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離婚手續的那天,我訂了回老家的高鐵票。
手機、身份證、餘額不多的銀行卡,就是我這些年來的全部。
管家給我打來電話,說我還有一些物品沒搬走。
「都扔了吧,我不要了。」
他又說,小少爺吵著要找媽媽了。
「他很快會有新媽媽,就是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
我生的兒子,和他的父親真的很像。
連愛的女人都是同一個。
以前我會難過,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現在覺得,不愛就不愛吧,也就那樣。
高鐵開動之前,我對著電話那頭,說了最後一句話。
「你讓他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打擾他。」
1
說完最後那句話,關機,換卡。
從此以後,這座城市再和我沒有半分關系。
坐在我旁邊的是個和我兒子年紀一般大的小女孩,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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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很喜歡小孩。
但我現在,什麼都不喜歡了。
小女孩不吵,一路上都很安分,倒是她的家長,路上一直大著嗓門打電話,罵罵咧咧不消停。
我索性戴上耳機,閉著眼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小心翼翼扯我的袖子。
我睜眼看她。
小女孩抿著唇:「阿姨,我媽媽不見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三人座靠走廊的那個位置,此刻空無一人。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第一時間叫了乘務員和乘警過來。
一番調查之後,發現小女孩的媽媽在中途下車了。
下車之前,還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回頭,生怕小女孩跟上去。
換言之,小女孩被遺棄了。
車廂滿是喧嘩,全是乘客議論的聲音,他們毫無顧忌,當著小女孩的面,說她媽媽真絕情,說她真可憐。
小女孩始終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不哭也不鬧。
我想了想,向乘警出示了證件,留了家庭地址和聯系方式。
於是等我下高鐵的時候。
除了手機、身份證、餘額不多的銀行卡。
我還多了一個孩子。
2
我在老家正式定居。
荒蕪的小院子,我重新整理出來,種上了瓜果蔬菜。
奶奶的遺像,我裝裱好,掛在客廳正中央。
我給小女孩取了名字,叫宋笑笑。
辦了手續,過了戶口。從此我的戶口本,終於不再是孤零零的一頁紙。
3
笑笑一點不愛笑,總是板著臉,嚴肅地看著我。
她什麼都懂,小小年紀,特別老成。明明隻有四歲,在我生病的日子裡,卻會踩著板凳給我熬粥喝。
我想起我的親生孩子。
那個想滑雪了,會收到一整個滑雪場做禮物,想吃糖果了,會收到一整個糖果廠做禮物的,江家的小少爺,江子瀾。
他們太不一樣。
笑笑問我,為什麼要收養她。
她隻是一個拖油瓶。
我摸著她的頭,回答道:
「因為我很孤單,所以你以後能不能陪著我?」
她看著我,沉默好久,用力點頭。
好,我一輩子陪著你。
4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
笑笑上幼稚園了。
笑笑上小學了。
笑笑當班長了。
笑笑和人,打架了。
我接到老師的電話時是很意外的。
笑笑是乖巧聽話的小孩,性子非常早熟,別說和同學打架,她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想給那些小孩。
用她的話說,太幼稚。
我匆匆趕到學校。
老師來校門口迎接我,見了我,也是一臉無奈。
「和笑笑打架的孩子,是今天剛來的轉校生。」
「他們為什麼打架?」我隻想知道這一點。
老師聽到這話,用略帶怪異的眼神看我一眼。
「怎麼?」
「江子瀾小朋友說,笑笑要和他搶媽媽。」
「你說什麼?」我腳步頓住。
「笑笑文具盒裡,有你和她的合照。」老師說,「這照片被江子瀾看到了,他說……他說笑笑不要臉,跟他搶媽媽。」
我不再說話,隻沉默地跟上老師的腳步。
到了辦公室,門推開,老師回頭看我:「對了,子瀾爸爸已經到了。」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先是看了坐在角落正安靜寫作業的笑笑一眼,見她情緒尚可,我松了口氣。
眼角餘光中,那個正在發脾氣的小男孩見了我,眼睛一亮,邁著小短腿朝我飛奔而來。
「媽媽!」
我彎下腰,接住江子瀾。
不是抱住他,而是輕輕推開他。
「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微微一笑,抬眼,迎上屋內男人的視線,「先生你好,我是宋笑笑的媽媽。」
5
我沒有想過會和江呈再見面。
世界很大,不想遇見的人,自然不會再遇見。
江子瀾哭得很大聲,一邊哭一邊指責我不要他。
笑笑握著筆的力道很重,我知道她是有點煩了。
江呈盯著我,一聲不吭。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反應。
「笑笑。」我幫笑笑收拾好書包,「你能先回去嗎?」
笑笑很幹脆地點頭,背起書包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走,江子瀾就麻溜地抹掉淚水,蹭蹭蹭又跑過來,抱住我的小腿。
「媽媽,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我彎腰,微笑著摸摸他的頭。
然後抬頭看著江呈:「江先生,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6
我和江呈的過往,實在乏善可陳,不值一提。
奶奶年輕時對江家有恩,據說是救了當時被綁架的江呈外婆,所以這些年,江家逢年過節,總要送點禮品過來。
我考上大學後,奶奶年紀大了,不好折騰,又擔心我獨自一人,會不適應大城市的節奏。
於是聯系了江家,託他們照看。
那年,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從火車站出來,一眼就看到江呈靠在車邊,漫不經心低頭玩手機的模樣。
他真的好耀眼,耀眼到,我想把我學過的所有美好的詞匯都堆砌在他身上。
對他心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我知道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沒想過別的。
月亮高高地懸掛在天空,我在路過時被月色灑落一身,就已經知足。
我和江呈在同一所大學,他偶爾會受長輩之託,帶一些物品給我。
一來二去,也算點頭之交。
後來,我聽說了江呈和他那位青梅的愛情故事。
主角的愛情總是纏綿悱惻,他們不斷地甜蜜,爭吵,分開,和好。
我是看客,偶爾失落。
大三那年,我開始實習,因為公司離學校很遠,我每日總要來回奔波很久。
某次偶遇江呈,隨口問起我的近態,我也如實告知。
沒過多久,我就接到江呈外婆的電話,她說家裡正好有個空房子,離我公司很近,讓我直接搬過去住。
老人的好意總是不容拒絕,我很感激。
住進去之後,發現房子處處都是江呈生活過的痕跡。我自覺心思不純,隻能把自己所有物品都歸納在那間客房,盡量減少自己存在的痕跡。
直到那晚,我加班回家,發現喝醉了的江呈迷迷糊糊倒在沙發上。
我有心避嫌,又擔心他會著涼,就抱了一床空調被想給他蓋上。
江呈睜開眼,看著我。
我以為他是要質問我為什麼會在他家。
但實際卻是他將我壓倒,最終釀成大錯。
7
如今,其實我已經不太記得那晚的混亂了。
人的身體有自我保護機制,有時候覺得太痛苦,反而會逐漸淡忘。
我截至目前的人生,隻和一個人做過一次那種事。
他嘴裡喚的是別的名字。
細細想來,好像迄今為止,江呈也隻喚過我一次。
初遇的那天,在火車站門口,他上下打量我一眼:「林梔?」
「我是。」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8
放學後的校園是一片寂靜。
我和江呈站在走廊的盡頭,背後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綠色。
「不是想和我單獨聊聊?」江呈問我,「有什麼話就直說。」
他這樣開口了,我也沒什麼好遲疑的:「你這幾年,都和江子瀾說了些什麼?」
「什麼?」
「我們已經離婚四年了。
「這四年,我遵守自己的承諾,不再出現,每月也按時將撫養費打到你的卡上。
「小孩子的記憶是很短暫的,況且,子瀾以前並不喜歡我這個生母。
「若是沒有人在他耳邊時時提醒,他不可能還記得我,甚至,還對我抱有感情。」
江呈扭頭不看我:「我什麼也沒跟他說,是外婆一直在提醒他。」
「那為什麼轉學?」
「他一直吵著要來找你。」江呈頓了頓,「我攔不住。」
是了,江子瀾是江家所有人的心尖尖,他要的,一定要得到。
哪怕是江呈,在江子瀾面前,也沒什麼原則。
我垂下眼瞼,安靜地思考。
許久,笑了笑:「沒關系,等他的期待幻滅,他自然會想回去。」
我這個人,從來就不討人喜歡。
等江子瀾和我相處久了,他自然會發現,是他的記憶將我不斷美化。
事實上,我仍舊是那個,不討喜的,惹人煩的,隻會降低他身份地位的,他的生母。
9
我回了老家後,為了生計,開了一家小小的餐廳。
因為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限量接待。慢慢地,居然也有了名氣,被遊客們炒成了網紅店。
十八歲的林梔想做年入百萬的女強人,學的是容易賺錢的計算機。
二十八歲的林梔隻想守著這間不足一百平的店,安靜過完自己的下半生。
江子瀾自從轉學過來,每天放學之後,就會被司機送到我店裡來。
他是聰明的小孩,隻在和我重逢的第一天展露過自己的任性。
江呈很少出現,大多數時候陪在江子瀾身邊的人,都是司機。
我不清楚江家人怎麼想的。既然如此重視江子瀾,又怎麼放心把他一個小孩單獨留在這偏遠的小鎮。
我沒趕他。
他是這個世上僅剩的和我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
我曾經為了照顧高燒的他,不眠不休,三天三夜。
也曾經為了親手給他制作他想要的玩具,手被割得傷痕累累。
我得承認,人的本質都是利己。我為他做這些時,並沒有想要他回報什麼。但在我付出之後,得到的隻是他的嫌棄、反感和厭惡,我多少是有點難過的。
他很小的時候,也是粘我的。
睡覺時必須我陪,出門時必須我抱。
我靠著他對我的依賴,熬過了在江家時受到的無數白眼和委屈。
但當他開始有自己的意識,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不」,他慢慢地,就不喜歡我了。
因為我會在他吃太多糖時阻止他,會在他任性時嚴肅教育他……
小孩子嘛,不辨是非善惡,隻知道我常常桎梏著他,所以自然不樂意再親近我。
直到那天,江呈帶他出去玩了一圈,回家之後,江子瀾理直氣壯地說:
「我不要你做我的媽媽了,我要夏織阿姨做我媽媽。
「你不配做我的媽媽!滾出去!這是我家!」
10
笑笑私底下問過我,可不可以不和江子瀾做朋友,她不喜歡他。
「當然可以。」我對此無所謂,但還是有些稀奇,「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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