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但是走不成,”廖知時瞟了眼陳兮撐著的雨傘,說道,“沒雨傘。”
“……我隻有這一把傘。”陳兮好老實。
廖知時一笑,“嗯,不搶你的。”
陳兮微笑:“那我進去了,拜拜。”
“拜拜。”廖知時跟著她的行走路線轉頭,看著她往籃球館的方向走。
陳兮沒在場館門口看到方嶽,她把雨傘收了,朝外面抖了抖傘上的雨水,然後走進場館內。沒走多遠她就聽見了咚咚的拍球聲音,籃球館的大門敞開一半,陳兮腦袋探進門,一眼就看到了方嶽。
場地內好多男生,不得不說方嶽是當中最醒目的一個,明明大家個子都挺高,方嶽穿得也很普通,他就一件白色短袖T恤,但他混在其中,就是能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陳兮怕驚擾到別人,所以沒有很大聲,“方嶽。”
之前的電話裡,陳兮說她大概要十三四分鍾才能到,所以方嶽剛才又被人硬拉下場進了一個球,他沒想到陳兮來這麼快,說好在場館門口等,陳兮還找了進來。
天氣悶熱,男生打球出汗多,有人是光著膀子的。方嶽見陳兮出現在門口,他下意識移了一步,擋在一人身前,頭也沒回地說了句:“你去把衣服穿上。”然後他就朝著陳兮走了過去。
光膀子的人比方嶽他們大一歲,是名體育生,身形健碩,他打球大部分時候都會脫上衣,外號大壯。
大壯聽到方嶽這莫名其妙的話有點懵圈,他問一旁的潘大洲:“阿嶽剛是在跟我說話?”
潘大洲上下瞟他,“我們這兒也就你沒穿衣服啊,不是跟你說還能跟誰說,你快去把衣服穿上。”
大壯像看傻叉一樣,“你們倆沒毛病吧。”今天這麼悶熱。
潘大洲才像看傻叉一樣,“哎喲,你沒看見來了女生嗎?”
“我看見了啊,但剛廖知時也帶了女孩兒來,怎麼之前沒人讓我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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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
潘大洲一臉盡在掌握,老氣橫秋的樣子,“他最近是個寶寶,可能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是一個寶寶。”男人嘛,腦子不太正常的時候跟寶寶沒兩樣,比如脾氣不能自控,比如心思難測。
大壯卻以為潘大洲在說門口的陳兮是寶寶,陳兮身高一米六出頭,有點肉肉臉,很清純漂亮。他眼珠在陳兮和方嶽之間來回穿梭,最後狡黠地嘿嘿笑:“懂了!”
潘大洲說他:“懂了你還不去穿衣服。不是我說你啊大壯,男人出門在外,還是要檢點一點的好,別這裡露那裡露的。”
大壯踹了潘大洲一腳,“我去你的!”
方嶽個子高,胸膛寬闊,他往陳兮面前一站,陳兮視線就被他擋住了,所以陳兮根本沒看到前面有位光膀子男生在穿衣服。
陳兮問方嶽:“你還在打球啊?”
“不打了,你等我會兒,我收拾下東西。”他轉身邊走邊說,“外面雨很大?”
陳兮買了幾本習題冊,書店的塑料袋上掛著水珠,她把雨傘擱在門口,然後才拎著塑料袋,跟隨方嶽走進場館,回答他的問題,“是有點大。”
“怎麼下雨還去書店?”方嶽問。
陳兮說:“我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雨,不過還好我帶了傘以防萬一。”
方嶽來打球時帶著一件外套,一直塞包裡沒有穿,現在打完球一身汗,更加穿不著。他把零碎東西塞進運動包,陳兮看見他包裡的外套,提醒他:“你外套還是穿起來吧,外面有風,你身上又都是汗,萬一感冒呢。”
去年換季的時候,方家集體都感冒了,方茉記憶猶新,所以今天陳兮要出門去書店,方茉看見她隻穿一件短袖T恤,就讓她再加一件薄外套,還說:“你要時刻記得,一人感冒全家遭殃。”
陳兮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她出門的時候就多加了一件外套。
方嶽是真的很熱,但他沒說什麼,“嗯”了聲就把外套從包裡扯了出來,抖開穿到了身上。
方嶽東西不多,收拾好要走的時候,陳兮朝潘大洲喊:“大洲,你要不要一塊兒走?”
潘大洲還沒說話,方嶽先開口:“你不是隻帶了一把傘?”那把傘還擱在門口。
潘大洲心說他擠一擠也不是不行啊,他為兄弟兩肋插刀,兄弟卻刀插他兩肋,潘大洲哼哼,“我再打會兒球,二位先請!”
到了場館門口,雨水噼裡啪啦,濺在地上像煙花綻放。
個子高的人舉傘,陳兮很自覺地把雨傘給方嶽。傘不大,兩個人勉強夠撐。方嶽把傘舉過頭頂,傘面傾向陳兮,兩人手臂間留著清晰的縫隙,方嶽盡量不碰著她。
陳兮抬頭看了看傘,又看了眼方嶽被雨水打湿的半邊外套。她貼近方嶽身體,手也抓住了方嶽的衣袖,就跟以前坐公交車時,她抓著他的書包肩帶似的。
方嶽手臂僵硬,他們前面有一對路人也共撐一把傘,舉傘的人一直摟著另一人,這樣才能更有效擋雨。
方嶽就盯著前面那對人看。
陳兮忽然開口:“方茉之前給我發消息,說她有個快遞在門衛那裡,讓我們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上去。”
“嗯,什麼快遞?”方嶽說“嗯”的時候聲音似乎帶喘,就好像他之前一直是憋著氣,說話的時候他鼻子才通。
雨勢大,很多細枝末節都被掩蓋了。
陳兮說:“順豐冷鏈。”
兩人走到小區門衛處,翻找一通後,發現方茉不止一個快遞,她有兩個比較大的泡沫箱,幸好方嶽在這裡,否則陳兮真不好拿。
兩人把快遞搬回家,方老板這時間也在,見狀問他們:“你們買什麼東西了?”
陳兮把雨傘放進大門外面的傘架上,回答道:“不是我們買的,是方茉的快遞。”
“方茉,”方老板喊,“你怎麼又買東西了,這回買了什麼,這麼大兩個泡沫箱?”
“我的我的,我的快遞!”方茉嗒嗒跑來。
方老板又問一遍:“你又買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方茉翻出小刀拆快遞,邊拆邊說,“我就收到了順豐的短信,說我有冷藏的東西放門衛那裡了,讓我自己去拿。”
“不是你買的啊,別是詐|騙吧。”方老板最近有看新聞,難免警惕性高。
方茉心很大:“我又沒掏錢,騙我什麼?”
陳兮和方嶽都上樓了,方茉在樓下客廳拆開泡沫箱,一箱是車釐子,一箱裡面裝著各種包裝精致的甜品,箱內還有一張淡紫色的卡片。
方老板倒不是故意偷看,方茉打開卡片的時候一無所知,根本沒有避著人,所以方老板就看到了卡片上的某一行字——
方茉,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方老板頓時跳腳:“你早戀——”
這一聲破了音的嘶吼效果喜人,陳兮換好衣服要下樓,方嶽拿著換洗衣服正準備進浴室衝澡,陳兮被這一嚇,第一級臺階不小心踩空了,方嶽眼疾手快提住她的後脖領,他也就沒忙著去洗澡,兩人一道下樓去了客廳。
方茉翻白眼:“誰早戀了誰早戀了,你沒看見這卡片上寫的是讓我做他女朋友嗎,這是追求者,不是我男朋友!”
方老板松口氣,但很快又警惕起來,他沒料到現在的高中男生竟然這麼明目張膽,追女孩居然敢追到家裡來。
方老板語重心長:“茉茉,你還有幾個月可就要高考了啊。”
“……爸,你這誇張的修辭,就好像我剛從我媽肚子裡出來的時候,你們就說我滿兩歲了一樣,歲數是這麼算的嗎?我下學期才高三好麼!”
方老板耳提面命:“你也知道你下學期就高三了啊,你可不能隨便找男朋友,這樣太影響你學業了!”
方茉靈魂發問:“爸,原來你這麼看好我的學業啊?”
……方老板不能昧著良心說話,他頓覺這思路不對,所以他看向陳兮求助。
陳兮旁聽半天,接收到方老板的眼神後,她茫然了幾秒,然後說:“大學的男生更成熟更優秀,要不方茉你再耐心等等?”
方嶽鷹視似的看向陳兮。
方老板連連點頭:“對對對,等你到了大學,什麼樣的好男生沒有啊,到時候隨便你找!”
方茉高瞻遠矚地嘆氣:“我覺得我是考不上大學的,還不如趁現在高中男生多,先篩選篩選。”
方老板恨鐵不成鋼:“你可不能這麼想不開啊!”
老父親開始長篇大論,方茉車釐子也沒洗,就分給陳兮一塊兒吃,陳兮吃得嘴巴紅紅,邊吃邊聽方老板誨人不倦。
方老板說:“你們不懂,我是男人,也是過來人,我太了解那些青春期男孩兒的心思了。”
方茉和陳兮都長得漂亮,也都岌岌可危,十七八歲的小男生各個是豺狼虎豹。
方老板現在就對家裡兩個女孩兒憂心忡忡,他最不擔心的反而是方嶽,怎麼說呢,方嶽其實有點古板。
方茉從小長得漂亮,小學時就有小男生追她,小女孩有虛榮心,方茉在家像傲嬌孔雀一樣自豪,家裡人也都配合逗她,說方茉好漂亮呀,有男孩子喜歡呀。
方嶽卻不以為然,完全不配合她。
方茉以為他瞧不上自己,當時差點就要跟他掐。
方老板回憶往昔,說道:“那個時候方嶽就說了,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樣的事,聽聽,方嶽多懂事!”
方老板說到這裡就來了勁,他屁股在沙發上一扭,口若懸河道:“不是我說,你們以後找男朋友,就該按照方嶽這個標準來,他智商高學習好,人又穩重——”
方嶽手上拿著換洗衣服,還沒回樓上浴室,就聽方老板接著說:“就那個,知書達理,循規蹈矩,說的就是他這樣的,這樣的好男孩是絕對不會早戀的,知道嗎?”方老板難得有點文化,硬是憋出了兩個成語。
陳兮和方茉都點點頭,也不知是敷衍還是認同。
方嶽別過臉,大步回了樓上。
這天起,方老板終於意識到女兒長大了,他開始擔心方茉的早戀問題。方茉早晨都會卷個頭發去學校,以前方老板從不說她,現在方老板開始絮絮叨叨,說女孩子愛漂亮就是一種危險信號,她們嘴上答應的再老實,心裡其實就是想談戀愛,行動遠比語言更誠實。
方茉確實愛漂亮,她私下跟陳兮吐槽,沒想到她老爸也是個俗人,竟然認為女生愛美就是為了男人,她就不能純粹是自戀嗎?
近段時間方茉臉上的一顆青春痘退成了一粒棕色的斑,方茉照鏡子,細數臉上和脖子上明顯的幾粒黑痣和斑,她決定要消除她美麗面孔上的瑕疵,趁著五一節有三天假期,她讓陳兮陪她去醫院點痣。
陳兮和方嶽的整個三四月份一直都在昏天暗地忙著數競賽事,現在告一段落,她終於能喘口氣,所以一聽方茉要求,她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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