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
這樣念叨著,夏皎忍不住看向廚房方向,她想到一點:“今天的午餐我做,你指揮。受傷了就不要碰這些東西了,尤其是肉類,可能有好多好多菌……”
溫崇月哭笑不得:“隻是小傷口,不是截肢。”
“你還是休息吧,”夏皎站起來,她將醫藥箱收拾好,“我是個很謹慎的人。”
溫崇月笑了:“看來我需要給自己買一份巨額醫療險了,不然很難讓我的妻子放心。”
夏皎呸了一聲,嚴肅告誡他:“溫老師,不能胡說。”
她堅持不讓溫崇月動手,自己在他的指導下做蒸爐肉。
好在溫崇月早就將需要用到廚具取出、清洗完畢,調料也都備齊了,隻需要溫崇月說步驟,她動手。
按照傳統的蒸爐肉做法,這爐肉得等烤到表面出氣泡後立刻蒸,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讓脫水的烤肉回軟。隻可惜這點已經無法達到,溫崇月告訴她做法:“將爐肉切成15釐米左右的長度——”
夏皎迷茫:“15cm大概多大?”
溫崇月想了想,告訴她:“和你昨天拆的那個兒童玩具一樣大小。”
夏皎糾正:“那是我紙片人老——”
溫崇月今日隻穿了淺灰色的T恤,但絲毫並不減淡他溫文爾雅的氣質:“老什麼?”
夏皎改口:“——老男神的棉花娃娃。”
手起刀落,夏皎乾淨俐落地切開肉,放入蒸鍋中開始蒸。至少要蒸一個小時,溫崇月擰好定時器,剛想說話,手機再度響起。
夏皎側身,認真地問:“不需要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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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始至終沒有問是誰打來的電話。
溫崇月說:“是不想見的親人。”
夏皎沒說話,她擰開水龍頭,嘩嘩啦啦,洗乾淨手。
手機鈴聲戛然而止。
夏皎還惦記著她鮮鮮嫩嫩的薺菜,拿了雞蛋,就聽溫崇月說:“貓舍的br聯繫我了。”
“真的?”夏皎一雙手濕淋淋的,她想起來了,“是不是金吉拉!”
她很喜歡白色的長毛貓咪,在前天,溫崇月為她在貓舍中付定金,預約了一隻金吉拉。預期中的接貓時間,應該是在今年冬天。
“有位客人因為家庭變故取消了訂單。”
溫崇月拿手機過來,放低身體,遞到夏皎面前。夏皎看清楚了,綠色眼睛,圓圓眼睛周圍是漂亮的深色眼線,蓬蓬鬆松一團。
夏皎眼睛都亮了:“好漂亮。”
溫崇月徵求夏皎的意見:“如果你想要這隻,我們下周就可以把它接回家。”
夏皎努力點頭。
小蝦米呼呼嚕嚕吃乾淨了罐頭,湊過來,用頭蹭著夏皎的腳。
小尾巴蓬蓬鬆松卷起來,柔軟到像是蜻蜓的尾巴輕點水面。
夏皎提出疑問:“小蝦米跟我姓了,那這個貓貓要不要跟你姓?它是男貓還是女貓?”
“可以,”溫崇月打字,片刻後,告訴夏皎,“是雄性。”
“姓溫的話,還是雄性……”夏皎若有所思,“溫泉蛋怎麼樣?我最喜歡吃溫泉蛋了。”
溫崇月讚賞:“完美,不過,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確切地講,貓咪是一個做了絕育手術的雄性。”
做了絕育手術的雄性。
沒有蛋蛋。
夏皎握著雞蛋,愣住了。
稍稍安靜。
啪嗒一下,夏皎把蛋敲破,試探著問:“那叫……溫泉?”
溫崇月:“……”
沉默兩秒後,他面不改色地說:“非常合適。”
家中大廚負傷,中午的菜沒有之前那樣多。
夏皎能力有限,溫崇月也不打算讓她學太多,家裏面,有一個人會做飯就足夠了。
夏皎並沒有說謊,她的確會煎蛋餅。
蛋液在熱熱的橄欖油的親吻被煎到焦黃,點綴著碧綠青翠的薺菜,春天最鮮嫩的野菜,每一口都是綿延的清香。
經果木烤後的爐肉在蒸鍋中慢慢吸足水分,肥瘦間脂肪完美交融,酥香而不爛,肥美卻不膩。
蒸鍋裏的水煮了鮮嫩的黃心白菜,墊在白瓷盤中,爐肉切成小片,整整齊齊碼好,搭配韭菜花、青白小蔥絲和醬豆腐——切這一道工序還是溫崇月來的,夏皎的手不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豆腐茼蒿暖鍋,這是夏皎讀大學時候發明出來的吃法,老豆腐切片、鮮嫩茼蒿取杆,放上鮮香菇和魔芋粉,酌量加入生抽、糖和水,在小鍋裏慢慢地燉。
吃飯時,夏皎忐忑不安地等溫崇月,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溫崇月咬了一口,她整個人身體都快趴桌子上了,連聲問:“好吃嗎?”
溫崇月微笑:“很棒。”
夏皎松了口氣,她重重跌坐回位置,雙手託腮,眼睛明亮,如釋重負。
她說:“那就好。”
溫崇月的筷子稍稍一停。
夏皎興致勃勃地吃著暖鍋和薺菜蛋餅,以及蒸爐肉。
她第一次吃這種做法的爐肉,對此讚不絕口,而溫崇月卻意識到一點。
——自己的妻子是一個需要從別人眼光中尋找認同的女性。
她做得很好,但她卻仍舊會從別人的評價中來謹慎地確認自己是否成功。
溫崇月什麼都沒說,面色如常地和夏皎聊了聊工作,聊了聊未來的規劃。
夏皎吃掉了魔芋粉,垂首,想了想:“過兩天,我去試著投一下簡歷。”
她雖然有一點拖延症,但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犯,很快就將自己的簡歷寫好。晚上,等夏皎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後,溫崇月用平板看了一下,簡單地改了幾筆,潤色一部分。
現在是晚上十點鐘,溫崇月去了外面的衛生間,在陽臺上安靜地坐了一陣,小蝦米已經睡著了,團成一團,小狸花貓不喜歡窩,夏皎精心準備了那麼多窩,它都不喜歡,就喜歡縮在沙發一角。
思考許久,溫崇月打開手機通訊錄,給列表中的白若琅打去電話。
很快就接通了。
“崇月,”那邊的女人似乎並不意外他在這時候打來,“和你童伯伯家女孩相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溫崇月站在陽臺之上。
隔著透明落地窗,能夠清晰地看到湖面,薄冰已經漸漸消融,路燈安靜,冬日夜寒冰冷,少有行人在外走動。
而陽臺花架上,最不起眼的、得不到陽光的角落中,是夏皎精心照顧的小小青苔盆景,毛絨絨一片綠茵。
這東西像她,安安靜靜自娛自樂,不喜歡曬太陽,不想被太多人注視。
但青苔也有青苔的妙處。
苔花如米小,亦學牡丹開。
溫崇月拿著手機,平靜開口:“我已經結婚了,不勞您費心,媽。”
臥室內。
夏皎感覺仿佛被拆了一遍骨頭架子,胳膊和腿說不出來的難受,尤其是不能併攏,一合就月中到不適。趴著睡了一會兒,可惜美夢不成形,又被聒噪的手機鈴聲吵醒。
夏皎睡眼惺忪,艱難地伸出一隻手去觸碰手機,太陽穴突突得痛,完全提不起精力。
尤其是在看到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後,頭更痛了。
是總監。
夏皎病懨懨地說:“您好。”
“你今天怎麼睡這麼早?”對方顯然很意外,“還不到十點。”
夏皎垂頭喪氣:“醫生說我有些神經衰弱,建議我多睡。”
她相信對方一定能聽懂自己的話外音,遺憾的是在領導者的眼中,隻要打工人不死在公司裏面,那就往死裏加班。什麼私人時間,下班之後,微信和電話仍舊無法拒絕。
總監說:“那沒事,我就說幾句,你聽著就行。”
夏皎從鼻子裏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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