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時起,溫崇月極少再表露出負面的情緒。遇事三思,不能讓身邊人為自己輕狂買單。
……
往事已如煙。
溫崇月和陳晝仁喝完茶,臨走前,不經意地和他提了一句。
“皎皎打算邀請晚橘一塊慶祝她生日。”
陳晝仁頓了一下:“什麼時候?”
溫崇月說:“還有三天。”
陳晝仁說:“表嫂生日,我去送份禮物,這很合理吧?”
溫崇月笑著與他碰拳:“非常合理。”
這件事,溫崇月也告訴了夏皎:“晝仁想要過來慶祝你生日。”
夏皎正用鐳射筆逗溫泉玩,呆了一下:“哪個晝仁?”
“陳晝仁。”
夏皎確認:“晚橘前男友?”
溫崇月:“嗯。”
夏皎放下鐳射筆:“不行,那我要和晚橘說一聲。”
溫崇月沒有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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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西瓜挖出來一個個的小圓球,哈密瓜切成四四方方小塊,還有雪白的梨,洗乾淨的草莓……水果底部鋪著冒著涼氣的冰塊,上面一層水果,放在桌子上。
茉莉花味從陽臺上飄過來,涼風一催,更濃鬱了。
再過一段時間,樓下的桂花也要開了,蘇州月餅正在上市,陽澄湖大閘蟹也馬上就可以吃到。
秋冬季,好吃的東西可多可多了。
夏皎低頭,認真地將重要情報共用給晚橘,對方沒回復,大概還在健身房。夏皎傾身,嘗了一塊最貼著冰塊的西瓜球,被涼到了,牙齒發顫,哆嗦一下咽下去,連帶著喉嚨都是涼的。
看著溫崇月坐下,她蹭過去:“嘴唇好冰啊溫老師……”
這樣說著,她拉著溫崇月的手,唇輕輕地貼在溫崇月掌心中,證實自己真的被冰到了。
啪啦。
像是觸電。
又像被鮮花呼呼啦啦地砸下來。
溫崇月沒有動,這是夏皎最近常做的事情,下意識地貼近,蹭,觸碰,親吻。
但今天不太一樣,被夏皎唇貼蹭過的掌心格外敏、感,仿佛冒出無數的花瓣翩翩而飛,又像春天成千上百隻鶯雀放聲高歌,心口處韻律不齊,急促如蝴蝶綻翅,似春風狂草。
夏皎讓他感受完自己唇部的溫度,小蝦米跳上桌子,晃著尾巴想要吃西瓜,伸著黑色的軟綿綿肉墊去扒拉夏皎,夏皎牢牢記得貓咪不可以吃高甜食物,眼疾手快地把水果盤抬起來,嚴肅教訓它:“這個不能吃的,知道嗎?你會嗝屁的……”
溫崇月低頭,看了看微微發熱的掌心,片刻後,他伸手,貼在自己心口處。
他感受到了。
夏皎教訓完小蝦米,轉身看到溫崇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坐在沙發上,仍舊是剛才那個姿勢。
夏皎放下果盤,跪坐在沙發上,關切地問:“怎麼啦?你的胸肌鍛煉得更好了嗎?”
溫崇月搖頭:“不是。”
沉吟片刻,他說:“皎皎,或許我該抽空去做個體檢,最近心跳有些快。”
◇ 41、鲃肺湯
棗泥麻餅,烏米飯
溫崇月不能確定心臟問題是否遺傳。
不過溫家人, 隻有溫啟銘的心臟出現了一些小毛病。無論是姑姑於曇或者奶奶於箴,都沒有這方面的困擾。溫崇月重新約了體檢,報告出來, 他很健康,沒有任何需要特別留意的地方。
但這種奇特的心率仍舊會偶爾發生, 或許在夏皎忽然從背後擁抱他時,或者在晴朗的午後、看到沙發上抱著兩隻貓咪睡覺的夏皎, 也可能在兩人互相依偎著看同一部電影時。
忽然跳出來,讓他心亂如春水。
夏皎對這種變化渾然不知。
她本身就不會過多去留意溫崇月的心跳問題,更何況,本性使然,她習慣了觸碰溫崇月時候的心跳加快。
九月, 虎丘的廟會開始陸陸續續地辦起來,還有些大大小小“美食節”, 夏皎不好對此刻的美食節做過多評價, 唯一感觸就是過節不如平日裏小街小巷裏覓來的小吃店更好。溫父的恢復情況良好,隻是平時還需要護工幫助做飯, 右手仍固定著,暫時不能隨便動。他心態好, 讓溫崇月不必來那麼頻繁,還是多陪陪夏皎,過好他自己的生活。
溫崇月終於帶夏皎去了木瀆,去吃天下第一絕的棗泥麻餅。
蘇州甜食多, 餡料也豐富, 木瀆的棗泥麻餅用的是黑棗泥, 混合了松仁、瓜子、芝麻和糖等等, 木瀆的麻餅殼子也撒一層芝麻, 外酥內綿軟,焦香十足。這邊的麻餅得挑大的買,大的麻餅餡料多,口感也更好,不過夏皎的胃有限,吃了不到三分之二就飽了,手裏拿著剩下的一點,正不知所措,溫崇月自然地接過去,也不在意,吃掉了她剩下的這些。
他很少會浪費糧食,不過也隻會吃夏皎剩下來的一些食物。
夏皎懷疑他胃裏其實裝了個粉碎機,無論兩人點多少菜,她剩下的東西,都會被溫崇月全部包圓。
北方男性的胃口果然大。
也多買了一些盒裝的,預備著回去寄給父母朋友。和幾乎所有的古鎮一樣,木瀆適合慢悠悠地步行遊玩,不過不同的是,小橋流水並非特色。溫崇月一手拎著裝滿棗泥麻餅的盒子,另一隻手牽著夏皎,背上的雙肩包中裝著夏皎的防曬噴霧、水、紙巾、一件以防萬一的厚外套。
即使木瀆之名遠播,事實上,它並沒有蘇州其他的古鎮一般“古”。最值得看的也就是嚴家花園、虹飲山房、靈巖山上有著夫差為西施建立、被勾踐一把火燒掉的館娃宮,山頂有個小平臺,雖然不大,卻能遠眺整個蘇州城,還有天平山,不過如今楓葉尚未紅透,要等十月中下旬,才能得以見到“漫山盡染楓葉紅”。
當然,屆時遊人如織,還不如此刻清淨安逸。
還未入冬,雖然飯店上處處打著賣藏書羊肉的招牌,溫崇月仍舊選擇帶夏皎去吃鲃肺湯。這道菜的名字聽起來奇怪,其實是用斑魚的魚肝、魚皮和魚肉來熬煮的魚湯。入秋後的魚肉滑嫩,魚肝最肥美,細膩柔軟,煮出來的湯也是一年裏面最鮮美醇厚的。
夏皎捧著碗認真地喝著湯,聽溫崇月的建議——先喝湯,這一道菜裏,湯是精華,其次才是吃肝。魚肝嫩生生,別咬,更不用嚼,最好是用口抿,一點一點地細品,慢嘗。
也是在吃魚的時候,溫崇月提到了溫啟銘的心臟問題。
溫啟銘的身體一直十分健康,印象中,溫崇月隻記得溫啟銘在第一次搬家時候生過一次病,是輕微的低燒。
醫生說溫啟銘如今最好不要接受太多外界的刺激,心臟病患者最忌諱的是情緒大起大落。而溫崇月和父親相處頗為和睦,除了和白若琅有關的事情外,基本不會起太大爭執。
父子倆都是平和內斂的性格。
溫啟銘是一個重視舊情的人。
哪怕幾十年過去,他早已不再和白若琅有什麼聯繫,溫啟銘也不會去傷害自己的前妻。
隻因怕疼的白若琅當年差點掉了半條命、為他生下溫崇月,也為了白若琅年少時候毅然選擇什麼都不要跟隨他吃苦。哪怕她後來反悔離開,溫啟銘也曾對溫崇月說,很感激對方為自己誕下孩子。
“我不能評價父親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溫崇月垂眼,“他答應我,今後不會再出現之前那種事情。”
夏皎在吃烏米飯,這是一種將烏樹葉子的汁水加進來一起煮好的飯,軟軟糯糯,自帶一股特殊的清香,可口不粘牙。
她慢慢地吃著,看著溫崇月有片刻怔忡。
現在的溫老師看上去要比之前那種禮貌疏遠的姿態好多了,至少能讓人感知到他的情緒,而不是平靜的一汪湖水。
這樣很好。ONE
夏皎吃掉了一小碗烏米飯,叫他:“溫老師。”
溫崇月:“怎麼了?”
“我不會走,”夏皎說,“你不要擔心。”
這樣說的時候,夏皎的手搭在溫崇月手背上,指腹輕輕地壓著溫崇月的血管,她認真許諾:“在你不犯錯的前提下,我不會提出結束這段婚姻。”
溫崇月笑:“我的榮幸。”
夏皎說的是真心話。
她能理解白若琅的選擇,婚姻和伴侶都是一種私人的事情。或許因為前一份工作的問題,見多了、也聽多了一些事情,夏皎的婚姻觀是很冷靜甚至有些喪氣的。
不同人選擇伴侶時候的要求和標準不同,比如有人眼中的身高排在前面,有些人傾向於相貌更好的,或者多金、權利、性格、感情……這些因素沒有高低貴賤,沒有非要說真愛才能結婚的道理。
每天都有無數人去登記結婚,墜入愛河的寥寥無幾。
但白若琅既然選擇離開,如今又想插手溫老師的生活,就令夏皎不理解。
既然做出選擇,就要承擔後果。
哪裡有這樣的,得隴望蜀,貪心不足。
在生日的前幾天,夏皎仍舊老老實實地上班、工作。不知道為什麼,鬱青真近幾日請假的頻率有點高,偶爾來店裏,也是心不在焉的,經常打電話。
上班摸魚沒什麼,打工人嘛,真正的從上班到下班完全不摸魚、奉獻自己熱血為老闆賺錢的人很少,就連夏皎偶爾也會走神發呆。
鬱青真上班還經常拎著自己的包,是季節熱門款,夏皎看了眼,總覺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不過大概是品控問題,近幾年奢侈品價格一路上漲,品控甚至不如幾年前,譬如某品牌的某些包款頻頻出現包臭、油邊融了的回饋,夏皎這樣想著,沒怎麼放在心上。
懸掛在門上的風鈴叮咚一聲響,碰撞起來的聲音悅耳清脆,夏皎放下手中的花朵,下意識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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