間抽出刀,一把掐在了羅宜寧的脖子上把她拉了過去。羅宜寧還沒有反應過來,趙明珠呀了一聲,就看到副指揮使的刀擱在了羅宜寧的脖子上。
“劉副使,你這是幹什麼!”趙明珠的聲音都要變調了。
“三夫人,得罪了。”副指揮使這時候說話的聲音很冰冷,手下毫不留情地掐著她,“煩請夫人不要掙扎,我不會傷你性命的。”
錦衣衛明明就是羅慎遠的人!
羅宜寧被他掐得咳嗽起來。不知道他這是幹什麼。“你瘋了嗎?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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