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房,來到廊庑角落裡,留荷與聽雨面面相覷, 留荷前襟下擺全部湿透,此刻如落湯雞般狼狽, 聽雨接過她手中的盆, “你快些去換衣裳...”
留荷焦心地搖搖頭, “王爺臉色有些難看, 莫不是要尋主子麻煩?”一面探頭往裡面望,憂心忡忡。
聽雨卻比她淡定,笑了笑,“無外乎是那群鳥的事,人都已經被送走了,王爺就算生氣,總歸不會把王妃怎麼樣,這樣,你去尋郝嬤嬤來替你,王爺過來了,也不知今晚歇不歇在天心閣?我去找曲風...”
留荷嘆了一聲氣,應是,二人分頭行動。
聽雨將銅盆遞給小丫鬟,快步往前院走,才出了天心閣前面的花園,卻見曲風在守門婆子的引路下,抱著一個箱籠過來了。
聽雨神色一亮,連忙迎了過去,見曲風抱得滿頭大汗,擔心髒了王爺衣物,連忙伸手摻了一把,
“曲風,王爺可說今夜歇在天心閣?”
曲風搖搖頭,一臉懵昏,“我也不知,隻是見王爺跟著王妃來了後院,我便問長史該怎麼辦,長史著我送來的....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聽雨心裡也沒譜,道,“王爺好像生王妃的氣了,也不知會不會留宿,這樣,你跟我把箱籠送去天心閣,你便在院門口候著,若王爺留宿便好,若不留宿,你也好抱著箱籠回去....”
曲風卻覺得總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也不是辦法,一面隨聽雨往裡面走,一面嘀咕道,
“王爺與王妃這鬧別扭要鬧到什麼時候去?你與留荷姐姐怎麼不勸著點王妃?”
聽雨卻為自己主子不滿,遞了個白眼過去,“你怎麼不勸著點王爺?”
曲風睜大了眼,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王爺那是我夠格勸的嗎?”
那模樣滑稽,惹得聽雨一笑,眼見到了門口,二人歇了嘴。
室內,朱謙這廂來到架子床前。
床上的人兒恍惚已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在床上挪了挪身子,腰肢兒軟軟的,盈盈可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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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謙薄唇緊抿,坐在了床邊,看了一眼那嫣紅的臉,目光挪至她雙足,足衣已褪,一雙玉足粉嫩可愛,腳趾頭微微刮動,極是不安分。
忍不住捉住那雙玉足。
他掌心過於炙熱,灼得沈妝兒瑟縮了下,這下徹底醒了,她翻坐起身,懊惱地看著朱謙,對上那雙深邃的眼,很快又泄了氣,平心靜氣問,
“王爺怎麼來了?”
難道是來興師問罪,怪她算計了他表妹?
朱謙聽了這話,隻覺一口氣嘔在嗓間,“王妃何意?你是本王的妻,夜裡不該服侍本王?”
長睫輕覆,眼神一如既往清冷。
不等沈妝兒答,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招呼不打便離開。
沈妝兒微懵,“妾身哪有置氣?置氣的不是王爺您麼?”
朱謙氣笑,抬手捉住她的腿,將人往懷裡一拖,圈住她。
沈妝兒就這麼撞在那結實的胸膛,“王爺,你還傷著呢....”瞥了一眼他左胳膊,心有餘悸,不太敢掙扎。
朱謙的身子太熱,跟個火爐似的,灼得她背心冒汗,右胳膊跟銅牆鐵壁般禁錮住她,就是不放手。
“這點傷還礙不了本王的事....”他俯首,目光灼灼,二人呼吸交纏在一處。
沈妝兒心中一咯噔,有了不妙的預感。
他這麼做,傷口定要繃開,何況她今夜著實累了,也沒什麼心思應付他,隻得語氣放緩,
“王爺,妾身今日有些乏...還請王爺顧念著身子....”
朱謙目光落在那枚珠鈿,眼神越深了幾分,俯身將她往下一壓,
“今夜之事,王妃是否該解釋一下?”每說一個字,圈得更緊了些,身子貼在一處,密不可分。
沈妝兒被他硌得臉色躁紅,吐氣如棉,
“王爺要我解釋什麼?王爺是擔心我沈妝兒行小人之舉,算計了洛氏,所以需要我解釋?”沈妝兒慢慢的說,一點點往前爬,試圖從他懷裡挪開一些,
朱謙頓了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旋即,將人捉了回來,強勢地握住了她的腰。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可偏偏那一眉一眼像是勾引他似的。
衣帶被解開,他二話不說撞了進去。
沈妝兒氣得眼眶發紅,抬手要錘他,恰恰橫在她面前的是那隻受傷的左手,她舉起粉拳僵在了半空,越發給了他機會。
朱謙唇角一勾,心中的褶皺得到撫平,
他並非要她解釋什麼,而是心裡有些不舒服。他順了她心意懲罰了洛氏,她卻一個謝字都沒有。
但她說的仿佛也對,他確實不該質問她,顯得不信任她似的。
燈火被玻璃所罩,落在沈妝兒眼底搖搖晃晃。
天心閣臨水,蚊蟲稍多,四處皆燻了藥香,也糊了一層素紗。
花木扶疏在窗棂外搖曳。
她斷沒料到朱謙受了傷還敢行事,咬著牙一聲不吭。
朱謙沉啞的嗓音在她耳後響起,動作隨之一輕一重,
“先前,我對洛氏多有回護,不成想她們屢教不改,反行惡端,今日故意賣弄風情,實則丟了煜王府的臉,亦踩了我的底線,我不能容忍,王妃出現恰到好處,替我排憂解難,斷了昌王之念想。”
“我來,是想謝王妃..”一口濁氣沉重地從胸口抒出。
沈妝兒聞言怔了一下,朱謙素來是是非分明之人,說出這番話也不意外。
隻是,這就是他謝的方式?
她眉眼溢出一絲潮紅,不情不願應了一句,“王爺明鑑....”
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艱難。
她近來在床笫之間幾乎不言不語,這一聲尾音顫了顫,激得他脊背繃緊。
原還有些話要與她說,眼下卻顧不上了....
廊蕪外,留荷與聽雨等人聽見熟悉的動靜,驚得目瞪口呆。
王爺受了傷,還敢做那樣的事,剛剛不是還氣著嗎?
那黑啾啾的神情,像是要吃人一樣,還以為要與王妃置氣呢。
話說回來,果然是來吃人的...
幾個丫鬟抿嘴輕笑,備水的備水,忙碌開了。
沈妝兒被他鬧得精疲力盡,腰差點被他掐斷,待結束,方才發現,那男人身姿挺拔地坐著,衣裳一絲不苟,神情也如常冰冷,唯有瞳仁深處依然翻騰著些暗火。
沈妝兒渾身酸軟,隻恨不得睡去,隻可惜這一身黏糊糊的,喉嚨也幹得緊,便挪著身趿鞋下床,朱謙卻打算來扶她,被沈妝兒冷著臉推開,“不必,我自己來...”
隨意抓起見外衫裹起,奔至窗下坐塌,緊忙倒了一杯涼茶灌了下去。
朱謙也跟了過來,跟著她落座在塌上,廊蕪外的燈芒漏過紗窗灑在朱謙眉眼,他扶著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是冷的,抿在嘴裡,一片沁涼。
神情平靜地看不出半絲端倪。
見沈妝兒不搭理他,便知她還在生氣,“那枚玉佩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妝兒默了一下,將茶盞擱在小案,倚著塌坐了下來,垂眸道,“妾身知道...”
她眉目沉靜,無一絲波動,看來並未因此生氣,朱謙也就放心下來。
沈妝兒回想朱謙今日雖回護了她,難保岑妃回頭不會問起,便又道,
“王爺剛剛讓我解釋,我便把今日之事說道與王爺聽....”
話未落,被朱謙截斷,“不必,我都看出來了...”他眼神睃著她,嗓音還殘餘未褪去的潮氣,“王妃有勇有謀,將計就計,懂得保護自己,本王覺得...很好。”最後兩個字著重頓了下。
沈妝兒微微錯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凌凌的,愣了好半晌,
難得他信她一回,她確實在保護自己,若不反戈一擊,受傷的就會是她。
今夜之事與上回行宮一對比,可見洛氏姐妹在他眼裡遠比不上王笙,否則也不會輕易被她比下去。
湖風拂過,綽綽約約的光影落在她臉頰,她如一帧極美的畫,在水光下浮動,朱謙一時出了神。
這張臉分明瞧過無數次,卻從沒有像今日這般,如菡萏嬌嫩初摯,如海棠明豔萬方,又如霜雪那麼觸不可及,心咚咚要往外勃,不可控地想要去拽住什麼。
手確實伸了出去,左胳膊卻撞到了一側的博古架,碰到傷口,朱謙動作頓了下。
沈妝兒發覺異樣,目光落在那受傷的胳膊,剛剛經歷了激烈的事,必定滲出了血,當即蹙眉,
“一日未換藥,妾這就換人過來。”
“不必....”
朱謙抬手攔住了她,用的是左手,沈妝兒不敢動,趿著鞋看著他,眉目盛著擔憂。
他依著她站起身,看了她幾眼,她眼色過於平靜,等了這麼久,也不見她說幾句軟和的話,期待的東西落空了,仿佛不知該說什麼,抬步欲往浴室走,才邁出兩步,舉目四望,是陌生的環境,這是他第一次來天心閣,他並不熟悉布局,扭頭問沈妝兒,
“浴室何在?”
沈妝兒頓了一下,抬手往西側引,“王爺隨我來。”
天心閣內寬敞通透,四處皆用博古架或雕窗做欄,屏風亦用的是蘇繡座屏,既私密又不悶熱,東西五間正房均打通,並連著水面的敞軒,燈芒搖落一地斑駁,行走在其間,清風徐徐,當真是涼爽的,此處南北兩側栽有避蚊蟲的樟樹,自有一股醒腦的鮮氣,很好驅逐了那股水腥味,竟是比文若閣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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