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著鍋裡的。
活該餓死。
陰陽怪氣別人,徐酒歲先把自己氣了個夠嗆,說不下去了,低下頭,盯著面前的飯。
等了半天,被她擠兌的男人也不見扔了筷子站起來就走,一塊豆腐從天而降落在她碗裡,夾菜的人用筷子輕輕敲她碗邊:“說完了?吃你的飯。”
第33章 洗碗機
徐酒歲盯著碗裡那塊豆腐, 自顧自生氣。
她覺得不管她怎麼上蹿下跳,這男人永遠像是神仙一樣鎮靜又冷淡, 像是一個旁觀者在觀看小醜表演……
場內發生任何事情, 都與他無關。
她嘟了嘟嘴,不高興地低下頭, 心想:算了, 呸。
“自己要說,說完又要不高興, 為什麼就不能閉上嘴?”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忽然開口。
“我沒有不高興,”徐酒歲睜著眼說瞎話, “就是問問你們這個喬欣好不好看, 是不是普通男人喜歡的類型。”
她加重了“喜歡的類型”幾個字。
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偷窺薄一昭的表情, 男人已經吃完飯了,用兩張湿紙巾細細擦了嘴和並不存在油汙的指尖……聽到她的提問往後放下紙巾,轉頭認真地看了看電視機裡的女人, 冷靜評價道:“是挺漂亮的。”
徐酒歲看見自己捏著筷子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她並不知道自己自己的臉色也不好看,本來就是大病初愈有點兒蒼白, 這會兒浮起一絲絲不正常的紅暈……樣子看上去很可憐。
“羨慕人家長得高啊?”吃飽喝足的薄一昭懶洋洋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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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酒歲不說話,她心想:這大概就是放下碗罵娘了。
徐井年尷尬地說:“去年體檢好歹也一米六了的。”
說完就被徐酒歲狠狠瞪了一眼:收聲啊雷!電視機裡的小姐姐起碼一米六八,腿估計能到她的腰呢!
薄一昭坐在旁邊把姐弟倆小小的互動看在眼裡, 不知道怎麼覺得挺好笑,於是哼笑了一聲。
然後不出意外在桌子底下又被踢了一腳。
徐酒歲低下頭繼續數她的飯粒,薄一昭也沒動彈,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煙, 沒點,就捏在手裡,低著頭,看她吃飯……也沒再看電視機裡的“是挺漂亮的”女人一眼。
他用漫不經心地的目光打量面前抱著碗扒飯的小姑娘。
其實徐酒歲是屬於那種恰到好處的嬌小,看著不胖其實身上肉還挺多,大概是因為缺乏運動肉又軟,一捏下去像是捏在一朵棉花上似的——
讓人生怕稍微用力就把她捏壞了。
那天把她拎小雞仔似的趕出門的時候薄一昭就發現了,那麼一團軟乎乎的玩意是個男人都招架不住……
還好她自己不知道這一點。
而且這對姐弟的眼睛都長得好,不管是矯揉做作還是真的可憐起來,都非常有說服力,明知道滿嘴鬼話,可能還會心甘情願被她騙。
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和別人比那些有的沒的,就記恨上他說,她長相和性格不是他的菜了?
薄一昭看她用筷子戳自己給她夾的那塊豆腐,戳了幾下像是泄憤夠了才連帶著飯一塊兒扒嘴裡,腮幫子鼓鼓的,他唇角翹了翹。
“電視機裡的人的醋你也要吃?”
語出驚人。
徐井年震驚地看向薄一昭,差點拿不住手裡的筷子。
徐酒歲“噗”地嗆了下,腮幫子運動的速度明顯加快,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飯抓過裝檸檬水的杯子猛地喝了一口水,含糊道:“我高興,幹你什麼事!”
薄一昭笑了笑,不說話。
餐桌上又陷入一陣沉默,不過倒是不覺得尷尬……這時候的電視機裡倒是很熱鬧,上一期,喬欣大膽公開自己有喜歡的男人這一點讓人很驚訝,畢竟新一代宅男女神,如果單身可能會更受歡迎。
但是因為這樣完美的女人也有求而不得的男人,反而讓她好像更接地氣,人氣更上一層樓——
這會兒,喬欣再一次晉級成功,美好和諧氣氛下,臺上的主持人正捏竄喬欣給喜歡的人打電話。
【此時此刻,想必我們喬欣肯定心情激動,並且想要把這份快樂第一時間和重要的人分享……我們的助理呢,快把喬欣的電話拿上來,我們要聽一聽讓她都求而不得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九重天神仙!】
臺下的氣氛也很有煽動性,因為大家都覺得,是個男人都不會拒絕喬欣這樣的女人的……她現在又那麼紅,說什麼“求而不得”,可能隻是在含蓄而已。
從小學到大學,從大學到社會,從古至今大家就喜歡看這種當眾表白的戲碼……而且她喜歡的男人是個素人,猝不及防在這種場合接到電話的反應肯定也很有趣——
想想就真得刺激。
臺上喬欣被慫恿得面紅耳赤,高貴的女王走下神壇,步入玫瑰花園並摘下了自己的皇冠,她的助理一路小跑衝上臺遞給她她的手機……
喬欣猶豫了下,握著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視裡響起了待接時冰冷“嘟”“嘟”聲。
電視外。
徐酒歲看著電視機,漫不經心地說:“這些人怎麼那麼無聊,好好的一個藝術綜藝搞得低俗。”
她話還沒落,桌子震動起來,她愣了愣看過去,發現是薄一昭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好像是有人打電話來……
在她看清楚來電人名字之前,男人的手已經將手機拿了起來,不動聲色地直接掛掉:“是同事,大概看這麼晚了還沒到多媒體教室所以問一聲。”
徐酒歲抬頭看了看他身後牆壁上的掛鍾,七點零五,晚自習七點半開始的。
等她回過神再去看電視機,裡面喬欣的電話好像被掛斷了,那個萬眾矚目的男人居然沒接電話……氣氛有點尷尬,導播直接插了廣告進來。
徐酒歲愣了愣,瞪著電視機納悶:“我了個大艹,這年頭不知道好歹的男人怎麼成群結隊的出現啊?”
“別罵髒話。”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微微擰眉,坐直了長臂一伸從她這邊拿過遙控器,直接換了個臺,畫面一切變倆男胖子站在臺上講相聲,歡聲笑語的——
好了,這下世界和平了。
徐酒歲卻不理他了,低頭繼續認認真真地扒自己的飯……等她認真數完米,坐在她對面的薄一昭還是很有耐心地坐在那裡,見徐酒歲瞥了眼自己手裡的煙草,他直接把還沒點燃的煙給折了扔進垃圾桶裡。
不抽了。
最近是有點超標。
男人站起來,順手把桌子上全部的碗收去廚房洗。
徐酒歲抓過遙控器,把電視臺調回剛才的綜藝節目,又強迫症似的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鍾,都快七點十五了……抬腳踢了下徐井年,小聲地說:“你們要遲到了。”
徐井年“哦”了聲,站起來,對廚房裡剛放下碗的男人說:“老師,要遲到了,先放著吧。”
男人走出來的時候,袖子撈到手腕,手還是湿的——徐酒歲想到第一次跟他表白,他也是這麼撈著袖子狠狠地給了她屁股一巴掌……
臉紅了下,這個禽獸。
“東西放著,”薄一昭掃了她一眼,“你手不能碰水。”
徐酒歲不理他。
“聽見沒?”
結果她遇見的是一位執著的政教處主任,習慣性有問必答的那種。
“知道了,”她撅起嘴,“誰喜歡洗碗麼,你天天來洗都成。”
“別貧嘴。”
他淡淡點評,然後跟著徐井年去玄關穿鞋。
徐酒歲習慣性跟到玄關跟前,往那一站,就看見原本半彎腰的男人抬起頭,那雙黑色的眼睛跟自己對視上,兩人對視沉默了幾秒。
“做飯不錯,”他忽然道,“還是有優點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誇獎,徐酒歲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該脫下拖鞋拍在他那張冷漠的俊臉上,最後她隻是伸出手,將耳邊的短發別到了耳朵後面。
“別光動嘴皮子,倒是給伙食費,給夠了歡迎天天來。”
視線約過了男人的肩膀,她看向他身後的徐井年,目光在少年和男人之間轉了一圈,無聲暗示接下來的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路上小心。”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清晰又冷靜,就像是對待一個正常的鄰居。
……
徐酒歲覺得這場戰爭,她好像是輸了,但是姿態也不算太難看。
這讓她心裡好過了一點。
生活好像又重新回歸到了原本的軌道。
第二天她在店裡,正在扎一個大概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扎的就是很簡單的黑色線條圖案,割線就行的那種,圖案在手腕,很小,徐酒歲隻象徵性收了她二百塊錢。
扎完,正一邊抹凡士林一邊跟她說紋身保養方式,手機響了。
徐酒歲掃了眼是個陌生來電,也沒怎麼多想就接了起來,喂了一聲,對面卻沒說話,沉默之中隻能聽見對方平緩的呼吸,那呼吸好像就在她的耳邊。
徐酒歲“喂”了幾聲對方都不說話,說是話筒壞了又好像能聽見呼吸聲……有些奇怪,微微蹙眉,把手機拿遠了看了點,這才發現這通陌生來電的所屬地是“近海市”。
一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握著手機的指尖僵硬了下——
真的頭皮發麻。
是那種拼命逃竄的小動物,一抬頭發現捕獵者已經靜靜地趴窩在更高的地方,沉默,舉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她咬著下唇,顫抖著手將電話掛斷了。
送走了一臉莫名的客戶,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整個人脫力地陷入沙發裡,翻過來滾過去,覺得空調吹得發冷,又爬起來關掉空調。
剛重新在沙發上坐穩,屁股旁邊的手機又響起來了,猝不及防的徐酒歲被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
抱著抱枕球一樣滾下去跌坐在沙發旁邊木地板上,她伸長了脖子,瞪著手機像是瞪著一枚定時炸彈——
這回好像換了個號碼,歸屬地變成了“奉市”。
徐酒歲驚恐地眨眨眼,心有戚戚地看了眼點門外,生怕接起電話聽到某個人慢吞吞的聲音說“我在你店門外”……
店外空無一人。
徐酒歲扔了懷裡的抱枕,爬過去接了電話,聽到自己“喂”了一聲時,聲音帶著顫抖。
那邊很快響起的是一個比較年輕,還帶著喘氣的男聲:“喂,徐小姐嗎,這邊西門子電器上門,您現在在家嗎?我和安裝師傅把您訂購的電器給您送上去噢!”
徐酒歲黑人問號臉。
拿了鑰匙,匆忙趕回家,這才發現家門口還真的蹲了兩個中年男人外加一個大紙箱……她掃了眼那個紙箱外面的字和圖案,然後唇角抽了下:洗碗機。
徐酒歲:“………………………………………………”
她想打個電話問某個男人是不是神經病。
但是想起自己他媽沒有他的電話。
開門讓師傅上門安裝時,她拍了張照片上某寶搜同款,準備晚上把錢還給那個神經病,然後看到同款洗碗機價格時,她認認真真站在客廳中央,茫然地把標價後面的零數了三遍——
三個“0”,一個“1”,一個“8”。
她想報警,報警內容是有個人強行給我買了一臺一萬八的洗碗機,怎麼辦,急,在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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