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了好一會兒,藺泊舟咬著他耳頸,放松下來了。
他意興懶散,拿出帕子擦拭孟歡的手指,孟歡鼻尖蒙了層薄汗,讓他擦的表情發呆,幽幽地嘆了聲氣。
手指幹幹淨淨,藺泊舟挑眉:嘆什麼氣?
孟歡一臉憂愁:我們還怎麼去打仗啊?
到時候兩個人天天夜裡欲火焚身,總想著見面和偷情,豈不是跟先前藺泊舟的設想大相徑庭?
藺泊舟垂眸,唇角微微抬起弧度。
語氣好像不是很認真。
嗯,為夫反省反省。
繼續讓他擦了擦手,孟歡皺眉用一種你好無恥的眼神看他:你讓陳安找我送信,就是讓我來見你的?
不全是,他取出了孟歡懷裡的這封信,塞到袖子裡,送的信也很重要,歡歡辛苦了。
這是此次隨軍的名單,沒人願意打仗,但真跟著藺泊舟出徵又是謀求功名利祿的機遇,因此跟來的人並不少。
名冊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掃過泛黃紙面上的字跡時,孟歡心髒頓時揪緊。
除了王府的人,還有很多王府外的人?
當然,藺泊舟說,王府能帶兵打仗的人有限,為夫能領將印,可也不是能抵御千軍萬馬的銅牆鐵壁。讓隊伍裡的人各司其職,發揮長處,才是為夫要做的事。
孟歡仔細端詳名冊,問起:怎麼還有鎮關侯。許若林的父親呢?
鎮關侯的兒子當時被廢了腿,怎麼看,鎮關侯內心也未必會真的服從於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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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藺泊舟此舉,顯然又是唯才是用。
但孟歡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可原書裡藺泊舟出徵,什麼牛鬼蛇神,豬隊友,猛對手全湧出來了,搞得藺泊舟兵敗遼東,跌落神壇,從大宗隻手遮天的攝政王變為異族俘虜,甚至有性命之虞,所以孟歡才會擔心出現在他旁的每一個人。
藺泊舟捏他的臉:鎮關侯雖與為夫政見不同,但打仗驍勇,對朱裡真族的臨場作戰經驗豐富,也許會立下汗馬功勞。凡事都有一體兩面,現在也不是考慮私人恩怨的時候。再者,就算他恨為夫,為夫也能用他。藺泊舟平日從不誇這種口,可現在為了讓孟歡放心,倒是一反常態地放出了狂言。
孟歡:喔。
他認真說:你要照顧好自己。
為夫知道。藺泊舟和他說話時總是很柔情。
他倆絮叨的時間不長,小太監在岔路口,忽然朝這邊晃了晃燈籠,暗示有人走了過來。孟歡猛地操了聲,拽著藺泊舟要跑:要不躲躲?
藺泊舟淡淡地牽住他:躲什麼躲?不用。
說到這句話時,他的語氣已經開始起了變化,變得疏遠,沉穩,全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矜貴。他指尖翻覆著那封信:信本王收到了,回去吧,讓你叔叔好好休息幾日,在家裡陪陪夫人,過兩天好出軍。
孟歡連忙:是,王爺。
背後的人影離的很近,似乎聽到了藺泊舟的聲音,遠遠道:拜見王爺。
?
聲音有點兒耳熟。
孟歡一回頭,看見了山行,和他身旁一個陌生的少年清客,兩個人似乎是夜遊來著,遠遠地站著。
燈籠光線昏暗,山行顯然看清了藺泊舟,也看清了孟歡,更聽到了他倆剛才那番對話,此時神色高深。
他再看了看孟歡。少年這身粗布衣服明顯剛穿戴整齊,不細看倒也沒什麼,但細看就很詭異,讓他唇角微微一扯。
隨後,山行似笑非笑道:王爺,小人沒打擾吧?
他身旁的少年清客,面容陌生,此時也故作沉著的張望著眼睛,一副說不出的詭異表情。
孟歡尬到頭皮發麻。
藺泊舟閉眼,這輩子沒感覺他這麼煩過,冷冷看他:大半夜不睡覺,到處亂跑幹什麼。
還正好撞見他欲蓋彌彰和老婆偷情。
被人戳穿很丟臉的,懂?
山行喜氣洋洋笑:這不是小人的表弟剛從辜州來,準備隨王爺出徵爭取立個軍功嘛,喝了點酒,小人帶他轉轉。
藺泊舟冷笑,語氣依然不爽:你帶什麼表弟?出徵是兒戲的事,還有心情攀親帶故?
這山行笑的眼睛彎彎,那總不能隻許陳長史往裡塞小侄兒,不許小人塞表弟?王爺,這多不好。
他說話,哪怕沒有一句內涵。
可謂句句殺人誅心。
他的表弟神色也十分高深莫測,似乎看懂了什麼,又似乎沒看懂什麼。
因為眼前的畫面,很像王爺在和一個俊美小相公私會說話,懂的都懂,就是那種位高權重的掌權者看好一個水靈小相公,非要強迫拉著他說話,不說話就打壓他,說話了就得寸進尺,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把人家水嫩小相公給睡了。
但是據山行表哥說,王爺和王妃十分恩愛啊?
他怎麼可以王妃前腳剛走,後腳就大半夜私會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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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行的表弟滿臉沉思。
孟歡低著頭,真就他媽羞恥得要死。
藺泊舟煩得要命:山行,趕緊給本王滾!
那小人就滾了,山行拽著表弟走,回頭還不忘犯賤,王爺該幹什麼幹什麼,就當小人沒有出現過。
兩個人匆匆忙忙走遠。
孟歡垂著頭,實在沒有任何心情:王爺,小人也走了。
這句小人,讓藺泊舟側過視線看他,唇瓣抿緊,眉眼帶了幾分不愉快。
孟歡蔫頭蔫腦:小人要回去給嬸嬸打水,洗衣服,燒鍋子,睡大覺,王爺再見。
說完,拍拍屁股,一溜煙往小樹林外面跑。
藺泊舟站在原地,頓了一會兒,靜靜看著孟歡跑遠的背影。
還真是一點兒留戀沒有,跑得腳下生風,搞得他戀戀不舍望著孟歡的背影,場景還頗悽涼。
他再抿了抿唇,眉頭微蹙,但似乎又沒什麼好說的,隻好示意一旁的太監:下次直接把人攔在外面。無辜集火的太監:
連忙點頭:是。
孟歡回到院子裡時,周圍人都睡了,萬籟俱寂。
他開被子躺好,胸腔內飄飄忽忽的,心情升的很高,感覺自己情緒好像還不錯。
一想到藺泊舟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好開心。
孟歡美滋滋拍拍被子,睡覺。
一早清晨,王府裡的消息傳開,兩日後正式出徵,先去城外京畿演武場匯合,等藺泊舟點兵後出發前往遼東。
至於這一日,即將隨軍的王府僕從們,藺泊舟全部給他們減免了差事,讓待在家中,好好陪妻子兒女。
藺泊舟還宴請了即將出徵的侍從。不過考慮到前方戰事吃緊,沒有大操大辦,也沒有任何輕浮狎樂之情,隻有些熱騰騰的酒菜,臨行前鼓舞士氣。
宴設在王府前院,孟歡能確定隨軍的人不認識自己,但不清楚那群僕從能不能認出自己,於是沒有參加,默默在院子裡自己燒飯吃。
陳安沒有孩子,即將出徵,妻子便回娘家照顧母親,院子裡這就空了。
門口響起動靜,是個頗俊朗的少年,穿著材質普通的棉服,探頭探腦,似乎在找他。
一看見他,立刻笑了笑:哎,你。
孟歡認出這是那天晚上撞見自己和藺泊舟在一塊的人。
孟歡手頓住,試探性打招呼:你是?
我是山行的表弟,那晚我們見過,我叫祝東。他性格似乎很開朗,有種和山行一脈相稱承的賤,你不是也要隨軍嗎?怎麼不去吃席?
孟歡搖頭:算了,我不愛吃。
祝東:你是不是性格害羞啊?
孟歡仰臉,再看他。
祝東說:我打聽了,我們這行人中,隻有咱倆年紀差不多,還未及冠,出行的一路我們一定會成為好兄弟的,所以我先來找你認識一下。
他性格確實不錯,孟歡新奇地抬眼,說:好,那路上就多多照顧了。
他對這個名字也不熟,估計是原書裡一個炮灰吧,不過孟歡確實也很喜歡性格好的人啦。
祝東笑得兩隻眼睛眯起,他說:我到時候會罩著你的,我跟我那個隻會吟詩作賦的廢物表哥可不一樣啊,我會兵法,我這次就是立功來的,你跟著我混,肯定出人頭地。
他左右看了一圈說:就不用在這裡燒爐子了。
又揭開鍋蓋,還是稀粥。
孟歡都好笑。
你不知道我才是穿進書裡的主角嗎?
不過他也沒揭穿,笑嘻嘻往灶膛裡添柴。
祝東說了一會兒話,便站起身:那我走啦,明天見!有事咱們彼此照顧。
孟歡點頭:嗯嗯嗯。
祝東小步跳出了門檻,這就走了。
孟歡正擔心自己出行無聊,好不容易遇到個年紀差不多的,心情也還不錯。他走到灶房邊,翻到了一些新鮮的羊雜,便放到水裡洗幹淨,轉頭尋找香料。
門又響了一聲。
孟歡以為祝東又跑回來了,剛抬頭,卻看見一襲華貴無比的衣袍,雪白的皂靴,應該是隻踩著漢白玉臺階上的,此時鞋邊沾了些汙泥,王服的緋紅衣衫拂過柴門,鮮豔如火,和院子裡的樸素貧寒格格不入。
孟歡怔了一怔。
他放下刀,走出去,藺泊舟揮退了太監,道:趕緊回去,明早清晨再過來,別讓任何人知道本王在陳安的院子,就說本王醉酒,回寢殿睡了。
是,王爺。太監連忙走了。
藺泊舟將木門的門栓插上,轉過頭,和滿臉意外的孟歡對上了目光。
院子隻剩下了兩個人。
孟歡還下意識地:拜見
別拜了,藺泊舟低頭整理著袖口,走過來,沒別的人,隻有我們夫妻倆。
孟歡總覺得他在內涵什麼,像是在生氣那晚自己陰陽了一番王爺後撒腿就跑的事。
孟歡不覺笑了,羞澀地往他懷裡靠,鼻尖翕動,聞到濃烈的酒味:夫君喝酒啦?
邊關戰事加急,心裡煩悶,藺泊舟說,想著出徵的將士即將出生入死,又有點兒豪情,就多喝了幾杯。
孟歡點頭:喔。
藺泊舟伸出手,有力的掌心掐著他的細腰,幾乎沒有多說一句話,俯首間酒氣辛辣的吻就落了下來:一個人在院子裡待著?孤不孤單?
任由他親臉,親耳朵,親著唇。
孟歡眸子明亮:那你不是來看我了嗎?
藺泊舟眼裡沒什麼笑意,扯了下唇:那要是不來呢?
他似乎覺得,讓孟歡在這裡的幾天,人已經受苦了。
孟歡倒不覺得:那我就自己吃飯。
藺泊舟捏捏他的臉,霧沉沉的眸子裡全是疼惜。他有些喝多了,渾身沾染著酒的凜冽寒意,目光沉沉轉動:歡歡用膳了?
孟歡:沒有,但是馬上煮好了。
是嗎?藺泊舟掃了一掃清貧幹淨的院子,聲音頓住安靜了片刻。
隨即,他伸手攏住王府的寬袍大袖,去揭爐子上的小鍋,裡面煮著山藥粥,正汩汩地冒煙。
再側頭,看到碟子裡洗幹淨的羊雜和香料。
餓壞了?他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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