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雅凌頭發盤得規整,拎著手包,直視楚喻,“過來。”
楚喻沒動,而是先看向陸時,聲線平穩,“那裡有椅子,你坐著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陸時也看見了施雅凌,他收回視線,沒多說,隻道,“嗯,好。”
扯了扯書包帶子,楚喻朝施雅凌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腦子裡最先浮現的畫面,是因為作弊那件事,施雅凌來了學校。在學校的小會議室裡,施雅凌轉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嗒”聲。
楚喻停在了施雅凌面前。
助理凱瑟琳已經識趣地退開。
站在草坪邊上,楚喻借著落地燈不甚明亮的光線,注視施雅凌的眉眼,最後彎唇,“媽媽,好久不見。”
他頓了片刻,又道,“您好像瘦了一點。”
他在心裡計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見過施雅凌了。但算來算去,發現根本算不清楚。
隻知道,很久沒見了。
施雅凌保持著一貫的冷靜自若,沒有暴怒,也沒有責罵,而是陳述道,“我在附近開會,凱瑟琳提醒,今天周五。”
唯有冷硬的聲線,透露出她壓抑克制的怒意。
楚喻自然接話,“所以您決定過來接我嗎?”
習慣性地將下巴抬高十五度,施雅凌站得筆直,“是。我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施雅凌沒有問那是誰、你們是什麼關系、你們在做什麼。她的心裡,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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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喻也沒想過糊弄說那是同學、朋友,剛剛隻是在玩笑打鬧。
相反,楚喻很坦然。或者說,他早已經無數次地設想過這個場景。
他心平氣和,“抱歉,沒有給您心理準備,就突然讓您看到這樣的畫面。”
話說得很客氣。
甚至這樣的語氣存在在母子之間,顯得怪異。
楚喻想,或者這樣的態度,才是最合適的吧?
畢竟,他的媽媽,需要助理的提醒,才會想起兒子的學校就在附近,而今天周五,周末兩天可以回家。
施雅凌發現了楚喻的態度,她眉心皺起,“不準備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
楚喻越發坦然,“就像您剛剛看到的,我談戀愛了,有了喜歡的人,男的,和我同一個性別。我非常愛他,並且不準備跟他分手。”
楚喻說完,覺得很輕松。他直直對上施雅凌的視線,毫無任何的心虛和躲避。
甚至他自己都有一點驚訝,他竟然會這麼有勇氣。
大概這份勇氣,一部分源於他自己,另一部分,來自陸時。
施雅凌面無表情時,眉眼自有凌厲神色,她常年身處高位,氣勢極強,不言不語時,難有人敢直面她的鋒芒。
此時,她正在選擇,用怎樣的態度和楚喻說話。
聽出楚喻的堅定和強硬後,她語句有些微的柔和,“楚喻,你從沒告訴過媽媽,你有了喜歡的人。”
楚喻無意識地學著陸時,單手插在了口袋裡。他語氣不軟不硬,回答,“媽媽,這大半年裡,我們隻見過兩次。”
施雅凌倉促搭建起來的溫情場面,就像氣泡,一戳就破。
一時間,兩人俱是無話。
隻有夏夜的風,靜靜穿行而過。
施雅凌察覺到,楚喻的變化十分明顯。
這樣的楚喻,甚至讓她感覺陌生。
心底浮起躁怒,施雅凌唇角微收,冷靜斥責,“你現在才十七歲,所謂的愛與喜歡,根本做不了數!當你們之間所謂的愛情,遭受到各式各樣的衝擊,那時,你會發現,所謂愛情,不過如此。楚喻,我以為你是懂事的,沒想到,你依然衝動又盲目!”
她的話裡,透露出濃重的失望。
若是換做從前,楚喻會被這些失望所化成的利箭刺傷,連怎麼躲避都不懂得。
甚至因為太過在乎,而不分對錯地去努力改正,去努力變成母親所期望的樣子。
因為想獲得認可。
但現在,楚喻搖了搖頭,“我不同意您的說法。”
仿佛連風都停滯了瞬息。
施雅凌從來沒有在楚喻身上感受過,如此直白的反對和忤逆。
她繃緊唇角,“無關你是否同意,我是你的母親,我擁有管教你的資格!”
“首先,媽媽,我要糾正您的是,我已經成年。當然,您太忙,可能沒注意到我的生日已經過了,但確確實實,我已經成年。其次,”
楚喻停下話,發梢被風吹動,將他五官的線條展露出來。
少年人成長迅速,暗淡的光線裡,已經能看出,面部線條多了明顯的稜角。
“其次,您不覺得,太遲了嗎。”
沒有等施雅凌說話,楚喻先開口道,“我能理解您。您習慣於在值得投資的人或事上,傾注心血,又因為太忙而精力有限,所以,您將所有事物的界線,都畫得分明。”
說到這裡,楚喻輕輕吸氣,才接著道,“您曾極為武斷地,將我劃分在‘次品’的行列,放棄了我。不過,我姓楚,是您和父親孕育的孩子,所以您為我提供優渥的生活。”
楚喻打了一個比方,“當然,就像對待籠中鳥一樣,您為我打造了黃金做的籠子,寶石做的碗,喂我美味的食物。您對我的要求,是我必須待在鳥籠裡,不出事,不惹禍,不讓您操心,不佔用您的任何時間與注意力。我說的對嗎?”
施雅凌沒有出聲。
楚喻輕笑。
他長相精致好看,五官的每一寸線條,仿佛都曾被造物主細致打磨。
平時,楚喻表情豐富,很愛笑,笑起來時,眼裡像是盛著兩盞琥珀光。
但這一次,笑意卻半點沒有觸及眼底,甚至,淺色的眸子裡,還透出兩分尖銳。
“所以我說,您現在想要管教我,已經晚了。”
施雅凌終於被激怒,她克制著音量,“楚喻,我是你母親,是你的合法監護人!我最後說一次,和他分開!”
“然後呢?”
楚喻沒有憤怒,而是冷靜反問,“然後按部就班,花錢上一所不墮楚家名聲的大學,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生下一個姓楚的孩子,一輩子當一個‘次品’,背靠楚家這座大山,在您的約束管教下,渾噩過活?”
他站在原地,脊背撐得筆直,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瘦削。
楚喻把每個字都說得清晰。
“媽媽,是您先不要我,也是您先放棄我,所以,我也放棄了您。”
這一刻,施雅凌想說什麼,卻又覺得,任何的字句,都是那麼徒勞。
心底又剎那的空落,仿佛是在很久以前,或著就是在這一剎那間,她失去了什麼。
將在心裡翻攪過許久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楚喻心裡想,自己這應該,算是長大了吧?
他有了自己的目標,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他不會再為了得到某一個人的認同,盲目地去拼盡全力。
也不會因為被某一個人放棄,而自厭自棄。
他就是他,是楚喻。
“媽媽,我已經十八歲了。”
楚喻周身疏落,語氣也全然輕松下來。
他單肩掛著黑色書包,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裡,身形挺拔。
“我活成了我自己期望的那個我。您以前沒有管過我,今後的話,也不必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楚喻把許久前,想在電話裡告訴施雅凌、卻沒來得及說完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您注意身體,工作太忙,也要適當休息。媽媽晚安。”
轉身,楚喻背著書包,朝陸時走過去。
陸時站在燈柱旁等他,身影被路燈的光勾勒出一圈暖色的光暈。
楚喻站到陸時旁邊,笑道,“走了陸哥,回家了。”
第87章 第八十七下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得更快了。
考完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 就是短暫的假期, 接著開始高三前的補課。
等楚喻從試卷堆裡抬起頭時, 發現烈日已經不再,因為幾場秋雨,空氣都涼爽起來。
李華也往窗外看,“不知道引鳳山道觀旁的那棵銀杏樹,葉子是不是已經黃了。”
方子期接了句, “我們還有機會出去秋遊嗎?沒有,不可能, 別妄想。”
“學委,黑眼圈都快成你的標配了, 你要不要找個時間,好好睡一覺緩緩?”
楚喻伸了個懶腰, 又想起來, “對了, 剛剛我在聽英語,老葉是不是進來過一趟, 說什麼了?”
李華回答他的問題, “老葉說,明天九月一號,正式開學,要一起去學校的大禮堂,參加開學典禮。”
“都九月一號了?”
姿勢一滯, 楚喻最近對日期都沒什麼知覺,忍不住感慨,“時間過好快!”
方子期補充,“還有,晚自習改成班會,老葉主持。我猜測,老葉應該是又有新的詩作問世,忍不住要請我們鑑賞。”
楚喻手撐著下巴,“說實話,我覺得老葉寫詩的水平真的高了不少。你們還記不記得,高二才開學,老葉那句,‘蛙鳴不絕田野間,蛤蟆躍起在窗前’,我當時還在想,這首詩寫得可真有野趣!”
夢哥才打完籃球,拎著飲料瓶過來,正好聽見這句,被勾起了回憶,“欸臥槽,校花你竟然還記得!你們不知道,當時老葉念完,我前桌坐的那個女生悄悄說,要是一天到晚窗戶前都有蛤蟆蹦來跳去,她一定會尖叫二十四小時!然後她同桌表示,要是窗戶前蹦的是牛蛙就還好,可以抓了紅燒!”
“紅燒牛蛙?這個主意很好啊!”
說著,楚喻往夢哥身後看,“咦,陸時呢,你們不是一起打籃球了嗎,怎麼沒一起回來?”
“還真被陸神說準了,他說你肯定會問。”
夢哥用手扇著風,“回來的路上,碰見數學老師了,老師正愁一道題到底有多少種解法,見了陸神,就強行拉了壯丁。陸神現在在辦公室,這大概是,獨屬於學神的忙碌?”
楚喻點點頭,馬上就坐不住了。
“這樣啊。”他起身,“我出去透透風!”
李華開口,“翻譯:我出去接陸神。”
被拆穿,楚喻也依然神情自若,“嗯,順便接他。”
從教室後門出去,楚喻沿著走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地面上停著兩隻麻雀,楚喻剛一靠近,它們就反應靈敏地飛走了。
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楚喻沒靠太近,就站在欄杆旁邊等。
操場和主幹道上,拉滿了歡迎新生入學的紅色橫幅,據說校門口噴泉裡立著的雕塑,也在前兩天被擦洗了兩遍。
不知道是哪位同學闲的沒事情做,極為熱心,還替雕塑做了一套衣服,連夜給穿了上去。
教導主任大清早的,剛一進校門,就被驚得以為自己生了幻覺。後來親自動手,把辣眼睛的衣服解下來,並立了一塊告示牌——禁止為雕塑穿衣!
發著呆,楚喻思維不知道散到多遠去了,忽的聽見門響,他轉過身,就看見陸時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白襯衫在陽光下耀眼又明亮,袖子被挽在手肘,露出了手腕上戴著的黑色繩編手鏈。
陸時走近,站姿松散,眼裡蘊著淺笑,“來接我?”
“沒有啊,我出來透氣的,一不小心走遠了一點。”
楚喻莫名耳熱,問陸時,“題做出來了嗎,難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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