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幹咽了下,回頭看向正在激戰的夜空。
……
一直以來,他們習以為常的所有訓練模式,的確都已經悄然偏離了真正的方向。
所有的擂臺,所有的獎勵,磨練出的全部戰鬥技巧,都在鼓勵機甲和機甲為敵。
僚機想的是怎麼擊毀對方的僚機,機甲想的是怎麼撕碎對方的機甲。
有人在訓練他們自相殘殺。
-
吳鳴揣著滿腔心事,離開暫時安全的廢棄工廠,帶領剩下的人投入了第二輪激戰。
俞堂正專心抱著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身體忽然一輕,隨即就落進了個格外舒適的氣囊躺椅裡。
這種可壓縮的氣囊被應用得非常廣泛,是機甲安全保護的一部分,保證劇烈撞擊下駕駛艙不至於損毀得太嚴重。
展琛在對比各種氣囊材料的時候,俞堂沒忍住,撺掇著時霽一起進去滾了一圈,對比出了個躺著最舒服的。
展琛做完氣囊,順手又做了個可壓縮的躺椅,就放在海豚號的貨艙裡。
俞堂抬了下嘴角:“展學長?”
展琛操縱著海豚號,抱著俞堂輕輕放下:“現在和他說這些,是不是早了一點?”
展琛抬頭看了看:“對他們來說,現在就知道這些,還是有點殘酷了……”
俞堂窩在躺椅裡敲鍵盤:“展學長,你哪裡都好,就隻有一個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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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琛好奇:“什麼?”
“嘴太嚴。”俞堂說,“隻要是你自己一個人能解決的事,你就不會再和第二個人說。”
展琛啞然。
他虛心接受批評,從貨艙裡取出法壓壺,又拿出一盒沒開封的咖啡豆:“以後注意。”
俞堂放下手裡的電腦,抬頭看了看身邊的海豚號。
展學長身上,總是有種能讓一切都跟著安靜從容下來的、格外奇異的氣質。
俞堂當初設計海豚號類人形態的控制程序的時候,也配合機甲調試過很多次,主要爭取的目標風格是寒冰刀鋒戰士,最不濟也是銀色金剛狼。
但展琛代管了海豚號,借著廢舊機床當桌板不緊不慢操作法壓壺,就顯得震耳欲聾的連天炮火聲仿佛隻是個遙遠的錯覺。
俞堂在漸漸漫開的咖啡醇香裡吸了口氣。
他們進入所在世界的時候,如果在世界裡曾經有過相關身份,就會直接對應生成配套的人物皮膚。
小S7曾經悄悄和他說過一次,展琛那身軍服不是軍方部隊中的任何一種制式。
時霽說,在他從電子風暴裡出來,被改造成實驗體之後,也曾經有過穿這種軍服的人趁著他們放風的時間暗中接觸過他。
那些人從安全部來,是特別調查科直屬的行動組,就穿著展琛這種特殊的白色軍服。
安全部希望時霽能加入他們,暗中為他們傳遞情報,他們希望時霽能幫他們弄清楚,這間實驗室裡面究竟還藏著什麼樣的罪惡和陰謀。
……但就在時霽既緊張又忐忑,勇敢地決定冒著生命危險接下這項意義非凡的任務的第二天,實驗室的全部秘密就被曝光了。
第三天,軍部就緊急封停了這個罪行累累的實驗室。
俞堂去已銷毀絕密檔案備份處,也曾經看到過這一段過往的記錄。
直到現在,軍方和安全部依然都沒能弄清楚當時的具體情形。
所有人都隻知道,有一位不知名的正義黑客,把仿生人實驗室終端機裡反復加密過的所有實驗記錄打包搬出來,直接傳輸到了軍方所有高層的電腦裡。
……
展琛放下濾壓壺,讓懸浮在水面上的咖啡緩緩沉降,迎上俞堂的視線:“在看什麼?”
俞堂問:“展學長,你是不是沒少因為違反條例,被罰去發過傳單?”
展琛笑了笑:“是不少。”
他看著法壓壺,耐心等待著咖啡粉萃取出恰到好處的香氣:“幸好,穿書局的規定裡沒有考慮到員工偷懶摸魚的所有情況。”
穿書局隻是嚴令禁止了受罰的工作人員把傳單一把全扔掉。
所以他額外多花了些時間,找到電子風暴,把傳單一張一張扔進了電子風暴裡。
“我原本考慮過做一個發傳單機器人。”
展琛:“但還是擔心,這樣做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俞堂看了看意識海裡明目張膽的遊戲機、按摩浴缸和全智能未來科技感裝修風格。
展琛知道他在看什麼,把攪好的咖啡套上濾壓器,徐徐下壓:“這些不一樣。”
俞堂明知故問:“怎麼不一樣?”
展琛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把咖啡倒進加過溫的馬克杯裡,加好糖和奶,俯身把咖啡遞給俞堂:“你的事,所以不一樣。”
他從不會糊弄俞堂,無論什麼問題都會一絲不苟地給出回答。
被機械音修飾過的本音裡,溫和清潤已經削減了不少,語氣卻依然是不疾不徐的認認真真。
俞堂抿了下嘴,接過馬克杯,埋進咖啡醇正微苦的香氣裡。
“越早告訴他們越好。”俞堂說。
他回到最初的話題,敲了下筆記本的鍵盤,解開對廢舊工廠的電磁幹擾,讓畫面和聲音重新出現在演習總部的監控屏幕裡。
“訓練方向錯了,還可以糾正回來,為什麼要訓練機甲自相殘殺?這才是最該問的問題。”
俞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身邊的智能AI人型機甲聊天:“聯盟內部已經很久都沒有爆發戰爭了。”
“如果保守勢力依然佔上風,這會是一場悄無聲息的、麻醉式的演變。”
“如果改革派勝算更大呢?”
“那些人是會甘心認輸,交出既得利益,配合改革,還是準備铤而走險,先下手為強?”
“這些的確接受了大量資源傾瀉和優先培養,在擂臺上身經百戰,最擅長格殺同類的機甲,即將在改革裡失去他們原本的優勢地位。”
俞堂捧著馬克杯,他像是對演習總部安置的監控攝像一無所覺,小口小口啜著苦澀醇香的咖啡,緩聲問出最後一個致命的問題。
“如果有人決定铤而走險,為了反抗這次改革,把整個聯盟卷進戰火裡。”
監控畫面裡,年輕的觀察手自言自語似的問:“有多少機甲,會站在反對的那一方?”
……
演習總部。
監控屏幕前一片反常的寂靜,眾人神色各異,軍方負責人一言不發,眉峰擰得死緊。
莊域不放心時霽,中途幾次忍不住要起身,都被已經是將軍的老隊長抬腿結結實實踹了回去。
先前主動朝莊域發難、質問莊域有沒有給時霽開後門的那個軍方高層,現在神色已經難看得要命:“這是無端指控!不像話……誰給他的權力?!”
“石參謀,消消氣。”
老將軍不緊不慢:“年輕人幾句話,你當真幹什麼?”
那人臉色鐵青:“年輕就能胡言亂語了?!這種惡劣的行徑,就該——”
老將軍問:“就該怎麼樣?”
石參謀的話已經到了嘴邊,迎上老將軍不帶半點溫度的冰冷注視,心頭悚然一驚。
他的話瞬間啞在嗓子裡,張了張嘴,沒能出聲。
“當年我的部下被卷進陰謀,在電子風暴裡失蹤,特戰隊請求軍方嚴查那個研究所,請求軍方對相關人員採取緊急問訊手段。”
老將軍看著他:“我如果沒記錯,那時候也是你跳出來,說那些研究員隻是為了研究,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反倒是特戰隊小組因為功勳分配原因,心存不滿,原本就有借機叛逃的嫌疑。”
老將軍問:“這算不算是‘無端指控’、‘胡言亂語’?”
石參謀幹咽了下,額頭密密冒出冷汗:“這怎麼能是一回事?我,我隻是提出合理質疑……”
老將軍冷冰冰地嗤笑一聲,點了點頭。
石參謀自己都已經說不下去,面紅耳赤站著,冷汗順著額角淌下來。
……這種質疑並不是從沒被人提出過。
隻是軍方兩派勢力拉鋸,這些年保守派佔了上風,凡是有質疑的,都已經被不著痕跡地“解決”掉,沒有機會把聲音傳到更高的地方。
誰也沒想到,不過是被邀請來看一場演習,竟然會出這種叫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偏偏時間節點好巧不巧,還卡在了莊域引發機械蟲暴動之後!
那個叫時霽的七號受訓者,明明天賦強到能左右一場戰局的勝利,卻一直被束縛在舊式的機甲格鬥訓練場裡,甚至因為機甲操作員愚蠢的錯誤指令,險些把前途甚至性命都搭進去。
一群優中選優,在訓練和擂臺賽上大放光彩的“精英”們,面對中等規模的機械蟲潮,連進行最基礎的抵抗都格外吃力。
放在以往,就算真有人把這種質疑捅到聯盟總部的會議桌上,也要經過長期的爭吵、辯論和實地考察,才能給出結論。
現在卻一點也不需要了。
這些能輕易在擂臺上取勝、卻隻能吃力抵擋蟲族的機甲,在時霽提出的這一連串問題裡,顯得格外刺眼。
既然通過和科學部的合作,已經有能力模擬蟲潮進攻,為什麼這種演習模式從來都沒被普及過?
為什麼老式機甲格鬥訓練的經費不僅沒有降低,反而逐年增多了?
為什麼直到現在,本該走在最前沿的特戰隊和軍事學院,都還在訓練和機甲對戰的戰士?
沒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
他們當初親手廢了特戰隊,現在卻好像掉進了一個由特戰隊這三代人聯手挖下的陷阱裡。
“……我們接受這些質疑。”
石參謀身後,一個保守派的軍方高層忽然出聲:“我們從沒有過這位年輕人提出的打算,但在這次演習中,我們也的確看到了我們過去的短視和不足。”
石參謀愕然回身:“將軍——”
那個軍方高層格外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石參謀臉色發白,把話生吞回去。
那個軍方高層繼續說下去:“隻不過……即使是這樣,軍方的總指揮權暫時也不能交接。”
“雖然認識到問題,但問題是不可能在短期內改善的。”
“這些年,一直都是保守派的中堅力量在負責抵御蟲族,盛上校犧牲在了蟲潮裡,這是不爭的事實。”
軍方高層說:“我們已經收到了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蟲潮預警,這種時候貿然改革,不僅沒有成效,反而會讓我們的實力進一步滑坡……”
他的話說到一半,監控屏幕裡忽然劇烈混亂起來。
……
蟲潮驟然加劇了攻勢。
像是受到了什麼外加的刺激,所有機械蟲忽然像是集體徹底發狂,在僅剩的那一頭蟲王的帶領下,瘋了一樣拼命衝擊防線,攻向那座廢棄工廠。
吳鳴目光驟凝,斷然下達了回撤指令:“所有人退回去!回到掩體裡!引爆所有方向的照明彈!”
他自己的機甲最後回撤,險些被發瘋的機械蟲淹沒,被隋柒一把扯住腳踝拖了回來。
下一秒,那頭復眼閃著猩紅光芒的機械蟲王已經戳穿了隋柒的機甲能源倉,強悍粗壯的胸足探出來,牢牢抓住了那架失去能源的機甲。
吳鳴眼睛幾乎瞪出血來:“老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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