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4-11-08 17:36:384242

他脖子上的領帶是黑色的,我今天系的是藏藍色。


我看著賀瀧和那個女人有說有笑得出了公司大門,奇怪的,我竟然一絲上去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領帶會變樣?為什麼看到我的來電沒有回復?


我坐地鐵回家,等他到淩晨兩點半。


七點多的時候他給我發了消息,告訴我會回去很晚,不用等他。


可我睡不著。


坐在客廳放了一部綜藝,電視裏大家都笑哈哈的,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賀瀧回來看到電視開著,循聲朝我走過來。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輕輕問:「不是說不用等我了嗎?為什麼不睡,身體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他身上有濃重的女士香水味,他一直和那個女人待在一起嗎?


我打了個哈欠,掩蓋湧出的淚花:「我好困。」


賀瀧笑了下,幫我擦掉了眼淚:「夜貓子,你去睡吧,我關電視。」


在他晚回家的第三天,我回自己家了。


我媽問我是不是受委屈了,我說賀瀧出差了,想回家住兩天。


當天晚上,賀瀧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我,先前我沒接,也不準備接。


後面看他不打算就此作罷,也怕他打電話給我爸媽,害二老擔心,猶豫之下我還是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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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對面賀瀧的語氣急切甚至帶著一絲恐慌。


我開了燈,來到窗邊看外面的星星。


「我家。」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平復了一下情緒,賀瀧的語氣稍微平緩了一些:「你家?那我的家呢?陳安,我跟你的家呢?」


我沒說話,他接著說:「你一聲不吭地離開,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發生什麼了?你怎麼突然要回去?」


我胡謅了一個理由:「我想家了。」


意料之中的,沒能騙過他。


賀瀧有些無奈:「你覺得我會信?我現在去找你。」


他不給我拒絕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一直站在窗邊,心裏還隱隱期待他能快些出現。


黑色的邁巴赫出現在平平無奇的小區裏,他給我打電話,嚴肅正經地問我:「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我下去。」


很晚了,我不想驚動爸媽。


我站在賀瀧面前,他一把拉過我,把我拉進他的懷裏:「我們之間出現問題就得解決問題,你這樣逃避是沒有任何用的。」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我趴在他懷裏突然有了質問的勇氣:「你大學是不是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啊?現在是不是又遇上了?」


他果斷承認:「是。」


我有些意外,意外他一點都不掩蓋。


「你還喜歡她?」我問。


8


賀瀧頓了一下,回答我:「很喜歡很喜歡。」


是啊,不是很喜歡的話,怎麼會給她織圍巾,還珍藏多年。


「那你為什麼還來找我?」我抓緊他的衣服借點力氣問:「我前幾天去你公司了,我見你和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得離開了,那天你淩晨才回來,身上還有香水味,是她嗎?你喜歡的那個人?」


失去理智的時候,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能讓人腦補出一部大劇,越想越覺得正是如此,邏輯自洽。


賀瀧竟然好心情地笑了,蹭了蹭我的頭發:「所以你是吃醋了?」


我沒有好臉色地回他:「我在思考,這段婚姻是不是錯的。」


賀瀧收起笑容,向我坦白:「我喜歡的人是你,從大學就開始喜歡你了。」


「嗯?」我以為他在說胡話。


「你大一在啦啦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每次都在隊伍最後面,跳得不好,四肢不協調,我當時覺得你又笨又可愛。」


「後來我沒課經常蹭課坐你後面看你。」


「有次聽到你說你喜歡穩重的男生,我就不再穿顏色跳脫顯小的衣服了,衣帽間全是深色衣服。」


「你大二練啦啦隊的舞練到低血糖暈倒,是我送你去的醫務室,怕別人說你閑話,我就趕緊從醫務室離開了。之後聽說你給徐澤宇織了根圍巾感謝他送你去醫務室,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沒等你醒來。」


「你跟徐澤宇戀愛在先,我隻能選擇默默守護你。」


「畢業後,我一直一個人。或許是工作忙沒機會碰上合適的人,或許是一開始就認定你了,從心裏抵觸別人。」


他嘆了口氣:「我以為我和你再也不會有故事了。」


賀瀧蹭蹭我的脖頸:「上次你不是問那條圍巾是送給誰的,就是想送給你,大學就想送給你了。」


我錯愕,在我看來,我跟他大學期間根本沒有交集,怎麼可能他喜歡的人是我呢?


賀瀧拍拍我,我回過神,他說:「我記不清為什麼對你心動了,隻記得大學晨跑偶遇你,你的馬尾甩得青春有活力,帶著剛剛升起的太陽的光,很美好。我從來沒有那種感覺,好像第一次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我沒有回應他,安靜等他說完接下來的話:「陳安,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我們明明連話都很少說。但事實是,僅僅這些就足夠了,我不受控制地被你吸引,完全無法抵抗。」


聽完他的話,我突然覺得女人的感覺真的很準。


之前看他的眼神就有一種我們愛了很多年的錯覺,原來不是錯覺,而是他真的默默愛了我很多年。


我問:「你之前怎麼不說?」


「因為在你的眼裏,我們的故事剛剛開場,我不希望你背負太大的壓力。」


對於我來說,確實會有壓力,會想著那個人為我付出好多,無論我愛不愛都會想著做出一些什麼回報他。


而賀瀧要的,是篤定的愛。


賀瀧的語氣有些無奈和寵溺:「工作上我十拿九穩,對於你,我一點信心和辦法都沒有。」


我突然想到我和他的第一次。


「我喝醉那晚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賀瀧搖了搖頭:「我在那邊辦事情,遇見你醉醺醺的在路邊打車,原本就想把你安全送回家,沒想到你……」


「別說了!」


我打斷他,後面的事每回想一次都會羞到無地自容。


我們兩個相擁著沉默了一會兒。


我問:「那那個女人是誰?」


「暫時保密,不過我保證等時間到了一定跟你說。」


他一臉神秘莫測的樣子,我也不好揭開這層面紗。


此刻的我,應了陳奕迅的那句歌詞「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我想到我爸媽的態度,忍不住問他:「你當初是怎麼說服我爸媽讓我和你結婚的?」


「我把我的財產報告、體檢報告和結婚協議拿過去給二老看了。」


結婚協議的條款我當時看了,都更偏向我,因為覺得不可思議,還特地去找了律師一起看。


如果我和賀瀧離婚,我得到財產很豐厚。


我不至於吃虧,難怪爸媽會同意。


賀瀧在我耳邊囑咐:「有什麼負面情緒就像今晚這樣和我溝通就好,我有負面情緒也和你溝通。」


「我們比別人少一個互相瞭解的過程,不能在婚姻生活裏做啞巴,那樣隻會讓我們的婚姻快速崩塌。」


我快速點頭:「對不起,以後有什麼跟你說什麼。」


賀瀧松開我,轉而拉著我的手問:「跟我回家吧?」


我考慮了一下:「明天跟爸媽說一聲我再走。」


我沒想到,賀瀧竟然在車裏坐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帶著買好的早餐到我家吃飯,吃完飯就帶著我回家了。


剛剛打開家門,換好鞋,賀瀧就把我抵在玄關處,低頭吻了上來。


他竟然咬我!?


我吃痛地推開他,滿臉不可置信。


賀瀧低頭看我,眼神裏盛滿了知足,他說:「這是懲罰,懲罰你生氣的時候懷疑我們的婚姻是不是錯的。」


賀瀧用下巴蹭我的臉:「以後再生氣也不能質疑我們的婚姻,好不好?」


我一邊說好,一邊推開他:「去刮鬍子,很紮。」


一晚上而已,他的下巴已經長出了青色的胡茬,又短又硬。


賀瀧把外套遞給我,朝著浴室走去。


9


和賀瀧結婚前,我以為婚戒一定是在眾人的見證下戴在手上的,沒想到我的婚戒不是這樣戴上的。


補辦婚禮那天,我們交換的戒指是普通的素圈戒指,看起來格外簡陋,我以為這就是我和他的婚戒,雖然看起來廉價又不上臺面,但還是小心佩戴了幾天。


然後,賀瀧告訴我那不是我們的婚戒。


賀瀧坐在沙發上看書,一邊翻頁一邊告訴我:「我找了一個設計師定制婚戒,過幾天才能到。」


我抬起手指問:「那這是什麼?」


他看了一眼,淡淡地說:「婚禮儀式的工具。」


真正的婚戒到底是怎麼戴到我手上的呢?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累得連抬眼看賀瀧都費勁。


他趴在我身上喘氣,平復呼吸。


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賀瀧抓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識地掙扎,說:「不要了。」


賀瀧倒是吃飽喝足精力充沛,趴在我耳邊哄著說:「乖乖,你別動,我給你戴婚戒。」


隨後,冰涼的戒指就套在了我的無名指。


第二天人清醒了,賀瀧才跟我說,之前我在公司見的女人就是鉆戒設計師。


因為白天賀瀧要處理工作,隻有晚上得空才能去商討婚戒事宜。


還要瞞著我,不能被我知道,總之,把自己說得很辛苦。


他一直不說是關於那個女人的事件原委,想給我一個驚喜,誰知道婚禮都辦完了,婚戒還沒出來。


我瞇了瞇眼:「那天你的領帶顏色也換了,你給我解釋解釋。」


賀瀧皺眉,回憶了半天告訴我:「領帶是因為鋼筆漏墨,弄上了,好在裏面的襯衣是黑色的,不明顯,不然那天襯衣顏色也要換了。」


後來有次我出差,覺得鉆戒太大,招人注意,想找個鏈子穿起來戴脖子上。


沒想到走得太匆忙,鏈子沒找到還把戒指落在了賀瀧給我定制的梳妝臺上。


在動車上,我看著光禿禿的手指一陣慌亂,不會把戒指弄丟了吧?


我惴惴不安地熬到工作結束,回家就看見賀瀧面色不善。


對我也愛答不理的。


我眼一閉,快速說道:「賀瀧,我這次出差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賀瀧聽完我說的,手中的玻璃杯瞬間掉地上摔碎。


他快步向我走來,故作冷靜地問我:「你說什麼?」


「你聽我解釋。」我看他神情已經不對,趕忙尋求解釋的機會。


賀瀧的手撫了撫眉心,那點冷靜早已消失不見:「陳安,你到底愛不愛我啊?你怎麼能去找別的男人?」


這誤會可大了。


我抓住他沉默的空隙,趕緊解釋:「我除了你沒有別的男人,我說對不起你的事是……我把婚戒弄丟了。」


我說話的聲音從高到低,後面越來越沒底氣,也不知道賀瀧聽清楚沒。


賀瀧松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說話的樣子還是有些生氣,責怪的意思明顯:「你對我送的東西一點都不上心。」


「先前是圍巾,現在是婚戒,下次是什麼?」


我摟著他的胳膊小聲道歉:「對不起,沒有下次了。」


賀瀧從兜裏拿出我的戒指盒,掏出那顆失蹤幾天的婚戒,再一次為我套上:「不許再摘下來。」


「好!」我失而復得,看著戒指好奇地問:「你在哪找到的?」


「梳妝臺。」


臨近年關,賀瀧的工作不減反多,回家的時間變得不固定。


那天下初雪,賀瀧還沒回家,我一個人趴在陽臺上,邊看雪紛紛揚揚地落下,邊等賀瀧下班。


夜晚靜謐,路燈溫暖,雪花輕柔。


這場景似曾相識。


我猛然想起大一剛入學的那個冬天,也下著這樣大的雪。


我從圖書館出來,先是覺得冷,再是覺得震撼。


圖書館的廊下站了很多人,拍照的、看雪的、等人送傘的,都有。


賀瀧穿著白色羽絨服站在我身邊,整個人幹凈得和雪一樣。


他念了一句楊犁民的《大雪賦》:「雪是大浪漫,你是小人間。」


塵封的記憶,被這場雪喚起。


那就是我和他的初見,彼此沒有說一句話。


我想得入神,沒察覺賀瀧已經到家了。


他從後面抱著我,低聲詢問:「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還是穿淺色衣服好看。」


賀瀧在我耳邊笑,清冷通透的聲音格外悅耳:「那我就穿給你看。」


我捏了捏他放在我小腹上的手,用柔和的聲調說:「謝謝你喜歡我好多年。」


賀瀧納悶:「嗯?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也笑了起來:「我覺得我更愛你了一點。」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臉頰,親昵得不像話。


我和他不再說話,依偎在一起賞了同一場雪。


這不是我和他第一次一起看雪,也不是最後一次。


我們會一起看雪一起聽雨,我們會一起做很多事情,也會因此更加相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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