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衣的動作,宋瑤月自是看在眼裡,再聯想他剛才的沒有反應,以及他遲遲不願與自己同房,終於明白過來。
無盡的酸澀漫上宋瑤月心間,她終於明白,為何前世宋尋月也遲遲沒有子嗣,原是這個緣故,顧希文有不為人道的隱疾。
宋瑤月再次聽到自己夢破碎的聲音,淚落不斷,顫聲道:“為何你成親前不說?”
她費了那麼大的心機換親,以為這一次終於能過上處處美滿的生活,怎知今日卻又給她這麼大一記重錘?那她豈非,這一輩子,都會沒有子嗣?這一輩子都會被人當做是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這是顧希文半生都不願在提及的隱痛,他想瞞著所有人,一輩子瞞下去,或許什麼時候他就能好了呢?
可此時此刻,卻被宋瑤月這般質問。顧希文隻覺自己什麼都不剩了,就連最後一絲拼命遮掩的尊嚴,也被宋瑤月這般無情的撕去。作為一個男人,活了二十四年,他什麼也沒有得到。
既沒有獲得夢想中的成就,也沒能擁有普通人的平凡。
事到如今,他在宋瑤月面前,是連裝的必要也沒有了,雙眸平靜如水,面無表情道:“你知道了,那從今往後就不要來煩我,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宋瑤月聞言一驚,若是如此,那她這一生,豈非什麼也得不到了?
沒關系!他行不了夫妻之禮不重要!她可以不要,但是她不能連最後這根稻草都抓不住!
裡子和面子,她總得要一樣!做不了真正的夫妻,那她總得像前世的宋尋月一樣,做京城裡最風光,人人都巴結的顧夫人吧?
念及此,宋瑤月拉起褪下的衣衫蓋在自己身上,膝行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對他道:“沒關系!我不在意!隻要你好好讀書,用心考取功名,給我最好的生活,我不會嫌棄你!你不是寫了本書嗎?你拿給爹爹,讓他幫你呈給皇上,你一定會得皇上看重的。”
顧希文深深蹙眉,她頭幾句話,他本來還挺感動,可《治國論》他尚未寫完,平日寫一會兒,就會鎖回箱子裡,她又是從何得知?
無他,她定是翻過自己的所有東西。
他好像明白了宋瑤月不嫌棄他的緣故,宋大人一直看好他的文章,所以即便他一無所有,也願意和他結親。宋瑤月見到《治國論》後,八成是和宋大人聯系過,所以才會這麼篤定的以為,他未來一定會出息。
她不嫌棄的不是他,而是他那些在宋大人口中,日後絕非池中之物的所謂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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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文徹底不再對宋瑤月抱任何期待,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永遠不會有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他隻道:“那本書尚未寫完,等寫完再說吧。”
說罷,顧希文穿好衣服起身,抱著被褥去了書房。等他離開後,宋瑤月再也控制不住動蕩的心,抓起枕頭,瘋狂捶打床面。
因著宋尋月的事,這兩日謝堯臣睡眠有些亂,晚上和宋尋月一起吃罷晚飯,本想著教宋尋月錘丸什麼的,但她手臂傷著,就沒替,隨便聊了兩句,便又回了自己住處。
自己無聊的在院子裡投了會壺,如今過了子時,他還是毫無睡意,真煩。
謝堯臣無聊至極,喊了辰安在屋裡切磋,主僕倆都光著上身,打得有來有回,大汗淋漓。
本打算打累了沐個浴便睡,怎知子時一刻,外頭卻傳來張立的聲音:“王爺,有要事稟報!”
謝堯臣和辰安忙停下手,辰安即刻便去開門,放了張立進來。
張立一進來,便行禮道:“回稟王爺!您猜怎麼著,建康府放印子錢那批人在京裡的接頭人有下落了!”
這事謝堯臣自重生回來,已牽掛許久,他神色一凜,忙道:“快說!”
張立神色間亦滿是詫異,對謝堯臣道:“王爺您絕對想不到,我們是怎麼發現這個人的。”
“你倒是說呀!”謝堯臣眼風上下一掃,他委實沒什麼耐心。
張立忙道:“是王妃!王妃今晨安排鍾年去城裡打聽一個人,我們的人一直跟著鍾年,後得知鍾年打聽的是一個名叫趙誠貞的人,我們就順道查了一下。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當真嚇一跳!趙誠貞所有行跡表面,他就是建康府那些人的上司。”
謝堯臣叉著腰看著張立,滿眼不解!又是他的王妃?他的王妃怎麼總能把他弄的如此心驚肉跳?
但眼下此人更要緊,謝堯臣忙道:“趙誠貞可查明白了?是何來路?”
第44章
王爺讓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張立點頭:“皇後母族, 忠勤侯府馮家,乃皇後娘家二房堂弟妻子娘家的堂弟。”
“嘶……”這七裡八拐的關系, 聽得謝堯臣深深蹙眉。在腦子裡轉了好幾圈, 方才理明白,問道:“看來此人同皇後沾親帶故,但因是二房弟媳的娘家人,離得很遠, 所以我等未曾留意過這趙家。趙誠貞是個什麼人?”
張立應聲, 神色間頗有些無法言喻的尷尬, 接著道:“趙誠貞此人, 坊間有個外號, 百姓戲稱其為……生在草民堆裡的琰郡王。”
“什麼意思?”謝堯臣下巴一挑,不快道:“跟本王什麼關系?”
張立覷他一眼,舔了下唇, 頷首道:“就……趙誠貞遊手好闲, 潑皮無賴, 素無正經生計,全靠家裡養著。”可不是看起來和他們王爺一模一樣嗎?
謝堯臣:“……”
此話一出,謝堯臣隻覺一股怒意團在了心間,但想想自己在外頭的名聲,他竟是無法反駁。
謝堯臣不耐煩道:“別扯這些沒用的,說正經事。”
張立應聲, 接著道:“趙誠貞此人素來遊手好闲, 是個潑皮無賴, 旁人見其便煩, 無人肯與其過多搭話, 故也沒什麼注意其行蹤。虧得今日鍾年打聽, 我等才細查了一番,發覺此人之前去過建康府,而且京裡和他打交道的幾個人,也曾私下裡用過其印子錢,放錢路數,同建康府那頭的人如出一轍,此人又有宮中背景,若是不出所料,他便是京中接頭之人,而放印子錢意欲嫁禍王爺的人,八成是……”
張立看向謝堯臣,謝堯臣輕笑一聲:“皇後。”
他其實一直都清楚,此事不是皇後和太子,就是端順王和貴妃,但他必須找到證據,才好確定是誰。
如今看來,是皇後。她挺會找人,找趙誠貞這麼個遊手好闲的潑皮無賴,大多數人不會想到他與這等緊要的事相關。
謝堯臣神色間若有所思,走到架子上抽下一條棉巾擦拭脖頸處的汗水,裸露的上半身,身材精壯膚色卻白皙,不似辰安,膚色略深,似被太陽曬過。
他忽地想起一樁事來,昨日早晨王妃過來找他,言語間問及祝東風,轉頭就去查趙誠貞,莫不是昨天她過來,其實是想要提醒他?
八成是了!再轉念想想自己說的那些話,謝堯臣蹙眉嘶了一聲,一時心間又生悔意。
他隻想著此事與她無關,沒必要叫她知道,怎知卻擋了她一片好心。
可她是從何處知道趙誠貞的呢?得找機會問問。
他邊擦拭汗水,邊在屋中緩緩踱步。
建康府放印子錢那批人必須得去處理掉,否則放在那裡,但凡給皇後一點機會,就能給他致命一擊。
快過年了,他必須在年前就將這件事處理掉,否則年後各國使臣觐見,少說一個月離不了京。
明日就得抓緊啟程。
隻是他走後,皇後怕是得當成個機會,更賣力的抓緊從他身邊找證據,屆時王府和宋尋月,許是她眼裡尋找證據的緊要突破口。
前世便是成親後,他討厭宋瑤月聒噪,一直離府未歸。誰知宋瑤月不知在何處聽了何人挑唆,在府裡舉辦宴會,廣邀賓客,引狼入室。
如今看起來,宋尋月不是個虛榮的人,應當不會做這種事,可皇後還是得防。
謝堯臣想了片刻,對辰安道:“找個人把栀香叫來。”隨後起身披了件衣服。
辰安領命出門,派了個人去找栀香,半盞茶的功夫,栀香便已小跑著進來,行禮道:“拜見王爺。”
謝堯臣抬手示意她起來,吩咐道:“本王得出去一陣子,這些時日,你要多看護王妃,尤其要留心京中與皇後和太子,走得較近的家族,無論大小事,凡與王妃相關,每日傳書一報。”
栀香恭敬應下:“是!”
謝堯臣靜默片刻,看向栀香,神色間頗有些認真,道:“再和王妃說一聲,趙誠貞本王已知,她不必再費心去查。”
經此一事,他基本已經明白,宋尋月將他當做一根繩上的螞蚱,無論她有多少小動作,都不必擔心她會坑害他。
很多事她不願告訴自己,一來是自己之前的言行,就是拒她於千裡之外,二來……許是他廢物之名遠揚,叫她覺得與其告訴他,不如靠自己。
思及至此,謝堯臣一聲自嘲的笑,抬抬手,示意栀香下去,轉頭對辰安和張立道:“你二人收拾行李吧,明日一早便走,走之前把寄春給本王叫來。”
吩咐罷,謝堯臣便轉身進了淨室,去衝澡沐浴。
第二日,謝堯臣罕見早起,天未亮,他便已用過早膳。
寄春被傳進屋的時候,辰安正在伺候謝堯臣系大氅,此次他衣著並不惹眼,固定大氅的細金鏈都換成了銀鏈。
寄春眼睛都不敢亂看,乖乖行禮道:“奴婢見過王爺。”
謝堯臣道:“本王要出門半月,年前回來。這幾日,照顧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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